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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一章 ...

  •   风不定。
      人难静。
      不久,传来皇家搜城的消息。
      事不宜迟,祝族果断决定,立即带着蔺狐撤离。
      临走前,祝薪随手拾起蔺狐掉落的剑鞘,惋惜地看了看断残的“有狐”,随后叹气,推剑入鞘中。
      一记沉闷声。
      谁都没有注意。
      昏睡的大驸马眉心一蹙,却没苏醒。
      “有狐”如无“绥绥”,誓不出鞘。即使残缺,也是如此。

      大理寺卿夏眠害匈奴汤阏氏于前,灭崔相之子崔翼在后,被摘乌纱,送刑部会审。
      执行这道皇命的不是别人,正是宋文迪。
      应该如何形容宋文迪的心情呢。
      他一直与夏眠不和,也被大理寺如此羞辱过。如今变本加厉还报于夏眠身上,可谓是扬眉吐气,不能说他全然幸灾乐祸,但至少,他真的不太难过。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宋文迪暗地叹气,坐于堂前,祥和地陪刑部尚书共审夏眠。
      一尚书,两侍郎共审大理寺卿,这架势纵横古今又有几人?
      只闻刑部尚书贺品荣拍惊堂木,冠冕堂皇地叫夏眠认罪蓄谋杀了崔翼。

      “若我处心积虑杀那崔翼,何必非要在丞相府门外动手,动了手为何还要不怕死活地昏倒现场,我有几个脑袋,来供自己这么玩。再者,我若没有记错,崔翼是后脑中招身亡,敢问刑部各位大人,夏眠杀人的凶器何在?”夏眠笔笔直跪地,声音铮铮有力。

      “夏眠,崔翼这案,尚且可以搁在一旁。”刑部尚书似乎料想他会如此,人靠椅背,话锋奇妙地一顿。
      “哦?那夏眠实在想不出,还有站在刑部大堂的必要了。”
      “夏眠,你如何杀害匈奴汤阏氏的,从实招来。”坐宋文迪对面的,另一位刑部侍郎王沐说话。
      “你说什么?”这话让夏眠哭笑不得,几乎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我害了谁?”
      “汤驸马的胞姐,汤阏氏。”
      夏眠愣了愣,旋即笑起:“这……我没想到刑部居然荒谬到如此地步。”
      “匈奴调查阏氏一事,说死前,秘密见了一个人,并让知情人画影为证。你自己看小像,画得是谁!”
      夏眠观图,果然是自己的样子,啼笑皆非:“我杀阏氏,动机何在?”
      “问的真好。本官先问你,夏眠,你可是有龙阳之好?”
      “我确实断袖又如何?”夏眠气得笑出声。
      “可是……中意了汤驸马?”
      夏眠蹙眉:“此为夏眠私事,与谁举案齐眉,不容刑部三位大人如此操心。”
      “夏眠,你真要本官挑明?”
      “我只怕尚书大人早是个老糊涂了,连个理由都编不齐全。”

      尚书老脸终是挂不住,眼风一转,下首的宋文迪拍惊堂木,道:“你中意汤小帅,害死汤阏氏,可以借机安慰,称你心意。”
      夏眠险些笑岔了气:“你这种垂髫猜测,也能登刑部大堂?”
      “夏眠,你做事乖戾,有什么事情你做不出?”
      “如此,敢问宋大人,夏眠何时动的手?”
      “你南下救灾放粮,回来复命前,印先回京城,人不知去向。失踪的几日,你又是去了哪里?”
      “心情不佳,游山玩水。”
      “你皇命在身,说一句心情不佳,就可随性游山玩水。如此人猜你害死阏氏,借机安慰驸马,哪里可笑之极了?”
      “我有家兄作证。”
      “血亲人证,哪里可信?再说,你失踪几日,你兄长可是日日在旁?”
      “并非日日在旁。”
      “如此,怎么算是人证?”宋文迪奸笑反问。
      “你是汤小帅挚友,你若送信要求汤阏氏密见,她定不疑你,你趁机下了毒手。”侍郎王沐推波助澜。
      “匈奴离京畿三千里之远,我如何短短数日从容去返?”
      “呵呵。公主下嫁,大婚当晚,是谁一夜千里赶回京城?”
      “……”
      “还是那句,哪里有你夏眠夏大人做不出的事?”宋文迪高高在上。

