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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赶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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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杏儿说,是三叔来找。傅意怜不放心,跟过去瞧瞧。走到灶房时,却见思康拿了十锭银子在玩儿。
傅意怜看了心里一跳:这是怎么回事?是阿南给他的吗?怎么给他这么多呀?她不作声看思康拿了银子出去玩儿,玩着玩着便突然放在石磨上,自己跑开了。
傅意怜过去一数,这足足有十两银子,腹诽道这小屁孩儿家里刚有了点钱,就这般的糟蹋他哥的银子,心想着一定要去荣山南那里好好告上一状,教育教育这孩子还是要勤俭节约,不可学得张扬跋扈。
傅意怜道:“你可得好好管管思康那孩子了,如今咱们的日子虽说好过了些,那也不能把钱当垃圾就丢掉了呀。”
荣山南笑盈盈地看着她:“你不是说嫌金子晃眼,铜钱腥气吗?”
傅意怜知道他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我是说,不必像掉进钱眼里去似的那般舔着银子,可我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如今又不比那般大富大贵之家,就把银子放在那里,也太张扬了罢……”
荣山南道:“嘘……你瞧。”
果不其然,周嬷见着小孩子跑开无人,想必跑去一边玩泥巴,这银子她若是拿了,想必那小孩子也不敢向他要,于是就把那银子旁若无人地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正打算去厨房拿点东西吃,一转身就碰见了傅意怜。
傅意怜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二小姐您回来了……”周嬷转身想从另一边走,□□山南也挡住了她的退路,周嬷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设下了一计。
思康从小茅屋后面跑了出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笑眯眯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眼里满是崇敬之情。
荣山南道:“拿出来吧。”周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二爷,我知错了。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我是头一次偷东西,真的是头一次啊。”
傅意怜道:“偷东西这种事是会上瘾的,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
周嬷把十两银子拿出来一一摆在石磨上,不住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东家,主子,小姐!我真的知错了,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当牛做马给你们干活,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不然这十里八乡的,我就没脸面再呆了,我家里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我不能没有这份工。”
“既然不能没有这份工,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要。你家里有事,你来从我这里打借十两银子,别说打借,便是多发给你十两银子,我会不给你吗?为什么要去偷?”荣山南正色道。他一旦摆出这副模样,便是傅意怜见了,也有些怕的。
周嬷说不出话来,她能说些什么呢?说这十两银子也并非是救急的钱,就是贪小便宜,看那十两银子在那里,她就想拿来,欺负思康这小主子不知事,又口不能言,她的头几乎要垂到地面上去。荣山南也并非非要毁她的名声,见她知错能改,便道:“那好吧,姑且记着你这一笔账,往后看你表现若是再有偷奸耍滑偷鸡摸狗之事,我再不饶你。”
周嬷哐哐在地上磕了好些个头,然后才说道:“多谢二爷,多谢二爷。”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给三叔偷了多少财产,如今,也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前几次三叔请他他都不来,这次三叔一听荣山南找他,倒有些不敢见了。
傅淮安安慰道:“三叔你怕什么,这不还有我呢吗?”
没想到一进了正厅,荣山南却是叫人把他撵出去。三叔和傅淮安都懵了,都知道他一心在傅意怜身上,往日要钱抹赌账、从铺子里抽些油水,或者在府上躲赖的,荣山南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淮安有几次也过意不去,不过三叔才是自家人,不好看他面子过不去,加上自己的赌债也等着钱还,说了几句是非不分的话。
三叔干脆坐在门口,就是不走。
傅意怜走过去:“三叔,拿这当自己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吧?”
