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瞳》龚夕颜

121、医学院里的死尸

　　浓稠的血腥味夹杂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形成一种异样的难忍生生地直往鼻孔里钻。这是蔺默涵从警以来看到的最恶心的凶杀现场，四渐的鲜血不说，就拿满地满墙沾着的那些黏稠而模糊的人体内脏就足够让人全身发冷到胃抽筋。“哇——”现场取证的尉迟素宁实在忍受不住这夹杂着恶臭的血腥味，冲出解剖教室就吐了起来。
　　陈实皱着眉抬手捂住了鼻子，现场的可怖让他也感到了胃在不停的翻腾。蔺默涵带上手套后走到了尸体边蹲了下来：“死因？”他不咸不淡的问正在检查尸体的法医聂思诚。摆在眼前的是具成年男尸，尸体的面部被一种未知利器划的面目全非，白花花的肉渗着血丝向外翻卷，喉管处豁然开了个大洞，连着筋脉的肉片达拉在一侧，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动物活生生嘶咬下来的一样。
　　腹腔已被撕裂，带血的内脏散落遍地，就连墙上也沾有类似被咀嚼过的人体器官的残渣。法医聂思诚对尸体进行初样检查一番后回道：“初步判断咬死的可能性极大。”“咬死？”蔺默涵愕然的看着他，这个答案对于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聂思诚点了点头，站起身说：“如果不是发生在大学内，我还以为是进了野生动物园，他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大型食肉性动物攻击了一样。”
　　蔺默涵指着地上的尸体督促站立身旁的民警：“收起来，拖回局里。”他走了出去，还没开口，围观的人群中一位五十多岁带眼镜的男子便冲着他焦急的问：“蔺队长，你说，你说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林教授究竟是怎么死的？”徐宗桓，天都大学副校长兼医学院院长，此时的他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不安的眼神等待着蔺默涵的回答。
　　“徐院长，你们医学院有养过狼之类的食肉型动物没有？”蔺默涵的问题让徐宗桓一愣，艰难的挤出一丝笑道：“蔺队长，您这话问的，我们是医学院又不是动物园，养动物干嘛？”蔺默涵眉头一皱，再要开口之时听见人群外传来阵咆哮：“怪物……那只怪物又来了……它又来吃人了……”蔺默涵挤出人群，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全身发抖的倚墙而座。
　　“他这是怎么啦？”他问。陈实耸了耸肩正要回答，却听见旁边一个四十开外长相白净的男子指着地上男人大骂：“祝明杰，你他妈昨晚是不是又灌多了猫尿！怪物？你当看西游记呢，哪来的什么怪物！”祝明杰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发疯般的大叫道：“唐海川，你就瞒吧，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医学院死的人还不够多吗？我告诉你，我他妈不干了，别哪一天被那个东西吃了，也落个林跃的下场！”说着，他推开人群气冲冲的朝楼下跑去。
　　“陈实，快把他抓回来……”蔺默涵的话还没落音，陈实就挤出人群追了上去。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小的议论声：“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叫郝敏的女人回来索命了？”“不会吧，她都失踪好多年了。再说，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听说咱们医学院每到午夜十二点就能听见有人穿木屐走路的声音。”“哪里只止咱们医学院，教学医院那边也有值班的护士听见过，我听说还有护士见到过呢。”“不是吧？别吓我……”“这算什么，有人还见过标本间的那些标本跑到了走廊上……”
　　“嗯嗬——”徐宗桓咳了一声，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着恼的瞪了一眼那些参与议论的人，走到蔺默涵身前尴尬的笑了笑说：“蔺队长，你看……你看咱们是不是上办公室谈？”蔺默涵不置可否，盯着他意味深长的问：“徐院长，医学院能进这栋楼的有多少人？”徐宗桓摊手道：“那可就多了，不带教学医院那边，就光咱医学院临床医学外科部的学生和助教，加上讲师、副教授、教授怎么也有千八百。”
　　蔺默涵一愣：“这么多！”他问：“那你们实验室一般开放到几点？”“这个，还是让咱们临床医学系的唐主任回答吧，这外科部的所有实验都是他们系里统一安排的。”徐宗桓拍了拍先前那名白净男子的肩膀，指蔺默涵对他道：“唐主任，你就给蔺队长慨括一下吧。”唐海川殷勤的点了点头，搓手笑道：“蔺队长，您看这人多嘈杂，要不咱边走边说吧。”
　　蔺默涵欣然的点了下头，和他一道向人群外走去。边下楼，唐海川边开始说：“蔺队长，您可能也听说过咱们医学院几年前发生的那起硫酸伤人事件，打那事之后系里就有规定，除了第二天有课的老师能够晚上上实验室准备课件外，学生是不允许晚上进入实验大楼的，加上十点整大楼配电装置会自动切断电源，基本上十点之前这栋楼就没人了。”
　　徐宗桓接过话道：“凌晨十二点的时侯我们都有安排管理员巡楼，所以，在正常情况之下这栋楼十点之后不可能有人进出。”蔺默涵问：“开始那个人就是管理员？”唐海川点头回答：“是的，他是咱们天都大学的校工，叫祝明杰，在这干了快二十年。”蔺默涵不语，沉想了一会后开口问：“那昨天晚上十点之前有哪位老师进过这栋楼？”“这个……”唐海川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查一下哪个班第二天早上有解剖课。”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喂，陆凡，你查一下今天早上第一堂解剖课是谁主讲……什么？病理系的梁教授……好了，知道了，等会你上院长办公室来一趟……对了，把梁教授也叫来，公安局的同志正调查案子有些问题需要你们配合……什么？梁教授被黄校长叫去了，哦，那算了，你先来吧，我呆会再给她打电话。”
