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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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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的道:“你们退开些,退开些。”仿佛看他们退得不够远,又怕荣山南心思在他们身上,一时失手把箭射中了,他连忙道:“退远些呀,听不懂吗?”
荣山南道:“我也无意冒犯大当家的,只是诚心来请大当家放我们过山。”并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
大当家的道:“唉……我只是听信了余家的三百两银子,我不知这其中恩怨。我这银马鞭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了它丢掉我一条命,实在是大大的不值。我敬你是条好汉,前仇旧怨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荣山南仍是举箭对着他“大当家的可说话算数?”
大当家连连道:“算数算数,我算是服了你了。这山中的事没有你不知晓的。”他也明白过来,这是荣山南给他设的陷阱,却佩服他的胆识和计谋。荣山南收了箭,让思康把大当家的放下来,大当家的与众兄弟们在荣山南面前拱手相拜:“英雄,佩服佩服,不知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荣山南道:“大当家的若看得起我,自不敢推辞,只是如今你帮了我这一个忙,我的确也少不了你的好处。这其中的十分红利便给你一成,不知大当家的意下如何?”
那份庄园既然余家觊觎,必定数目不小,如今他不费吹灰之力,一条银马鞭换回这十分之一,比日日去街上收保护费来得划算的多,立刻答应下来,并说:“你放心,从今后嫂夫人在黑山范围内,若是有什么人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便不让。她想怎么做生意就怎么做生意,不会有人找她的茬。”
荣山南拱手相拜,给了他一柄短刀作为信物:“我也押上这枚短刀给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又道:“可是我们如今到底还出不出得去啊?”
荣山南道:“跟我从这边走便好。”他们先往下走到溪流当中,约莫又走了一里路,忽然天地宽阔起来,之后猎风在前面领着,似乎是走了多年的一条小道,将他们一路领到了那悬崖之上,大当家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丈宽的悬崖,想到刚才给荣山南设下的一切计谋,不觉汗颜。
送走他们之后,荣山南刚才撑着的一股精气神忽然松懈下来,还是思康托了他大哥一把才勉强站住,虽说这一切计谋都设计好,可是一人双驾,若是稍有偏差便会葬身崖底,这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这其中的话术便是稍有偏差,大当家的若提前发现了他的计谋,他们那么多人,荣山南身边只有一柄短刀,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大当家回去不久,余家的货队就到了,当即有些不称意,上前理论道:“你收了我们的钱怎么能不帮我们办事呢?”
马贼们乱七八糟哄道:“我们向来是认物不认人,认钱不认人的。你们先前给的那三百两银子,我们已经都打点孝敬了,一分没留。如今这银马鞭在他们手中,我们自然是不能不放行的。”
余鸿鉴一看大事不妙,当即火冒三丈。这不单单是一批货,这还是脸面问题,当即对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帮头拦了一下,道:“还是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吧,去追赶傅意怜的货要紧。”裴雁知的二哥却道:“你先带货走,我非要教训教训不可,多年的合作,说翻脸就翻脸。”马贼头一听也火了:“你们就想这么走?我们打点孝敬了那么多银子,大当家差点连命都没了,没说从你们这里找找补回来,你们还要先打劫我们?兄弟们,上,让他余家当家的也知道咱们不是吃素的。”
裴雁知二哥瞳孔一缩,咽了咽口水,道:“你们想干什么?”马贼们一哄而上,便要把他们的货扒下来,裴雁知二哥这才彻底慌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他来回跳脚,却阻止不住他们,随即掣出大刀,他的伙计们也跟着他一拥而上,马贼们训练有素,而他们平时虽说练习,却许久没有实战,马贼冲着裴二哥道:“山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要让他做事,也要孝敬一些。”说罢,从下而上砍下了裴雁知二哥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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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雁知正在府中慢慢喝着茶,忽然门人连跑带爬地跪倒在她的身前:“回、回来了。”裴雁知仰天大笑:“二哥终究是二哥,终究是我们的队伍先回来了,傅意怜她休想赢我。”报信的门人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道:“回主子,是荣山南的马队先回来了。”