三叔仍笑盈盈的,脸上都勾出几道褶子:“那是自然。”
傅意怜道:“我现在便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她面上沉静,语气坦然,三叔道:“那便去做呀,哎呀,你看你们这城里人啊,想的就是多,我们在这里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傅意怜反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事也不经过脑子的是吗?既如此,那我便……”
她走到三叔的面前,忽地对准他的左脸,狠狠地扇了下去。三叔被拍得转了小半个圈,捂住脸,茫然的眼睛里很快涌上一层狠厉:“你疯了?上手就打人。”
傅意怜道:“这一巴掌是替思康还你的。”
三叔更懵了:“我什么时候打过思康?他一个小孩子我怎么会欺负他呢?我见过他几次?”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世傅意怜守着什么小姐的位份、名声,不敢对他动手,这里她自然要打回来的,上一世受的那些欺负她一一都要还回来。
傅淮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到了,妹妹从来温柔如水,怎么也会出手打人呢?而且他也不记得思康被三叔打过,但这人一脸横肉,的确讨厌。
傅意怜继续道:“您不记得,我却是记得的。”
三叔粗野惯了,哪受得了被自己侄女扇一巴掌,也发了狠,一改方才的和气模样,推开扶着他的傅淮安,将两手的袖子卷起,又往两手手心啐两口吐沫,抬手便要朝傅意怜的小脸扇过来。那胳膊抡到一半,猛然被一个力气从下面抵住。力气没落到实处,反被人推了回来,他心里更加憋闷,一看竟是荣山南那小子。
三叔消了些气焰,看傅淮安眼色,知道今日还有要事求荣山南。三叔火气没处发,转头看见了在一旁倒茶的杏儿。一个大男人打不过,还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吗。
三叔的另一只手就要冲着杏儿的头劈头盖脸砸下来,傅意怜两只手钳住他的另一只手腕,道:“你想做什么?我这个主子在此,轮不到你对杏儿胡来。”三叔两只手都被人钳住,动弹不得。
“那次思康到你那里去寻我,说是家中有事,你嫌他撞了你,抬手便是一抡。”这件事情说得有头有尾,只不过有的地方傅意怜模糊处理,可听起来却又像是真有其事。旁人不能做个见证,杏儿也觉忿忿,既然如此,这好像也觉得是三叔的不对。
三叔仍在那里撒泼道:“没有这事,你血口喷人!”
傅意怜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有数,我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井水不犯河水,便也罢了,若是你继续来想沾荣山南和思康的血,我自是不会让你伤害他们两兄弟的。”
三叔不服气:“你疯了吧,好端端我来你就给我一巴掌。”
“好端端你为什么要到我家里来?”
傅淮安打圆场道:“够了够了,傅意怜!这毕竟也是三叔。”
傅意怜感到荣山南那边泄了力道,自己便也松了手。
傅淮安忙给三叔整理衣衫:“这还差不多。”
谁知这次荣山南寸步不让,极为强势地命人把三叔驱逐出去,并且言明以后不再贴补赌账。
傅淮安没一起要到钱,连之前荣山南应承过的赌债也不管了,慌了神:“我说妹夫,不能这样吧。你再帮我一次,就这一次。我拿了本钱,去下一笔大的,我肯定能把之前的赢回来。”
“赌庄里的人要是能让你赢回来,早就让你赢回来了。你不戒赌,谁也不能一味给你贴补亏空。”
“你有什么好瞧不起我的,我不也是为了傅家。我凭自己本事赢的钱,有什么低人一等的。再说,我用的是我妹妹的钱,你管得着吗?”
一向好脾性的男人,听见这几句是非不分的话,气得面色发白,没顾及一众家仆在场,顶撞了回去。
傅淮安一怔,大感丢脸,只觉得在自己家被外人踩了下去。他也发了性子,憋闷了好久的委屈,连同一向看不上他,觉得他今日住在傅宅是个赘婿,迟早让妹妹同他和离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男人额头冷汗津津,傅意怜也动了怒。
傅淮安却先发制人,捂住心口“哎哟哎哟”叫起来。
男人岿然不动,傅意怜望了望他,跑过去扶住了哥哥。
“哥,你少说几句吧。我扶你回房。”
哼,跟他抢妹妹。
荣山南跌坐椅中,肚中滚过阵阵暴痛。
“二哥……”
“别碰我,叫、宋先生来。”
荣山南虚护着肚腹,疼得坐不住,又不知该如何安抚。心下发慌,也没精力再应他。
白元觉吩咐武子瑜小心看顾二哥,箭一般冲出去找大夫。
整个肚腹妨如陷入阿鼻地狱,刀砍斧劈,痛海浮沉。
“唔嗯——”男人用力攥紧桌角,手背青筋毕露,痛出来的冷汗将软垫都浸湿。
“小姐,二爷见红了。”杏儿闯进傅淮安房中,带着哭腔。
傅意怜眼前一阵发白,撇了傅淮安,就往前厅冲。
杏儿紧跟着她:“六爷抬去小院了。”
傅意怜双手发抖:“请大夫没?”
“四爷去叫了,六爷让我来喊你。”
傅意怜一把推开屋门,男人斜靠床上,肉眼可见的整个肚子作动不安。
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上前。定了定心神,傅意怜跪坐榻边,陪在一侧牵了他。
荣山南勉强转身看她:“大夫、怎么……还不来?”
“就快到了。老四去请了。”
“还要……多久,呃啊,孩子……有些不对劲。”
男人疼痛难捱,她眼睁睁看着,心如刀绞。傅意怜却不知,白元觉和宋禹安都被拦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