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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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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可能一切都是定数。司南从来没想过在这么一个超市遍地开的时代,她会在除夕夜到巷口去换酱油,更不会想到她毫发无伤却在瞬间从司南变成了浅草南。
一切得从那一夜开始说起。
司南一点都不喜欢猫咪,她觉得它们一点都不通人性,很难沟通也很喜欢背叛,总之就是制造麻烦的动物。比如说现在,满屋子都弥漫着酱油的咸涩味道,司南觉得自己快吐了,可是又不去开窗通风,她舍不得那暖烘烘热气。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姨妈带来的那只黑猫,正悠闲的蹲在桌角舔着被酱油浸湿的前抓,对忙碌着整理地板的人们视而不见。
就不怕齁着!司南望着那只猫咪咬牙切齿。
她就说猫咪没有一只是好东西嘛,打翻了酱油瓶子,一点忏悔的样子都没有。司南望着这只叫八哥的黑猫,一边腹诽姨妈怎么给起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名字,一边审视它的容貌。
纯黑色的毛,不夹杂一丝异色,不知道平时都吃些什么好东西,皮毛油亮而光顺,有双天蓝色的眼睛。正想着猫咪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若有似无,似乎是欲说还休。
眨了眨眼睛,司南莫名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抖了抖。怀疑自己想太多了。
“小南,你傻了么?快点把窗子打开!”老妈的一声招呼才让司南晃过神来,匆匆忙忙的跑去开窗户,就算自己再贪图屋子里的暖气,也不能再容忍这呛人的味道搞得自己思想混乱。
解决了被猫咪弄得一塌糊涂的地板,眼前就出现了第二个问题:酱油没了。司南的妈当仁不让的派遣自己的女儿去巷口王奶奶家的小卖铺换酱油。于是,司南拿着那个和啤酒瓶子很像却又长得比它朴实的绿瓶子,踏上了自己的打酱油之路。
为什么非得去打酱油,是因为除夕总是避不过吃饺子的习俗,饺子馅里总得有那么点酱油。为什么大晚上的非得让司南去,一个是司南打小从这里长大,王奶奶颇为喜爱这丫头,除夕夜去打扰人家派司南去能减轻心里的负面感情,当然是谁心里的就随你去理解了。另外一个是其实现在也就8点多钟,就连春节晚会也才刚刚开始。
“在山的那头,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可爱又聪明……他们战胜了格格巫……在山的那头,海的那边……”司南甩着酱油瓶子一蹦一跳,她才不管歌词是不是记对了,有音乐效果就行。
司南外婆家的巷子是那种特别古老的胡同,挺长的胡同只有寥寥一两盏瓦数很低的白色路灯还被挂在了很高的地方。人们都说高灯下亮这一点司南一点都没有体会到,不过在夏天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喜欢站在电线杆下面看那些大大小小的飞蛾义无反顾的朝仅有的那点光亮扑撞过去,偶尔还能听到声响,那时候司南就会想它们的力气有多大它们疼不疼这样漫无目的的问题。
只不过在数九寒天里,没有了飞虫只剩下胡同风口处的刺骨寒风,司南给小卖店的奶奶拜了年,除了计划内的酱油还被赏了一把巧克力,看着手中的德芙司南颇为满意,心下想着人长得乖就是没办法,一定要向迟到的弟弟显摆显摆。
你看,司南其实没什么追求的。
对于一个没有追求的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有点惊天地泣鬼神了。似乎是一霎那司南就被扔进了另外一个时空,周围的灯光依旧昏暗,却有了虫儿朝那光飞去,头晕目眩中司南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又是太想过年了而作了个梦?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其他声响,只能看清眼前有一群穿的花里胡哨的青年,中间夹杂着一个看似清纯眼神却不怀好意的少女,他们都毫无例外的朝自己戏谑的笑着。这让司南很不舒服,唯一庆幸的是耳朵开始正常工作了,正想开口就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
随着声音的临近,眼前的人们也匆忙的变换着姿态,常年浸淫在各类小说却一直被当作纯良小孩养育的司南,一看便知这貌似是强那啥的场景阿。难道是她起初会错意了,她还以为这些人是一头的,她甚至还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担心过。
要不要见义勇为这件事刚出现在司南的脑子里,很快就被身后闯进来的一群男人打得灰飞烟灭,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向司南身后的那群人,他们嘴里呼喊着应该是那个女孩的名字,愤怒而焦急。很明显愤怒是对她的,而焦急是对那个叫做花田的女孩。
只有一个男人停在了司南的面前,他的穿着很简单,牛仔裤加白色衬衣,脖颈上挂着一条有着图腾图案的挂坠的项链。栗色的中长发,如果不是过于英气的脸庞和修长的身形,司南以为他是一名女子。男人的眼睛很迷人,湛蓝色,此刻正闪着冷厉的光。很快司南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说,浅草,你太过分。
