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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按何铸邦的说法,粟桐就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周围只要有动静,她就会立刻惊醒,这次受伤之后更甚,书页响一下,粟桐耳尖都会跟着动,然而方才她不过倚着树干休息,却直到穆小枣走到面前伸出手,都没有丝毫察觉。

      “方才吓到你了?”穆小枣跟在粟桐身后。

      “没有,”粟桐摇了摇头,“……只是不习惯。”

      彼此之间还很陌生,根本没什么话好说,幸亏小区不大,67栋走两步就到,紧绷的氛围还没发散就进入了案发现场。

      楼道的方向朝北,常年不见阳光,灯也是坏的,刚将厚重的铁门打开,浓厚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粟桐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而她身后的穆小枣只说了一句,“好刺鼻的香味。”

      这股香味在血腥气的掩盖之下其实若隐若现,只是这楼道里死了五个人,还有一个重伤正在抢救,血腥气已经所向披靡,能跟它一较高下,说明这股香味也十分浓郁。

      粟桐闻了闻,“是麻/古,量不小。”

      “队长!”二楼探出来一个年轻的脑袋,手上还拿着现场笔录。
      他叫徐华,今年二十三,干刑侦刚满十一个月,受不了上面的血腥气跑下来喘上一口,刚好听见了粟桐的声音。

      随后徐华又道:“副队也来啦!”

      “副队?”粟桐回头看向穆小枣,“李建春死了?”

      李建春原本是市局刑侦一大队的副队,跟粟桐也有两三年的同僚之情。

      “……”穆小枣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讲文明懂礼貌,“你住院期间李队中了一刀,刀口很深,恢复期申请调职,现在退居二线,去了分局。”

      “哦。”粟桐应了声,有些物伤其类的惆怅,“老李还大我三岁,可惜没能到场给他送行。”

      穆小枣沉默一阵,觉得有必要强调:“李队真的没死。”

      徐华是个没有眼力劲的,根本看不出他两位队长之间微妙的不和谐,还在上面咋咋呼呼,“你们上来的时候要贴墙走,楼梯全是血和脚印。”

      老式楼房一共才五层,没有装电梯,命案发生后周遭一片混乱,别说脚印,就连血指纹都粘得到处都是,排查起来是件浩大工程。

      粟桐仰着脖子问徐华,“现场有吸食麻/古的痕迹吗?”

      “有,”徐华点头,“不只麻/古,还发现了K/粉和冰,纯度极高的红冰……队长,你先上来我再跟你细说。”

      粟桐没好气,“扔两双鞋套下来,你还嫌工作不够重啊?”

      楼梯中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呈现一种尚未凝固的黏腻状态,就算穿了鞋套也要很小心地贴墙走,周围都是技术人员取证留下的标记,穆小枣话不多,只是静静跟在粟桐身后。

      市局刑侦大队可不是什么培养新人的好地方,徐华警校毕业,考上公务员后是准备去隔壁技侦的,但那会儿刑侦部门刚经历过8.10持枪劫警的大案,死了一个,重伤两个,轻伤一个,民警那边更是付出了惨痛代价,不得已部门重组,徐华也暂时放到了刑侦。

      徐华经验少又年轻,毕业成绩优秀也只能当个小警员,这穆小枣是何方神圣,局里上来就给安个副队长的名号……年纪到了吗,就这么给升职?

      “粟队在想案情?”穆小枣忽然开口,粟桐如同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全身毫毛齐齐炸飞,只是她习惯性掩藏情绪,战栗的毫毛不影响她的稳重端庄。
      粟桐“嗯”了声道,“刚刚听小区里的人说,304是一家四口人,除了工作和接送孩子上下学都不怎么出门,每个月似乎会固定两天请朋友喝酒,喝完就散。”

      “四口人?”穆小枣沉吟,“死了五个,还有一个重伤。”

      “所以有两个人若非倒霉透顶,遭了无妄之灾,就是也牵扯在利益关系之内。”粟桐道,“得仔细勘察现场才有结论。”

      徐华等在楼梯口,毕恭毕敬跟打算家属三鞠躬似得。

      因为案情重大,分局自觉无法应对,因此封锁现场后在凌晨进行了上报,技术人员随后到达现场,此刻尸体尚未移除,不过也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第一具尸体头朝下,倒在第二层楼梯的拐角处,根据徐华的记录,法医初步勘验是刀伤,左右颈动脉要道切断,下手快且狠,楼梯四处都是喷溅状血迹。

      而送去抢救的那位就在这具尸体旁边,头部有上,后背也中了两刀,只是跟切颈动脉这种利索的手法不同,刀痕显得杂乱无章,两道中只有一道砍得很深,因为人还在抢救,跟过去的民警暂时没有传回更多消息。

      爬楼的过程中,粟桐一直在留意穆小枣的脚步声,通常只有抓捕携带有武器的嫌疑人时,刑侦人员的脚步声才会提前准备,刻意放轻,然而穆小枣全程跟长了肉垫似得,粟桐不回头,都不敢确信有人跟在身后。

