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从不在人间》水弘雨非

26、第 26 章

　　可栋不爱她的女儿。

　　如果这次她没有抓紧宋叔叔和母亲为她千方百计创造出来的机会，那么很难讲接下来的日子里，栋会不会还和她、和她的女儿纠缠不休。

　　宋叔叔前几天告诉她的消息还在她心头萦绕着，万一……不！她不能接受！

　　她不敢想像栋如果为了房子、为了钱，死活不肯和她离婚，非要维持这段婚姻关系，她的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个有婚外情的父亲，一个极可能会伤害她女儿的野女人！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在本该天真烂漫的岁月里，不得不看着这一地鸡毛。

　　也许从生下这个孩子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只看得到爱情的云了。怀中这柔软而可爱的小生命，已经占据了她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在将来甚至会成为她生活的全部。她当初会因为爱栋和父母抗争，但现在的她却绝不会再为了栋，纵容任何人伤害到自己的孩子！

　　哪怕只是极微小的可能性，她都不愿赌！

　　“妈，你说得对！”云亲了亲女儿的脸颊，抬起了头，“他要赔的钱，全要我们出吗？”

　　何女士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想喝两口消消气的，冷不防听到云这问题。她眨了眨眼，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只见抱着宝宝的云脸上，已经连半点犹豫之色都没有了。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也许她和老刘努力了那么久没能成功的事，倒是让这连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小婴儿给做成了。

　　何女士长出了一口气，坐到了云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腿，道：“我们的钱，到时候都能拿得回来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用的。要全给他，也不是不行，但我咽不下这口气。哦，他老子娘就这么轻松的哦？儿子结婚不必出一分钱，孙女生下来也吃不着他们一颗糖的？哪有这种好事？也是时候放放他们的血了！”

　　栋要赔多少钱，老宋早和她知会过了，哪有不清楚的？不过栋的父母这些年偷摸着能藏下多少，她也算得出来。不就是算计么？云不会，难道她也不会？

　　当然，栋的父母要真狠得下心，做得到看儿子坐牢都不出分毫，那她也没办法。不过……都是当人爸妈的，她就不信他们狠得下这个心！

　　何女士半世人做下来，论及算计，还真是没人能和她比。只有她不想算的，没有她算不到的。

　　云和栋的离婚顺利得很，包括房产去名，栋都极其配合，只在房产交易中心签字时，很认真地看着陪同的何女士问了句：“阿姨，你钱带了么？”

　　何女士好笑得很：“怎么？不放心啊？要不，现在给你看一看？”

　　说着，她拍了拍云背在肩上的书包。

　　五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个大号的书包装满大半，沉沉地压在云的肩膀上。

　　云拧紧了秀气的眉，把书包卸了下来，往大理石桌上一放，拉开了拉链。不必拉到底，里面那艳彤彤的红色就显了出来。

　　栋不说话了，利落地签了字，一把将书包扯到自己跟前，合上了拉链。

　　这书包有些年头了，背带最顶端的线脱开了又缝上过，不像是云会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旧物件，想来是随手抓来一用，没指望他再还的。这么一想，他拿得就更理所当然了：“那我去上个厕所？”

　　云默不作声地把表格全收好了，连同两人的证件一起交到了柜台里，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反而是何女士，眼看大事抵定，难得地朝他笑了笑：“去吧，点点清楚也是好的。”

　　栋脚下带风，三两步就跑得人影都没了。云直到柜台里的人对她点了点头，说了句“一周后来拿新证吧”才悠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何女士一眼。

　　那个书包，是栋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牌子都没有的普通书包。云当宝贝一样放着，因为时间久了，缝合背带的地方布都酥了，她也没舍得扔，缝缝补补一直带在身边。哪怕它的款式早就过了时，哪怕它的陈旧和她柜子里其他的包包格格不入，在她看来，它都是这段感情最后一个纪念。

　　她原想着物归原主也算给自己这段感情一个有始有终的结尾，甚至还私下幻想过，栋看到这个书包时会想起当初他们的浓情蜜意，又会用如何复杂的神色望向自己……然而，栋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自嘲地一笑，云闭了闭眼睛。