男人的目光太冷,让司南有窒息感,胸口没来由的感到闷痛,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难以解释的委屈,虽然她对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迷茫,但明白了两件事情。
他恨浅草。
而她司南似乎已经成为了他口中的浅草。
司南一直沉默着,对于什么都不了解的她来讲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也许是这个反应很符合浅草这个人的作风,亦或许是这个男人本就不在乎她会又怎么样的行动,径直的朝司南身后走去。
那些流里流气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司南还有心思调侃流氓当到这份儿上也够没起子的了。只剩下刚刚那群看来长相还不错现在正围着花田嘘寒问暖顺便对她怒目而视的男人们。司南的一大爱好就是看帅哥,心情澎湃的时候就会大放厥词说所有美男都是她的。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当面对的是一群陌生人的时候,最爱的总是自己,什么养眼不养眼都不那么重要了。
司南想如果她不是做梦,那就是跟了回潮流——恶俗的穿越了。尝试着在脑海里搜集一些情报,却发现除了她当司南21年里的点点滴滴什么都没有富余,就在她顿悟的时候,身后的男女似乎准备离场了,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一个个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司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寻找刚才那个女孩,她正被那个蓝眼睛的男人抱在怀里,她的脸依偎在他的胸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司南又看到了那女孩脸上一闪而过的讥笑,司南她是个刚刚来到这里的局外人,她不清楚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并不傻,答案似乎近在眼前,她不喜欢,下意识的微皱了眼眉。
就是这个微小的举动似乎刺激到了那个男人,责难与警告的目光又投射过来,司南也毫无畏惧的望过去,不带有任何情绪,因为这些都不关她的事。
司南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间,从天色看,夜已经很深了。就在她对这些男人放弃希望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刺猬头终于良心发现替她说了句话:“学长,她怎么办?”
“不用管她。”一句话让司南觉得自己的处境真的很令人绝望,刺猬头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就急急的追上前面的伙伴。
司南一直望着那个渐渐走远的男人,他年纪不算大,周身的气质感觉却足以被称为是男人,司南觉得他像水,不光是因为他那双水色的眼眸,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柔美。可是,水是会变成冰的,它有煞人的冷,有杀人的厉。
司南抚着自己的胸口,她不认识他,她甚至不认识她自己。但是,谁来告诉她,她的心为什么会止不住的酸楚?
当那辆外型犹如电影里大黄蜂的跑车停在自己面前,司南就差飞扑上去对它顶礼膜拜了,心中嗷嗷叫,原来自己来到了变形金刚的世界啊。
擎天柱!大黄蜂!铁皮!我来了!我来了!
但是,当看到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个穿着黑色皮裤,看上去像个雅痞的银色短发的男人,司南的美梦又一次被打破了。脸部活动也瞬间从欣喜若狂小星星乱闪变成了深沉稳重面无表情。
小田切智看着自己妹妹一脸戒备的望着自己不由的笑出了声,还以为她人在伤心中没有缓过神来:“小南,走了,接你回家了。”
这算不算吉人自有天相?只不过司南却迟疑了,原来没有记忆的人类是这样的脆弱,没有记忆可以去验证对与否,也不知道什么该相信什么不该。
已经不能再保持沉默,司南有些艰难的开口:“请问……你是谁?”整理了半天语言决定还是说这一句好了,事情看上去的确不可思议,一点背景条件都不给,明明看上去很健康的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失去记忆谁会相信?
小田切智被妹妹的不按常理出牌怔住了,仔细看来妹妹脸上呈现的并不是什么戒备而是只有互不相识时才会出现的陌生。
“小南,不要开玩笑。”其实说这话的他都觉得站不住脚,自己是和浅草南最亲近的人,这孩子性子一直都很冷淡,开玩笑这三个字似乎永远都沾不上她的身。
“呃……你先回答我你是我的谁,我再告诉你我是不是在开玩笑,行么?”司南回答的小心翼翼,从这男人的打扮品位和举止看,还不像是孔雀男,这让她输了口气。
“……”小田切智无言的审视着自家妹妹,司南也坦荡的让他看个够,可是她却不能了解此刻小田切智心中所想。
“我是你三哥,小田切智。”
此话一出,招来了司南更多的疑问。
“那我又是谁?刚才离开的人叫我浅草,我是你姨妈家的孩子么?”
