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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襟怀无力同秉烛 ...

  •   流川醒来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穴道被制,凭感觉知道是被塞在客栈的被褥里,既动弹不得又说不出话,相当憋闷。他本性定之人,困逆不焦,此时却心烦意乱,无心分辨 。
      这时却听楼板被重重一跺,仿佛有人进来,流川遭了重锤般心思沉明起来。此店客人不多,早上便都离开了,方才的脚步,乃是自楼下一跃而上,步法沉而不滞,应是长于外家功夫,而另有一人的脚步,则明显轻微,是一般轻功。身边有人站起来,道:“二位若要住店,请下楼开房,如此硬闯,恐非良善所为。”却听得一个声音大嚷道:“这客栈难道不是人人都来得的,凭什么我们就不能上来?”另一人这时开口,声带笑意,道:“我们已拿了牌子,付了房钱,住的就是这间屋子。”
      流川听得这两个声音十分耳熟,略一寻思便记起来了,心中亦喜亦忧。这时身边那人冷冷道:“阁下难道没看见这屋子已经住了人么?楼上空房甚多,二位随便挑选一间,何必与在下为难。”
      那一个声音道:“我就是要住这屋子,你敢怎么样?”
      “拙荆偶感风寒,暂住于此,二位要是惊扰到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在下虽然只有一条命,也只好与二位拼了。”
      “骗——”那一个正要发作,另一个人却笑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只是尊夫人既然有病,还这样蒙着头,恐于病势不利。”
      那人道:“这是在下的家事,不劳二位操心。”也不是第一次扮女装 ,流川便不理会外面的唇枪舌剑,努力运气冲关解穴。但下手之人功力虽不及他,点穴的手法却甚有来历,一时无法。那一个又已含笑道:“大哥,人家这里有病人,我们还是不要惊扰的好——”说罢脚步移动,是要退出的样子。
      流川被塞在被中,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怕他真的要出去,不由心急起来,这时却听暗器破空,然后“砰砰”两声,一个人已经倒地。这一下变起无间,流川尚未反应过来,只觉亮光大盛,几乎睁不开眼,被子已经被掀了起来。眼前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神色,然后笑道:“流川少侠,一向是这么躺着见老朋友么?”那一个过来,见到是他,呆了一下,不觉叫起来道:“臭狐狸,原来是你?”这两人自然是樱木花道和他的死党水户洋平。流川想不到来救他的是这两个人,樱木一个劲儿地狐狸长狐狸短的聒噪,还是洋平道当务之急是立即离开这里。樱木早叫起来道:“死狐狸,那你摆什么架子,快点爬起来啊!”
      流川动弹不得,樱木的冲动一点都没变,又头脑简单,洋平便细心周密得多,若知道下手的人用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手法,就容易得多了。樱木闻言又叫嚷臭狐狸,快点说,下手的人是哪个门派的。洋平苦笑,他知道也说不出来啊,花道。流川只隐约想起,袭击他的人的武功很熟,似乎是刚到江南时,曾经交过手。于是樱木又理直气壮地怪他缺心眼,红脑袋一拍,想出一个天才的方法——把各家的解穴方法都试一遍。
      流川脸色发黑了,洋平也担心,各家的解穴方法不知有多少,要全试遍费时耗力,再者勉强试验,若是相差太多,万一其中出了什么岔子,反而伤到流川。樱木跳起来,就要死马当活马医,还极为不忿洋平以少侠称呼他。
      洋平望着流川的眼睛道:“若是流川少侠知道,倒是好办一点——海南?翔阳?山王?……”听到山王这名字,流川不由一呆。洋平是机灵之人,早捕捉到他眼中神色,沉吟道:“莫非正是山王?”樱木道:“哦,你这么一说本天才想起来了,老爹说你要和泽北比试哪。难道你们是比这个,弄到你趴在这儿起不来了?臭狐狸,你太丢脸了!”