　　是时候放开手了——这段，只有自己倾情投入的感情。

　　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是原来的作息，忙碌的人变成了何女士。

　　这套离栋父母家太近的房子，何女士一点都没有要留下的意愿。更何况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有内部消息透露出来了——房地产市场要有大变动，何女士必须抢在政策落实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新证一到手，她就跑了房产中介，将这精装的房子直接挂了牌。朝向好，房型佳，加上她挂的价格又合适，很快便脱了手。卖房款到手还没捂热，又被她换成了两套小两室，一套写在云的名下，一套写在外孙女的名下。

　　看着外孙女那本产证上印刷的“何”姓，何女士满意地笑了。

　　离婚协议中有一条——宝宝要改姓，跟何女士姓。当初为了“尊严”怎么都不肯让女儿随丈母娘姓的男人，为了钱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还以此为条件要挟何女士，提出自己不付抚养费的要求。

　　多么值钱的尊严！

　　何女士也没和他客气。不付抚养费可以，但这孩子以后对生父也不负赡养义务。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没有白白吃亏的道理。

　　栋本来就看不上女儿，从心底里就没想过自己要靠个女儿来养老送终，答应得是那是一个爽快，还特别关照何女士：“以后我再有家庭，你别让她来找我。我怕我未来老婆和儿子看到她觉得不舒服。”

　　男人动情时未必有多少真心，但绝情时说的话却句句发自肺腑，听得人只觉耳根生疼。何女士眉头耸动，只能暗地里劝自己一句：“好在没带云过来，不然能把她气吐血。”

　　栋这头钱财到手，立马回公司把帐给清了。虽然离职是必然，但至少要走得抬头挺胸，没有亏欠！他觉得自己离开时的形象高大无比，甚至被自己感动得流了好几滴金贵的眼泪。

　　然而形象再高大，也改变不了断了收入的事实。离婚得到的钱根本不够填公司的窟窿，最后还是动了他爸妈辛苦攒下的养老钱，还让他们腆着老脸找了亲朋好友借了些，这才勉强凑够的。

　　房子没了，工作也没了，他除了回父母家里住别无他途。每晚闻着从墙板里飘出来的陈年霉味，栋感觉自己和坐牢差不多凄惨。

　　“你快点去找工作！我们家可没余钱养你！”栋父很是肉痛自己的养老钱。现在全贴了儿子不说，还在外面欠下好些钱。再联想到之前这败家玩意借高利贷把厂子里的工作给砸了，害他直到现在也抬不起头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不必他催，栋自己也是想找工作的。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当采购那段日子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隔三差五送钱送物，早习惯了大手脚的舒坦日子，现在回来过苦日子，怎么都适应不起来。

　　为了找工作，劳工中介、人才市场、求职中心……栋是哪哪都跑遍了，赔着笑脸说客套话，就指望能赶快找份工作，好歹让钱包里有些存货。

　　只是找工作完全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简历递过去，只会听到对方不知是嘲讽还是好奇的提问：“哟？你之前单位很好啊！怎么不做了？”

　　怎么不做了？他难道不想做吗？他当然想啊！可他能吗？说起来他还得感谢老东家没有赶尽杀绝，没写上“开除”两个字呢！

　　“就……当时家里有点事，怕影响了单位，所以辞职了。现在家里事搞定了，我就出来找工作了。大哥你看……”栋把烟盒递过去，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中年男人也不客气，抽了一支出来点上，又看了会他的简历，才缓缓摇了摇头：“不行啊！这样的工作我可没本事找一份来给你。”

　　栋赶紧弯腰，直把大高个弯成了大驼背：“那是那是，我就想找个普通工作上上班。”

　　“普通工作？多普通？保安行吗？”中年男人喷出一口烟来，目光从烟雾的那头打量着栋，“你挺高啊？这体格当保安还行，应该能找到公司肯要你。”

　　栋把后槽牙咬得死紧，靠腮帮子硬撑着脸上的笑：“大哥，保安这种工作都是外地人做的，我好歹也是本地人……”

　　烟几乎喷到了他的脸上，一起喷过来的还有中年男人不屑的声音：“那我就帮不上你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初中学历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我和你讲句真心话：现在好一些的大楼招保安都得高中学历起板了，你这学历怎么拿得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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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这篇文大概还有两万字完结，后面还会有个小番外。
如果大家喜欢这样的伪纪实小说，还请留言告诉我。大约还能再写个三五篇“人间八点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