《天下乱——蝴蝶梦》物换星移

4、第四章

　　五、
　　桃花林：
　　她拨弄起琴弦，音乐便像精灵一般从琴里飞出来，像是变成翩翩飞舞的蝴蝶，乘着清风向远处飘去。
　　琴声清幽如泉，淡雅如风。似是跋山涉水来到他的耳中，令他惊讶、激动，这熟悉的旋律。他开始慌乱，搜寻着琴声的来源，追寻至一片桃花林中。
　　“是她，定是她！”他的心快要提到桑眼，不顾一切的冲进桃林。
　　他犹记得他们初遇的那一天。已是许久往事，可此情此景，怎教他不触景生情？也是在这桃花纷飞的日子，少年的他意气风发，不甘于皇宫的束缚与寂寞，擅自策马离开了层层殿宇。那般潇洒自如，畅快淋漓。却被一缕清音而改变命运。袅袅如炊烟，飘荡于暮风中，却有着无限的愁绪。他深感琴声的寂寥与忧伤，不禁取下玉箫。箫声迷离幽怨，与琴音相辅相成。两个寂寞的人儿，却因寂寞而相识、相知、相爱。他们相约清晨在这里相聚，看桃花纷飞，看日出、日落，那夕阳酡红，立海誓山盟，作一曲《梦蝶》。
　　直到她的父亲直柬皇上，直到他们一家满遭横祸，直到她落入红尘……
　　往事如烟，却在此时如潮水般的涌出。一幕幕她的琴声如铃，她的笑靥如花……

　　桃树的相互掩映让他无法看到琴声的主人。他懊恼，第一次觉得这桃树是多么的可恶，成了他与她的羁绊。他取下挂在腰间的玉箫。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伴随着轻吟、婉转的琴声。依旧是那首《梦蝶》。
　　梦蝶，一如她的名字。她就如同蝴蝶仙子，美的不似人间，仿如梦幻一般。是因为你在天上太寂寞了吗？才会来到凡尘。他只求能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所以只有她才会，只有他与她才有这种默契，永远的默契。无论她是络蝶，还是飘零，亦或是蝶妃，这种默契之存在他与她的心中，地老天荒，永恒不变！
　　她的眼角泛起温热的泪水，长划而落，滴入琴弦。
　　桃树似是通灵性般的让出了一条大道。
　　两人的目光似是隔了千山万水，终于交织在一起。这一刻，她的目光清亮透明。
　　他几乎是飞过去。紧紧拥她入怀。这一刻的感觉终于是真是的。梦里的情景已上演过千百次，唯有这一次是真是的。她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听到他的心跳声音。一声一声，是她隔不开的悲伤。无助的闭上双眼。
　　突然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始呼唤，“络蝶、络蝶……”一声一声，全无回响。
　　“络蝶！”他爆发出痛极的叫声，才发现她的腹部流着温热的鲜血，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染出大朵的红花。
　　“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死？当日明明是喝下毒酒、跳下悬崖。却九死一生被渔夫所救。本想安安分分靠打渔度过一生。却被以前的旧交找到，想和他一起共图霸业。而就在当晚，救他渔民的一家皆被杀害。他只有无奈的揭竿而起。可为什么每每在他最危难的时刻，总会有贤士前来投靠。竟都是从帝都逃出的。
　　如果一次是巧合，那么巧合的巧合加起来便是必然！
　　他抓着络蝶的肩，深沉冷静的他却在此时完全失去了主意。
　　络蝶只是轻轻的一笑，明眸如星。“清河哥哥，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你的脸了！”她的手抚上他的眉梢、他的鼻、眼，一直到唇，那饱满的红唇。“你变的英俊成熟多了。比以往的你帅气很多,变得我都不快认识你了。”
　　“不……”他反抓住她的手，“我永远都是你的清河哥哥！”其音高坑，泪却划破。
　　“清河哥哥，你是蝶儿心中的英雄，怎么能哭呢？”她的红唇逐渐褪去血色，越来越白，白的透明、雪亮。犹如她的声音，纯真、悦耳。她纤细的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窜冰糖葫芦，“清河哥哥，你看，这是你最爱的冰糖葫芦，蝶儿到现在还给你留着呢！”
　　那本事红色欲滴的糖葫芦，却有一层毛茸茸的绿色覆盖在上面。显然标志着这窜糖葫芦搁置已久。
　　“你——”他简直不敢相信。年少的他钟爱着糖葫芦，这种宫外的小吃，常常是吃的满嘴通红。在她过生日的那一天，他送的赫然是这窜糖葫芦。当时的她很是气愤，心里非常不满的问他，是喜欢糖葫芦还是更爱她。他傻傻的想了想，歪着头，答道，我都喜欢。没有糖葫芦他会活不下去；没有络蝶，他的生命犹如白纸。却没想到，他的这番话更是激怒了她。她拿起糖葫芦，调头便离开了桃林，带起一阵桃花，旋转，久久才飘落，一如她受伤的心。她在吃醋吗？她竟和一个糖葫芦较劲。可是，他竟把糖葫芦看的比命还重要！可谁又想到，当时的他话未完。然而更重要的是，这，竟成了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不，是相聚在这桃林之中。
　　他们相爱在桃林之中，却也是在桃林……阴阳相隔。
　　“傻瓜，我喜欢糖葫芦还不是因为你吗?糖葫芦的味道就像我们的爱。酸酸的，甜甜的。没有爱情的滋润，没有她的日子，叫他如何能活在这个世上。活着，也是行尸走肉。”造化弄人，随后竟让他真失去了一切。他的爱，他的梦……
　　多少年后，当她再次品尝这其中的味道。酸中带甜。才明白过来其中所蕴含的。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他们生生错过，无法挽回。
　　“清河哥哥，这一次还是我在等你哦！你会来吗？”
　　“会的，会的……”他紧紧抱住怀中逐渐冰冷的人儿，生怕她会消失，弃他而去。“我说过，下一世，我要做你的蝴蝶。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好。只是……这一世，清河哥哥，你要好好的……活着……”最后的一句话，连同她的命，湮没在漫天的桃花之中。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她的身体从他的怀中飘起，越来越透明，越变越模糊，直至消失。
　　“不！……”他想伸手挽留，却徒劳无力。
　　为什么？连死他们都不能在一起！老天真的那么残忍吗？！
　　风越刮越大，香气越来越重，却是满园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