　　院长办公室，蔺默涵等人刚落座就听见有人敲门，随着徐宗桓一声“进来”，一个年轻且长相端庄的女人走了进来。“院长好，主任好。”她冲着徐宗桓和唐海川打了个招呼。
　　唐海川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转过头对蔺默涵说：“蔺队长，这是我们病理系的讲师陆凡，昨天晚上就是她和她们系的梁教授进过那栋实验楼。”他不自然的笑了笑道：“说实话，病理解剖在我们大学也就是这几年才搞起来，系里只有两名教授，还都是咱们黄校长花重金和卖人情才聘请来的，陆凡就是今天第一堂解剖课梁教授的助理，因为梁教授不在，您有什么话可以先问她。”
　　蔺默涵笑着点头，他问：“昨天晚上你和那位梁教授进过解剖教室了没有？”陆凡不假思索的回道：“去过呀，因为梁教授带的学生实在太多，为了不影响授课她通常习惯在她的解剖课之前准备好上课的课件，梁教授做事极为严格，包括解剖课要用的标本都是她亲手挑选的。”蔺默涵又问：“那你们昨天是什么时侯来的，又是什么时侯离开的，离开的时侯发现什么异常了没有？”
　　陆凡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不过，昨晚我们去实验室的时侯碰到了脑外科的林教授。”她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就是死的那个林跃……”蔺默涵怔了一下：“他今天也有课？”陆凡摇了摇头：“没有，我和梁教授是昨晚七点钟到的，不到九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晚上来实验室做什么。”
　　蔺默涵紧拧着眉，就在他预备开口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蔺队，祝明杰被我带回了局里，你什么时侯回来？”电话那头传来陈实的声音。蔺默涵抬手看了看表，回答道：“这样吧，你先问着，我马上就回来。”说完他站起身向徐宗桓和唐海川客套了几句：“徐院长、唐主任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可能日后还需要二位的配合不免要上门叨扰。”
　　徐宗桓朝唐海川投去了个耐人寻味的目光，走上前笑着握住蔺默涵的手道：“警民合做嘛，全力协助警方破案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蔺默涵笑而不语，客套了几句转身离去。
　　走出医学院的教职员办公楼，蔺默涵抬头看了下天空那火辣辣的太阳，因为热，他的脑门上爬满了细密的汗珠。蔺默涵从上衣口袋中掏出副墨镜带上，才下了几步阶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蔺队长——”陆凡三步并二步的跑了上来，神情闪烁而不安的说：“蔺队长，有些话，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蔺默涵好奇的打量着她，指了指前方走下阶梯往阴凉处迈去，陆凡会意的跟了上去，踯躅的好一会开口说：“其实咱们医学院一直有个闹鬼的传闻，刚才在院长室我也没敢说，虽说是传闻，虽说我没见到它的模样，可我却亲耳听到过它走路的声音。”蔺默涵扭过头惊讶的看着她：“走路的声音？”
　　陆凡点了点头，咽了口吐沫说：“那是一年前的晚上，那天我把钥匙落在了实验室，晚上去拿的时侯听见走道里传来有人穿木屐鞋走路的声音，我当时还以为是管理员祝明杰上来巡楼，当我出去看的时侯一只黑影飞快的从解剖室的窗口穿了出去，就在第二天，我们医学院药剂系的讲师周丽彤失踪了。”
　　“这事我知道，当时周丽彤的丈夫还来我们局报过案，可你那会为什么不说？”蔺默涵费解的问。陆凡一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我压根就不敢说，不过就算我说了你们谁会信呀？” 蔺默涵没有追问，话锋一转，犀利的眼神盯着陆凡：“郝敏你认识吧？”“……”陆凡张惶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好半天才说：“认，认识，她是咱们医学院药剂系张助教的妻子。”
　　蔺默涵继续问：“她到底是怎么被硫酸伤到的，她又不是你们院的老师怎么可能进实验室？还有，她失踪了这么多年来你们学校为什么就没人来报案？”陆凡低头不语，看得出她的心在做剧烈的挣扎，过了好一会蔺默涵才听到她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实在的，这件事起因始末咱们下面的人谁也不知道，可你说她失踪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人报案……”
　　陆凡艰难的笑了笑道：“那起事件中她和张助教一同受伤，张助教因为伤势过重而没能抢救过来，郝敏毁容后，我们学校也曾经联络过她的家人，可因为她家在西北农村，老家人实在太穷根本没法过来也就更谈不上照顾她，做为我们学校也只能出于人道让她在教学医院那边勉强接受最基础的治疗，其它方面也就无能为力了。”
　　蔺默涵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有所隐瞒，他不再追问，一阵沉默，这时，远处传来阵隐隐的争执声。蔺默涵和陆凡一同抬眼望去，图书馆的花墙下三个男生正拦住一个剪着齐眉刘海的年轻女子。“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让他们仨给堵上了。”陆凡着恼的跺了跺脚，撇下蔺默涵紧忙冲了过去。“梁医生？”蔺默涵惊诧的叫了一声，也急步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初一更文，哈哈算我送各位一份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