裴雁知的笑容当即僵在了脸上,然后一寸一寸裂开,低头道:“你说什么?”门人声音发颤,不敢在这头酝酿着怒气的母老虎头上拔毛,似乎不敢再重新说一遍,对着裴雁知道:“是、是傅家的马队先回来了。”左脸火辣辣地一疼,裴雁知的耳光已经落在他的身上,门人受不住这力道,往旁边倒了下去,嘴角渗出鲜血。
“这没用的东西,话都说不清楚,怎么可能是她先回来了呢?你肯定没看清楚!”裴雁知正要急急往门外走,周围等消息的人也都呼啦啦往外走,迎面却碰上傅意怜,提着一条银马鞭进来,傅意怜的身后也跟着许多从前被裴雁知欺压过的商户,都兴高采烈地跟在她的后面。这些人的笑脸仿佛是一根根刺往裴雁知的心上扎。傅意怜高高举起那根银马鞭道:“你看这是什么?当然是我先回来的。”
裴雁知仰头看了看那银马鞭,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许,闭了闭眼,沉静些许,道:“我当是有什么本事呢?你忘了之前应承过什么,是不允许向余家借力的,这银马鞭本是我的,是我送给了余鸿鉴,你从他那里拿来的,这个赌注便不算数。”
她本来有些喜不自胜,却在看到银马鞭下垂着的红穗子时,脚下猛地不稳,道:“这银马鞭不是我给鸿鉴的。”
裴雁知上前抓过去一看,这不是普通的丝线,是用马贼特有的方式盘起来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的技法。随机如同被火舌烫到一般,丢了银马鞭,指着傅意怜道:“你,你从哪里弄来的?”
傅意怜眼疾手快地接住,转身向着众多跟着她的商户道:“这根银马鞭是我家阿南奇谋险志夺来的。大当家也同意,在宛州与我傅意怜交好的商户,他一概不再收你们的保护费。”
商户们欢呼了起来,当即有一些裴雁知那边的商户也想要加入这边的阵营,可瞧了瞧裴雁知的眼色,终究是收住了自己的步伐。
裴雁知只觉得心里一团火,蹭蹭地往上涨,只见夏莲又急急忙忙跑了回来:“主子,主子不好了。”
裴雁知猛然拽住她踉跄的步伐,道:“什么不好了?你们如今这一个个到底都是怎么了?平日的规矩都忘干净了?”她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一改往日温婉持家的秉性,“有什么话给我说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省得他们说我赖账。”
“是。”夏莲结结巴巴,“二公子回来了,他、他被人……”
裴雁知立即道:“二哥回来了,他在哪里?”他是最清楚这场比赛输赢的人,夏莲拽住裴雁知道:“他被马贼砍伤了一条胳膊,已经晕了过去,浑身是血,被抬到医馆去了。”裴雁知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往后跌坐下去。
余鸿鉴衣冠不整奔进来,第一眼看到了胜利在握的傅意怜。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狼狈过。
余鸿鉴扶住裴雁知,她的钗环散落,发梢凝在脸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傅意怜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不是我狠心,这场比赛原本也是你们定下的,如今落到这样的结局,也算是自讨苦吃。”
说罢,她将没有红穗子的银马鞭丢回到了余鸿鉴怀里,余鸿鉴看着那没有红穗子的银马鞭,心底止不住地嘲讽:是,荣山南为了她九死一生,奇谋绝略,可是他为了这根银马鞭,何尝不是要与自己的家族作对,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也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背上受了戒鞭,还要低头向裴雁知祈求。可是这些傅意怜通通都看不到,她的心里眼里只看得到荣山南,只看得到荣山南的付出,可他余鸿鉴的付出呢,他的代价就不大了吗?
傅意怜走到裴雁知面前,微微俯下身,平视她的眼睛,整个姿势却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居高临下:“怎么,还等着我跟你说谢谢吗?你抢了我的东西,我只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难道还指望着我对你感恩戴德吗?”她从裴雁知怀中抽出一张红纸,展开——是她悬心多日的婚书。
她终于拿到了!
裴雁知只觉得胸前那一股火就要冲出来,她压制不住,猛地喷出一口血。傅意怜缓缓站起身,一句话都不再与她多说,商户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望着傅意怜,便如同望着指引他们向前的领路人。
傅意怜一步一步离开,跨上猎风,疾驰离开了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