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潘多拉之心》同人》青历

4、怨恨的旋律

　　灯光很昏暗，吝啬地只投在钢琴键上。扭曲而悲伤的旋律从弹奏者的指尖流溢出来。
　　舞台下空无一人。
　　“格林先生，”留着一小撮灰白色短髭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弹奏者的身边，毕恭毕敬，“我把您要的人带来了。”
　　流水般的旋律戛然而止。“人呢？”
　　沉重而优雅的声音。
　　“在后台。”
　　“没被她的同伴看见吧？”
　　“没有。”
　　“好，布莱克，就带我去看看吧——能打开阿嵬茨大门的钥匙……”

　　被杰克附体了的奥兹与假爱丽丝对峙着。
　　“你的目的是为了把我困在这里吗？”奥兹（杰克）问。
　　“我不必跟你动手，”假爱丽丝说，“我只是为了给另一个家伙拖延时间。”
　　奥兹（杰克）的心颤了一下。“另一个？”
　　“我刚出场时不就说了吗？”假爱丽丝面目狰狞地笑道。
　　“那个男人真的在你们手里？”
　　假爱丽丝看出来奥兹（杰克）此时反倒不紧张了，便邪恶地笑了一下，说：“他所要面对的敌人可是他的致命伤呢……”她双手交叉放在背后，绕着奥兹走了半圈，笑嘻嘻地停了下来。
　　“……”
　　假爱丽丝忽然就不动声色地扑到了奥兹身上，挑起一缕发丝，玩弄着。“我所拥有的能力是窥视人类心灵表面的痛处，然后把他们拖进我特意为他们编织的空间，好让他们背虚无的现实弄得不知所措……但另一个家伙就没我这么温柔了……她可是很贪心的呢。”
　　“你不是人类吧？”奥兹（杰克）甩开了她的手。
　　假爱丽丝往后退开了。“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人类呵……”
　　“灵体？”
　　“呀，被你蒙对了呢！可我并不需要什么契约，我和锁链是不一样的……”
　　梦幻般的庭院霎时间真如梦一样只零破碎了，只剩下了一片黑暗，空洞，无声。
　　“呐，杰克，为什么你是英雄呢？”
　　恶魔开始低语了……

　　“格林先生”披着带兜帽的黑斗篷，手里提着煤油灯来到后台。光线只能照出他兜帽以下的小部分脸。那完美的嘴唇令人心生爱慕，尤其是在浅浅的微笑的时候。
　　大部分的灯光都洒在了一位少女的身上。
　　红色的衣服，黑色的长发，一张可爱的脸……
　　熟睡中的爱丽丝被安置在一张黑色的沙发上，安静甜美的像个天使。
　　“没错吧？”布莱克用他那对乌黑的小眼睛盯着黑斗篷，心里忐忑不安。
　　“染血黑兔……老夫总算看到你了……”
　　“格林先生”摸了一下她的脸蛋，格外迷人地笑了起来。

　　“文森特！”
　　毫无防备的艾歌被极度愤怒的基尔一把拎起，却对他的咆哮毫不动容，简直就像只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基尔巴特，文森特大人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把矛头都指向他？”她冷静地说道。
　　夏罗冲了上来，抓住了拎起艾歌的那只手。“够了！”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嘶吼。“她不是文森特！已经够了！再说也未必是他……”
　　金色的眼眸逐渐平静了下来。基尔放下了艾歌，说：“我告诉过文森特，不要伤害奥兹，哪怕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会亲手……杀了他。”
　　“很遗憾，主人不是你想象中的主谋。”说完，艾歌转身离开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那么从容。
　　“可恶！”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墙上。
　　基尔头靠在墙上，低着头，恨得直咬牙。
　　“基尔，我们——”
　　“啊呀，怎么只剩你们两个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冷不丁的把夏罗的话打断了。
　　两人循声望去。
　　“格林太太？”
　　“你们把单子落下啦！”说着，颤颤巍巍地递上来一张手写单子。“我先生今天回来，没有好酒他会不高兴的……怎么了？一副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夏罗勉强挤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没事，格林太太是你多心了。”
　　“但愿如此。”格林太太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灰色的眼珠子圆滑地往旁边一转，眼皮一眨，犀利的目光又回到了两人身上。“我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知道的……但是……绝对有人知道……事情的全部。”