      她压低了声音,“以前当过兵?老何这是什么手段,已经发展到能薅军队的羊毛了?”
      警察与军队,除了惊天动地的重案可能需要相互合作,其他时候没什么交流,何铸邦当然不可能去撬在职军人的墙角,粟桐只是以此来套穆小枣的话。

      “关于我的档案,局里的内网随时可以查,粟队不必旁敲侧击。”穆小枣语调中的起伏并不大,细声细气的,只是微带了点鼻音,与其说是指责,更像是……撒娇。

      粟桐:“……”
      她对穆小枣的第一印象是冷冰冰待人极疏,只是故作熟稔,因而显得有些虚假,这会儿她终于让穆小枣放下了好涵养,又不自觉愧疚起来。

      思量片刻,粟桐赔礼,“抱歉,多年职业病,疑神疑鬼的。”

      好长一段时间粟桐都没等来下茬,她对穆小枣还有戒备心放不下,知道此人远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但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副队小肚鸡肠,一句话能生这么久闷气,于是回过头来——

      穆小枣正蹲在墙角处,她目光停留的地方是墙与尸体形成的夹角,随后由下往上,最终聚拢在一片血迹当中。

      粟桐凑过去,“发现了什么?”

      “滴上去的,”穆小枣指着尸体下方的血迹,“有人拿着刀在这里站了一会儿。”

      这才是二楼,现场已经十分混乱,各种形态的血迹都有,只是穆小枣留意的地方很刁钻,按徐华给出的现场画像,这几滴血刚好落在两名受害者的中间,加上截然不同的杀人手法,使得这一桩灭门惨案瞬间扑朔迷离起来。

      第一批到现场的人已经将物证全都做了提取和标记,粟桐在穆小枣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她跟上。

      越往上血腥气越浓厚,到最后粟桐的鼻子都有些麻木,也难怪徐华做了也快一年的刑警,各种场面都见过,还是要偶尔到楼梯间学乌龟探头,汲取些新鲜空气。

      早上九点,阳光已经开始炽烈,透过打开的房门落在技术人员的身上,灰尘肉眼可见,随着走动掀起的微风到处粘粘。
      血顺着瓷砖缝隙游走,几乎没有下脚之处,一家四口的尸体从门前铺陈到屋中,而那股刺鼻的奶香味更重,引领着粟桐走向一间卧室。

      门半阖,粟桐先敲了两下道,“刑侦大队粟桐,我进来了。”

      “慢着点,”门内传出的声音透着疲倦,“空间有些狭小。”

      粟桐应了一声,先将门推开道缝隙,随后问穆小枣,“你在外面转转?”

      穆小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低着目光问,“里面很惨?”

      “……”粟桐没再说什么,她跟穆小枣从见面到现在不过几十分钟,也算知道此人有些不动声色的执拗,既然穆小枣的副队是局里任命的,以后恐怕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其让关系僵化,还不如彼此退半步。

      粟桐一向觉得自己人缘不错,罪犯丛中都有几个给她脸面的,就算跟穆小枣第一次见面彼此都留有戒心,时间长了也能相互扶持,毕竟干刑侦这一行,关系再差也不敢随便翻脸,万一对方痛下杀手,想找定罪的证据都难。

      粟桐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门被重新打开,已经相当浓郁的血腥味居然还能再加一层筹码,远远跟着的徐华实在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将笔录塞给穆小枣,直奔楼梯口去了。

      这间卧室属于一家四口中的大儿子,十七八岁,已经到了即将高考的年纪,推开门后首先看见的是满墙奖状,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上学期几乎期期没有落下。
      也因为墙上糊了太多奖状,因而第一眼看不出卧室主人的性格跟爱好。

      随后粟桐的目光才落到了尸体上,这间卧室被床、衣柜和桌子撑了个满满当当,十七八的小伙子勉强能够转圜,然而现在除了两具横躺的尸体,还有一位五十开外的技术人员正在做最后取证。

      “老严?”粟桐诧异,“局里居然舍得让你出现场?”

      被粟桐唤作老严的人头都不回,没好气道,“这现场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没有个几年经验我都不敢让他们进来。这邻里邻居也是胆子大,什么热闹都敢看,各种痕迹已经够乱了,再来个憋不住要吐的,我看也不必抓凶手,光是检验排查,我们局累死的人都够刻满一个烈士碑。”

      老严在局里跟何铸邦并称“双炮”,何铸邦是因为唠叨,老严是因为脾气大加唠叨,这二位要么不说话,一旦开腔,不说到保温杯里添五次茶决不罢休。

      穆小枣在身后半步留意着粟桐,她怀疑这位粟队头顶长了看不见的耳朵,被老严这么一顿怼脸,耳朵就耷拉下来,就连发尾晃动的频率都不如方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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