这个问题让小田切智无法回答,一个22岁的大男人竟然为了她的这句话感到心酸。小田切家从来就不缺异类,不过他和浅草南却是这群异类中的异类——他们都是私生子。相比之下生为男孩的他还算幸运,被允许认了祖纳入了小田切家,虽然他本人不怎么稀罕。因为身份的尴尬和浅草南亲生母亲的不识时务,让浅草在小田切家的地位很尴尬,落了个奶奶不疼舅舅不爱的处境。说的难听一点也不过是给她一口饭吃,除了钱给她的就只剩下漠视了。
就连他自己也在当初没有注意到这个丫头,没有因为同样的出身而去多瞧她一眼,直到自己亲生母亲去世的那一夜,这个被人忽视太久的妹妹才进入他的世界。
那时候,他决定要保护这个总是一脸无所谓别无他求的小女孩。而事实是生活中小田切家也只有他去关心她了。
司南看着不知为何沉浸在回忆里的传说中自己的新三哥一脸的阴郁外加一言难尽,发扬起了理解万岁的精神:“没事,你说吧,多苦大仇深的人物关系我都能接受。”
就算是在极道的世界里,一个在家族里不吃香的女孩又有谁会去算计?虽然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可思议,浅草南身上的气质似乎也有所改变,小田切智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就是浅草南。
“哦,不就是私生女么。我接受。”司南用出奇的坦然接受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全在自己正在乘坐的她一个人眼中的“大黄蜂”上。
他能疼我到把大黄蜂给我的地步么。司南一直在合计这个问题。
司南认为自己的一大优点就是知足,就是自己的没有什么追求。应该难过么?她只不过有点想回家去,这算不算难过?其实有时候把自己的处境想的糟一点,接受起来就会舒服很多。没有别人的关爱无所谓,因为她早晚是要回家去的。至少她还有个据本人说疼爱她的三哥,有个竟然是混极道的家族,还有人管她吃喝,这就够了。
在这种时候,司南会装一下深沉:至少我还活着。现实又恶俗的一句话啊。
曾经的司南,现在的浅草南并没有见到自己传奇一般的大哥和二哥。家里寂静的如同冰窖,去问三哥,他表现的理所当然,这个家里住满人才是奇怪。家中的企业大部分都已经洗白了,被大哥小田切翔经营着,另一部分正走在洗白白的道路上,这样的企业都在父亲小田切忍的手里,二哥小田切彰是出名的斯文公子,擅长作画,经营画廊。而老三小田切智总是一幅纨绔子弟的行头示人,却是多家酒吧的持有人。
人才阿,都是人才。
司南感慨,这让她更想见见那些不待见她,人物简介却让她觉得很有爱很狗血的三位男士了。
“那我是干嘛的?”站在浅草南也就是她自己的房间门口,环视屋内布置。没有什么吸引人的装饰,整体就是淡色,单调的简约。单人床、书桌、衣柜、书柜。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一样都没有。是在家里的处境让浅草变得这么的简单,还是她真的就是个简单的女孩。
“你们对她太残忍。”浅草南喃喃。
“你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小田切智问,“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也就是说她还得参加一次大学入学考试了?!她好不容易混到了应届毕业生阿……
“小南,明天你还能去学校么?”小田切智不请自进,优哉优哉的坐在浅草南的床上,抒发自己的兄长爱。
结果被浅草南鄙视了:“亲爱的三哥,我是失忆不是失智。”看着对事物不再表现的冷淡的妹妹,小田切智很高兴,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要无乱造词。那就早点睡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浅草南连一本日记都没有给司南留下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司南能够感受到这身体还存留着的关于浅草南的意识,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就像是之前的心痛还有见到小田切智后的心安。
司南不会说替浅草南活下去这样矫情的话,既然老天让她做了浅草,那她就要活出自己的味道,从今天起她就是浅草南。
……
当浅草南穿上那身黄褐色的制服时除了抱怨一句裙子太长应该修剪短一点才比较拉风外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但当她被“大黄蜂”扔在写有“立海大附属”几个字的校门外的时候,所有的言语之变成了两个字:“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