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安》离时已亡

2、落花微雨人独立

　　连朝不知不觉紧紧地抱住重颜的窄腰，泪淌湿了衣襟。

　　第二日连朝醒来时，意外地发现重颜不再自己身边。少年蓦的坐起，四处张望，没有重颜的影子。

　　难道昨日是自己的南柯一梦？还是皇兄已经死在自己手里，昨日见到的是他的幽魂？连朝的眸子黯淡下来。

　　寝宫内空无一人，是连朝昨夜将他们打发出去了——一国之君躲在寝宫里痛哭，传出去定会被人耻笑。

　　连朝赤着脚下了龙床，随手披上一件长袍，走到屋檐下。

　　少年不由得伸出手，下雨了。少年闭上眼，雨丝落到少年雪白的手掌上。

　　初秋的微雨顺着微风飘荡，调皮地落到少年的发梢上，晶莹而绝望。细雨如丝，一滴一滴扎进少年的眼里、心里。

　　皇兄……

　　“唧唧”几声新奇的叫声吸引了连朝的注意，居然是两只比翼双飞的燕儿。燕欢快地叫着，在雨中忽上忽下地飞翔。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连朝。”是皇兄！连朝睁开眼，看到一袭红衣的重颜微笑着站在槐树底下。

　　“皇兄！”连朝开心地向重颜冲过去，靠在重颜怀中。

　　“你去哪儿呢？”连朝嘟着嘴，不满地问道。

　　“没去哪。”重颜好似要避开连朝的追问，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的，已是帝王却还是如此不小心。怎么光着脚？”说罢，重颜横抱起连朝。

　　少年皇帝有些生气又有些甜蜜，但一想到昨夜重颜说的话“不要问我，好吗？”，少年便闭了嘴。

　　连朝抬起头，望着重颜的脸庞。重颜的脸似乎比昨夜更白了几分。

　　“我们出发吧。”亲王抱着连朝走进帝王的寝宫。为连朝挡住了斜斜的细雨。

　　“现在？”连朝吃惊地问道。

　　“对。”重颜将连朝放在榻上，半跪为少年穿袜。

　　“那，那早朝怎么办？”连朝急了，问道。

　　重颜手上一顿：“你放心，我自有安排。”

　　少年沉默了。皇兄，这算不算威胁？

　　穿毕，重颜起身：“走吧。”

　　少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翻过高高的宫墙。宫外竟停着两匹良骏。

　　马抬起高傲的头颅，眼睛大而有神。浓密的鬃毛泛着柔顺的光泽。四肢强健有力。马匹通身乌黑，唯有四肢毛发纯白似雪。

　　马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刨了刨土。

　　重颜翻身上马：“时间不多了。”这句话，重颜说得很轻很轻，连在一旁的少年也没听见。

　　“驾~！”重颜扬起马鞭，朝马臀上狠狠地一抽。马匹受惊，一溜烟直往前奔。

　　连朝神色复杂地看着绝尘而去的青年，也扬起了马鞭。

　　很快两马并驾齐驱，连朝赶上了重颜：“我们去那干什么？”少年喊得很费力，因为骏马飞奔实在是太快了。

　　“去了便知。”重颜华美的白发飞扬，不时扫在连朝的脸上。

　　少年失望地收回目光，也没看见青年忍痛忍到几乎抽搐的模样。
　　*** ***

　　落日山苑，帝王将相狩猎之地。平素有不少御林军把守，但今日却无一人。应当是睿亲王下令撤走了留守的将士。

　　“吁~”重颜勒住缰绳，下了马。

　　“吁~”连朝也停了下来。

　　重颜伸出右手，连朝踌躇了一会，还是将手放在重颜的大手上。借助重颜的力量翻下马。

　　落日山苑，位于西楚国西部，依山而建。树木茂密，也有不少的猛兽凶禽在此栖息。其中，其峰东南部有一瀑布，悬挂山崖，飞漱流溅。其轰鸣声在二三里外也可听见。

　　重颜握着连朝的手，一步一步踏入树林。

　　“雨停了？”连朝奇怪道。

　　“嗯。”重颜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渐渐进入树林深处。

　　连朝受挫，不再说话。

　　越往树林深处行走，树荫越浓，光线也渐渐变暗。不时有几声凄厉的鸟叫划破寂静的树林。

　　“落日山苑的瀑布，你可曾听说过？”重颜打破了沉默。

　　“听过。只是未曾拜访这美景。”连朝回答道。

　　“那便是了。”重颜突然笑了起来，“既然来了山苑，便不能错过这等美景。”

　　“抓稳了！”重颜大喝一声，提着少年的纤腰施展轻功。

　　连朝吓得赶忙环住重颜的脖子。

　　两旁的树木疾速向后飞驰，连朝不禁感叹：好快。

　　一炷香过后，重颜停了下来：“到了”

　　落日山苑东南瀑布。

　　连朝松开双手，头一偏倚在重颜的肩头：“谢谢你，皇兄。”

　　重颜闭上眼鼻间尽是少年的发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连朝。

　　瀑布悬挂在对面山崖，犹如一条自天而落的银河。巨大落差造成的轰鸣震耳欲聋，溅起的水珠四散开来。烟雨朦胧中，隐隐约约可见匿藏在水幕下的茵茵绿草。气势磅礴的瀑布怒吼着呼啸着冲向下方的水潭。

　　站在这边悬崖上，只觉得水雾迎面而来，沾衣欲湿。

　　不知不觉中，连朝的手与重颜的手紧紧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