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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纵使做了万全准备,等来到燕乐楼,看到里面的人山人海时,秦景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紫苏说这是京城中十分难得的盛会了。

      秦景戴着面具,为了不惹人注意,还特意带上了帷帽。

      透过面前的黑纱,她看见今日来燕乐楼的不单单有众多参与逐鹿的人,而且看客们更是早早来占了位置。整整三层的燕乐楼被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连公司年会都争当缩头乌龟的秦景,被秦玺和紫苏三言两语鼓起来的勇气已经荡然无存,她彻底怂了,两腿软如面条,随时都能跪下。
      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答应跑来这里唱歌的?!

      现在别说是去上台唱歌了,就是让她走上燕乐坊那个高高的乐台都是白日做梦。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在人群里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秦景从帷帽下伸出手,下意识就想在身边抓到紫苏,”这么多人,我来了也没戏!“

      周围吵吵嚷嚷的,可旁边一直没人回话。

      秦景有点急了:“跟你说话呢!我说回去就回……“

      “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瞬时间,秦景以为自己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幻觉,要不然为什么大白天的噩梦成真?
      那熟悉的嗓音,那冷漠的语气,还有……那张阴鸷的脸。

      怎么是他?怎么又是他?怎么还是他?

      仿佛被什么东西狠刺了一下,秦景猛地放开对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还好有帷帽挡着,不然霍原渊此时已经看到秦景那张得能吞下个煮鸡蛋的嘴了。

      ”小姐,这里人实在太多了,刚才我到处在找你,咱们赶紧去后台准备吧!“
      同样带着帷帽的紫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不由分说拉走了发愣的秦景。

      俩人一路没停,等终于从万头攒动中杀出来,跑到燕乐楼的后台,确认旁边没什么人了,紫苏才按捺住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惊异问:“公主,你刚刚怎么会和那个家伙站在一起?”

      秦景还没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这人平时在宫里阴魂不散也就罢了。现在他们都跑到燕乐楼来了,怎么还能遇到霍原渊?

      “紫苏,咱们回去吧!“这是秦景缓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公主……“紫苏有些为难地看看周围,旁边过来过去都是要参与此次逐鹿的人,小声嘀咕着,“咱们已经都到这里了,再说,现在人越来越多,估计也不好再出去了……”

      秦景下意识朝身后她们走来的那条路看了看,果然乌央乌央都是人,确实比刚才过来时更多了。

      往前走就是登台逐鹿,往后走……便可以当这一切未曾发生。
      未曾学过古琴,未曾有过《琴悟》,也未曾开口唱歌。

      “你说我们这次是不是就能火遍全京城了!“
      “必须的啊,我连庆功宴都准备了,咱们等会下了台就直奔去喝酒吃肉!“
      “等了一年,可算是叫我给等到了!”
      ……

      几个化好妆,一看就是来参与逐鹿的男男女女聊着天从秦景她们身边过去,脸上满是期待和兴奋。
      此时此处便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盛会,这些人等着展示自己,等着被别人认可,等着获得满堂彩被更多人看到……

      怎么有点眼熟?这不就是……选秀吗?

      紫苏先是看到秦景两眼发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下完了,失心疯怎么不挑时间说犯就犯呢?
      虽说这些日子长公主一惊一乍也倒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看着她咧着嘴嗤笑还是有点瘆人。

      看了那么多选秀,追了那么多爱豆,秦景没想到这种事情有朝一日还能轮到自己头上。
      所以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再不济不是还有面具挡着么,反正也没人认识,甚至除了秦玺紫苏和陆秋,根本没人会知道她来过这里。

      “去找陆先生!“ 秦景说完转身就走。

      “哎好!”紫苏反应不及,抓住瞬间就要飞出去的帷帽,赶紧跟了上去。
      +
      难得见到陆秋不是一身素衣打扮,只一袭飘逸洒脱的青白色长衫,登时就把旁边所有的胭脂俗粉都比了下去。
      明明都是俗世中人,偏就有陆秋这样的,好似本不属于这里,出现和存在都似只是是意外。

      “既已准备停当,那在这歇息片刻,就等去登台了。”陆秋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大漠甘泉,滋润而清冽。

      “多谢陆先生。”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再无多话,但似乎也都再明白对方之意不过,多说无益。

      事到如今,秦景反而慢慢平复了心绪,坐下身,长出一口气,闭目默念起《琴悟》曲谱。

      不远处反复响起掌声,喝彩声,叫好声……声浪一轮接着一轮,此起彼伏,好生热闹。

      紫苏看着那个刚才还想着要打道回府的长公主,她这会已经摘了帷帽,只戴着秦玺送她的木面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大概是紫苏错觉,长公主的背影里,好像忽然就有了坚定和信念,尽管她不知道那些东西从何而来。

      以前看电视追各种选秀的时候,秦景看见过很多各种各样的舞台,绚烂夺目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设备,动作专业的伴舞演员,成千上万的现场观众……

      当藏在面具之后,一步步踏上燕乐楼的的那个木台时,秦景没有看到那些她熟悉的场景,甚至空空如也的木台之上,也只站着她一个人而已。
      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这里是属于自己的,她就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台下好像有人叫好,有人鼓掌,但秦景似乎完全都听不到。