　　“父亲和母亲走了，大家都走了……不要留下我独自一人啊……”
　　原以为又是噩梦，睁开眼后才发现——不是梦。那扑在崭新棺木上痛哭的女孩，那弥漫在整座宅子里浓得不像样的血腥，那声嘶力竭的哭声……都真实地重现了。
　　“凯宾……”黑暗中的女孩转过脸来，泪水混合着血污在稚嫩的两颊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斑驳。她从两片发白了的嘴唇间呼唤出了他的名字：“凯宾……”
　　这是梦……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请你不要走……”女孩跪在黑暗中，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这是梦——快点醒吧！
　　“凯宾……不要走！”女孩双膝跪地爬着过来了，呜咽着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不放，就好像整个世界就在她的手中，放走了就会失去一切……
　　那种被抓住不放的感觉唤醒了自己——这，真的不是梦。
　　布雷克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左眼。
　　左眼还在，一切都回到了那一天。
　　“不……”
　　“凯宾？”女孩的身体僵硬了，就连表情也凝固了。
　　“你是谁？为什么装成苏西来骗我？”布雷克把脚边的女孩推开了，恶狠狠地怒视着她，想把她一眼望穿。
　　女孩惊愕地张开了嘴巴，声音沙哑地问：“凯宾，你没事吧？”
　　“你是谁？”
　　“我是苏西啊！你把我忘了吗？不要阿……苏西不想一个人……”女孩嘤嘤地哭了。
　　“不要骗我了！你不会是苏西的……苏西早就已经死了！”
　　“凯宾……我真的就是苏西啊！为什么……”
　　“不……”布雷克想召唤出疯狂的制帽匠，可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怎么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哭泣的女孩，然后头也不会地跑开了。身后的女孩大声呼喊着“凯宾”，那么痛心，那么……为什么要离开她呢？对了，那个时候……也离开她了呢……
　　脚下的地面突然间裂开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布雷克坠入了深渊。闭上眼，再次睁开却是因为左眼传来的剧痛。“嘀嗒——嘀嗒……”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如此清晰。
　　“呵呵，好漂亮的眼睛啊！给谁呢？”
　　那片耀眼的白色也是……
　　真的……都在重演……
　　“不是这样的……”布雷克否定着眼前的一切，倒退着，一直退到墙根。
　　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又回到了小巷。
　　“为什么要改变过去呢？”一位满身是血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后，怨恨地看着他。“如果你没有向阿嵬茨的意志喊出那句话，我也不会丢了性命……被拖进阿嵬茨的时候，我就全明白了，都是你啊，凯宾……那时我就想，我不会放过你的！”

　　为自己背叛了朋友而怨恨；
　　为自己被出卖了而怨恨；
　　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怨恨；
　　这是命运，还是诅咒？
　　“不，是怨恨的旋律……”宛如白玉精雕细琢出来的手半举在空中，在空气中弹奏出了那段扭曲而悲伤的旋律。那张半遮半露在阴影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你……怎么……”夏罗吃惊地望着那双无比深邃的眸子，喉咙像老化了的机械一样断断续续地发出了生硬的话。
　　格林太太背过身，要走了。“用独角兽和鸦的血给先生酿一坛美酒会怎样呢？呵呵……真想知道呢……”
　　蹒跚的背影逐渐远去。
　　一道晴空霹雳划破了长空，乌云很快尾随着布满了整片天空——要下暴雨了。
　　集市里张罗着店铺的人们慌慌张张地收拾了起来，想在雨水铺天盖地地泻下来前尽早撤离回家；原先还在购物的人们也纷纷神色匆匆地赶回家去，省得淋成落汤鸡……
　　“基尔，”夏罗浑身颤抖着，“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有多没用……”
　　“……”基尔沉默着。
　　雨水肆意地泻了下来。雨滴连成串滴落在脸上，湿了头发，湿了衣服，连心都被无情地湿透了。好冷……
　　夏罗仰起脸，抬头望着高处那堆积着的乌云，双目无神地喃喃着：“……”

　　全都走了，只剩下一片残局，和，两个无能为力的人。
　　或许，眼下的一切，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