      流川此时心中五味交集,那两人自然不知缘故,洋平也疑心他中了泽北的暗算,只道:“那我们用山王的法子试试看——花道,你要小心,下手要拿准穴道。”山王是名门大派,寻常解穴的方法,江湖上别的派别也都知道的。洋平虽不是湘北的入室弟子,但安西虑及樱木冒失,念及洋平等人能时时维护,故而这些技法,教洋平反比教樱木多。樱木虽满脸不愿意,还是依言行事,只是手法粗糙,流川简直是上刑。正在想他多半是错了,血气冲关,穴道竟是开了。
      洋平喜道:“看来不错。”流川却皱起眉头。原来这点他穴道的手法,虽与山王本是一理,但细处却不相同,樱木以他充沛内力硬解,倒也勉强解了开来,只是他下手本就未必全对,再加上解法也不全准确,流川虽然能够自由,却是血脉阻塞,四肢疼痛,功力大打折扣,要想完全恢复,还得慢慢调息将养了。这还是樱木与他系出同门,所伤不大,不能不说是万幸。
      三人离了客栈,洋平带路去往一个小树林,到了深处,却见到两个人。此时月色暗淡,流川看去,那两个人中一个认得,是樱木的朋友野间。另一个身量矮小,却是个青衣少年,一直低着头远远站着。这时过来,还是低着头盈盈下拜,行的却是女子之礼。待到抬起头来,目光相触,流川不觉愕然,这少年竟是穿了男装的赤木晴子。
      樱木见他满脸惊讶之色,大声道:“臭……臭狐狸,我和晴子小姐没什么的!”
      流川莫名其妙:“不干我事。”
      洋平悄声道:“开始匆忙没有改装,却被路人误会,才让晴子小姐改了男装。”
      樱木在一旁愤愤道:“丰玉的人想要群芳谱,绑走了晴子小姐要那只猩猩拿书来换——”
      晴子面上一红,洋平用力拍了樱木一下,樱木正要嚷嚷,总算明白过来,道:“呃,那只——她哥哥——竟然不顾妹子的死活,我只好和洋平他们闯去救她出来——”
      洋平摇头而叹:“他既然早算准你会去救又何必自己动?若不是他,你又哪里知道晴子小姐在哪里了?”樱木这个性子,天天被赤木当枪使还不知道。樱木唔了一声不言语,洋平接着道:“我们受两边追赶,只好乔装逃走,到了这里,晴子小姐实在支持不住,打算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便先去那客栈打探——”
      那时楼上住客本就不多,又都不在屋中,那楼梯也就突然出了毛病,下面的人都上不去。洋平觉察有蹊跷,他的轻功不错,上楼一张望,便知有人被困。回来一说,照他的意思,自己这一众人本在逃亡中,闲事最好少管。但晴子想到有人被困,心里甚是不安。樱木便要表现,洋平拗不过他,只有与他同来,没曾想救下的却是流川。
      流川问他们想去哪里,晴子含泪道:“我已拖累樱木少侠太久,恐怕——”樱木以为她又要回去,当下着急起来。洋平倒是说了句公正话,樱木一日在她身边,魔道妖女的名目就一日不能摆脱。晴子道:“血缘本是天定,我就算不回去,这名目又哪里能摆脱,还连累到你们各位……”话未尽已泣不成声。
      众人无话,待在林子里也不是办法,还是要先找个地方落脚。
      他们这一夜只赶到数十里外方有落脚之处,幸而洋平心细,流川机警,避过追踪的锋头。照樱木的意思,赤木倒也罢了,来的若是丰玉的人,总要打他们个头破血流才好。但洋平深知晴子身份,樱木在翔阳那一次,已经惹了多少议论,若再与丰玉冲突起来,有人要指他为赤木同党将他除去,就易如反掌。但那客栈见他们几人风尘形迹,有几分疑惑,要价甚高,这边身上所带银钱有限,只得一间屋子,晴子是已经精疲力竭,樱木扶她入房休息,他本非细腻体贴之人,对晴子照顾得却甚是周到。
      “洋平说这叫‘秉烛’。”樱木留在晴子房中守护,却拿了一根大蜡烛点起来。本来同走这几日,逢到投宿,樱木守着晴子,这已成了习惯,他精力过人,在案边坐几个时辰,并非难事,只是他可没有夜读的习惯,守得久了又不能出去练功,心里甚是郁闷。
      洋平道:“流川公子,我们并非追踪对象,不如到附近看看吧。”流川依言。
      二人出了客栈,就乘便坐在屋顶小憩。原来洋平是怕流川误会樱木和晴子,要作解释。流川却不甚在意,看两人光景,若樱木真是晴子的归宿,也是好事 。洋平见流川神色,于此事放下心。洋平心里最深的担心是樱木,樱木初出江湖,雄心万丈,若是携了晴子逃亡,不说是祸根也至少是包袱,能走的路,不是隐姓埋名,就是为敌天下,那成名立身的愿望,恐怕也就烟消云散了。樱木喜欢晴子,眼下照他的意思,只要是能与晴子相伴,这段路无论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觉漫长。“我只是担心这一路,是不是永远没有尽头的时候?他一生中到底会有遗憾吧……或者是我的遗憾,” “洋平低声喃喃,“是我的私心……”
      流川也不觉茫然起来,洋平与仙道有几分相像,樱木有他这样一个朋友,实在是终身无憾,那么自己呢 ?
      天上危星似坠,仿佛也有无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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