      “你回京得势,品行依旧龌龊不正,不仅与汤驸马走得很近,还与崔翼有了私情。”王沐接话,又转回崔翼一案。
      “我何时与那崔翼不干不净起来?”夏眠惊道。
      “你要证据么?崔翼几个挚友,就连你们常去风月场所的伙计、老板都可作证。”王沐拍案,“来啊,带人证。”
      人证陆续到场,悠悠众口,说夏眠与崔翼进出行为暧昧,次次都是夜里清雅包房幽会,情愫异常。

      ——崔翼说他日日传情送礼,终于感动了这位大理寺正卿。”
      ——崔翼说夏眠暂时找不到与汤小帅分开理由,所以只答应与崔翼私下往来。
      ——夏大人每次来都入了夜,还故意压低声,不让人轻易辨认出来。可是,小的至少还认得官袍的样子。
      ——他们屋内里的灯一直不亮,几根蜡烛颤巍巍的,我们看那个影子,虽然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其实就那么回事。

      一句撞上一句,夏眠脸色铁青。
      “你悄悄与崔翼相好。刑部送小像与丞相商量对策,无意被崔翼知道,他通知了你。只是,本官想知道,你是如何与崔翼起了冲突,让你杀他灭口。夏眠,从实招来吧。”贺品荣满目得意。
      一派胡言,却演得活色生香。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夏眠咬牙,一字一句。
      “话说到这份上。大理寺就职多年的你,也该懂了,接下来必是皮肉之苦。夏眠,你这是何苦呢?”
      “你们刑部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就是为等这一刻吗?”夏眠扬面,高高掀起嘴角,完美的一道弧线。

      刑部的棍棒与大理寺的一般,死沉死沉。
      一棍子拍下来,闷痛,火烧样的闷痛。
      外头是个好天,朵朵浮云。
      用刑的旁边,有那么一棵树,枝满繁霜。
      一棒棒生猛,打在夏眠身上,悚然的声响咄咄逼人,震落了枝桠上的霜。
      白色的霜花,零零星星地飘坠下来,几片落定在夏眠的长睫之上,缓缓融化成了水。
      夏眠牙咬得咯咯作响,手心紧紧捏住腰间那块小墨改成的坠子。
      那墨正是当日,汤小帅扭扭捏捏送给他的。
      很快,皮开肉绽,血浸大地。
      “汤小帅,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夏眠意识开始迷糊,声息微弱,自言自语。
      他虽出将门,脾性硬气,憋住一口气,死也不哀嚎半声。只是,毕竟文弱惯了,闷气怒火攻心,身体终是承受不住如此毒打,活活背过了气。

      施刑的差役,如实禀报。
      刑部尚书正想下命,用冷水泼醒。
      门外有人急急来报,说大理寺来了多人,高举威武牌来抗议了。
      刑部好似终于意识到,夏眠毕竟是大理寺卿,果真活活捶死他,不好交代。然而,夏眠拒不认罪,更不好交代。
      刑重人死,还会落人口舌;刑轻的话,按夏眠脾气,必定不招认。
      刑重,刑轻,皆为难。
      沉了片刻,宋文迪缓缓发话:“下官幼时与夏眠同窗,他自幼贪睡。如此嗜睡之人,若日夜不得安枕,必定苦不能言。刑部不是有一精巧的新刑具,名:凤凰展翼嘛,文迪认为可以一试。”

      凤凰展翼,其实并不复杂,就是许多枚非常精巧的银钩,硬生生钩住人眼皮。细钩子后端,穿结金线,线的另头全固定在一绣有凤凰的头带之上。远远望去,就像是凤凰正预振翅高飞。
      此物,看似柔软,质地却万分硬韧。
      眼不眨,一点事都没有。
      眼皮若微微一动,银钩扯开薄薄的眼皮,破了皮的地方,就会优雅地一点一滴地泣血。
      一点一滴慢慢地滴血。
      血流不多,疼痛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只是合不上眼。
      怎么也合不上眼。

      “睡不了觉,很难受吧?”探监的宋文迪和气地问夏眠。
      牢房昏光微弱,映在夏眠血色尽失的脸上,让那几道半湿的血痕,更加触目。
      夏眠眼布满血丝,眼角沁出了水。
      他支持不住,眼皮稍稍动了一动。
      瞬间,又是一滴血,凝成了血珠,沿着脸滑落。
      极缓。
      宋文迪靠近,将一株人参小梗,推送进夏眠的口中,徐徐叹道:“对不住了,夏眠。你,必须这么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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