      就像是小的时候,背着父母,躲在角落里自己唱歌。

      秦景微微侧过身去,对坐在阴影处的陆秋点了下头。

      就在那一声如梦似幻的古琴音奏出的时候,秦景彻底忘却了是在逐鹿,忘却了周围的人,甚至忘却了长公主的身份。

      她仿佛一个优伶,用声音讲述心中的万般种种。

      《琴悟》的每一个曲调都是那么的熟悉,秦景只觉一时好似千思万绪都从心头而起,从穿书起的每一点经历都浮现在眼前。

      从秦景开口唱出第一个音时,万人齐聚的燕乐楼里就再也没有了一点声响。

      陆秋的最后一个琴声随着秦景的歌声一齐落下。
      方才好似大梦初醒。

      震耳欲聋的掌声叫喊声陡然间钻进了秦景耳朵里。

      她站在戏楼的顶层,透过面具,看着下面整整三层的看客,那些人这时恍若发疯般,有使劲鼓掌叫好的,有干脆脱下衣服来挥舞着的,还有爬上围栏撮唇发出清脆的哨音。

      刹那间,秦景就有些恍惚。

      她从未设想过就凭自己那爱临阵脱逃的个性,居然真的站在了逐鹿的戏楼上,唱完了整首她写的歌,还获得了如此意想不到的回应。

      她讷讷地回头去看阴影里的陆秋,发现只有他这会还和平素一样,一脸淡然,就像早已料到眼下的种种,接着从琴边站起,唇边带笑冲秦景轻一颔首。

      场上看客们的热情久久不散,直至秦景退回后场,仍能听到那些热情的呼声。

      “小姐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这会人不多,紫苏已经摘了帷帽,眼睛闪着亮光,“你听到多少人在为你叫好了吗?”

      秦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来抱住了秦景。

      “……你再抱着,我要……喘不过气了。 “秦景感觉自己要被秦玺锁喉了,命不久矣。

      “姐你知道吗!你唱的时候,下面有好多人都在议论你到底是谁,为何从来都未听到过你登台献唱。“秦玺满脸掩不住的骄傲,“哼,不是我说,连我这个当弟弟的都是头一回听你唱呢!”

      “你说咱们小姐等会能得个高分吗?“紫苏忐忑地看看秦景,又望望秦玺。

      “会的。“陆秋从一旁走过来,“小姐此曲虽不及千古所传之名曲,但从曲调,曲调,还有其中所抒之意来说,都实乃上乘佳作。如陆某早有所言,小姐之曲,世间难寻。”

      听了那么多赞誉,却都远不及陆秋这短短几句。

      秦景笑道:“先生过誉了,若不是您悉心指教,又何来今日登台逐鹿一说。”

      几人正说着,就见有个燕乐楼跑堂的一路小跑过来,恭敬地给秦景递上了一封贺贴,是个朱红色的信封。

      ”这是……?“秦景问。
      ”是下面雅阁中一位公子让小的送过来的。“

      秦玺在旁起哄:“谁呀这是?这么快就送来贺帖,怕不是刚被我姐给迷昏过去了?”

      秦景懒得理他,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烫金浮花的信纸,就见上面写着一首诗,笔迹精湛遒劲,气势豪纵,一看就出自于文人雅士之手,绝非乡野俗夫所书:

      春草芳菲终成憾,一曲琴悟胜千言。
      燕乐楼前闻此曲,不负韶华了此愿。

      虽是短短几句,却对秦景所唱之曲评价颇高,尤其是最后那句“不负韶华了此愿”,更是让秦景没由来地脸颊蓦然一红。

      从最初学古琴,到后来谱下此曲,直到今日参与逐鹿,秦景所为的不过“不负韶华”四字,而方才的叫好声对于她来说也的确是得偿所愿。

      这人刚才只听了一遍,居然就能把她最隐而未说的情绪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实在令人叹服。

      “这信是谁写的?“秦玺凑过来看完,拿起旁边那个信封,可惜此人像是有意而为之,并未留下任何落款。

      “若是坐在雅阁之中,那定是非富即贵了!这位公子定是欣赏我家小姐才情呢!“紫苏笑着说。

      “真的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吗?“秦景又探身去问那个送信来的跑堂。

      “小的的确不知,只是被吩咐送信过来。“

      秦景有些遗憾,眼神又落回到了那封信上。
      这世上竟会有这样一个人,与她如此心念想通,每个字都入了她的心窝里。

      尽管她和陆秋平时几乎可以无话不谈,也互认知己,但这首诗竟显得更通晓她心意。
      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有那么一小会,秦景甚至有种跑去前面当场问出此信出自谁手的冲动。

      陆秋在旁轻咳了一声:“这会所有逐鹿者应该已经悉数登场,该是出分之时,我们不如去前面看看乐师们对小姐作何评价?”

      几人闻言,纷纷鱼贯而出。

      因为不便露面,秦景从头至尾都戴着面具,秦玺和紫苏则留在戏台的帷幔之后。
      未曾想底下的看客早已熟悉那只式样别致的面具,秦景只稍稍探了下身,底下便是一阵骚动,欢呼声忽而四起,尖叫连连。

      “小姐怕是此场魁首莫属了。“陆秋看着吓得缩回身的秦景,笑着说。

      “敢问先生推举何人?“秦景和陆秋说话总是很放松,从无许多顾忌。

      “我早在给小姐发出逐鹿邀约之时,便已然做出选择了。“陆秋答说。

      “那可是先生私心了。“秦景也跟着笑起来,“不过是该感谢先生举荐,实是不虚此行。”

      “有无私心,等逐鹿结果一出,小姐便可知晓了。“然后陆秋不再说话,转身看着台上。

      在一片喧闹声中,有位看上去已年过半百的乐师走上台,这时四周刚还七嘴八舌讨论结果的人群慢慢安静下去。

      秦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因为最初并没有多少期待,所以也算不上特别紧张,但此时她手里还捏着那个朱红的信封,隐隐地,竟真的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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