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 殊途同归》折翼

1、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

　　冲霄一役已余半月，襄阳王伏法，公孙先生送来了那件血衣，我……并非不知何意，却是不信……
　　只是……为何你不回来……
　　玉堂，你可还记得你说过，了结了盟书一事，我们便一同向包大人告假，去看溪月崖的那一汪寒潭。
　　如今，你既不在，那展某便代你去看，可好？

　　初一
　　独自走于街头，恍惚间天色竟已是黄昏，只见了不远处的一间客栈，未曾多想便寻了去。不想竟是昔日寻敏姑娘时所住的“大风客栈”，只是掌柜小二皆已换了人，早已是物是人非了。一声打尖还是住店，一盘卤蛋，却是生生将那时的记忆自脑海中挖了出来。

　　白玉堂！你能不能斯文点？你懂不懂吃饭的规矩？
　　哎哟~~哎，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成何体统，让人家看到多不好意思~
　　这样就生气啦？
　　来来，我喂你！~
　　这客栈的饭菜还真不错，啧这椅子怎么会那么差呢？！
　　………………………………

　　一时间，那时情景似是尽在眼前，浅勾唇角，却是无奈居多。
　　现下想想，却觉得有些好笑，当时自己怎生就那般轻易的被撩拨了，平日里的好脾气一碰上你，便总是寻不着一丝踪影了。
　　难不成，真是克星不成？
　　玉堂……
　　展某可是说对了？

　　初二
　　途中经了座亭子，便放了马去喝水，独自进了亭子。凉亭空无一人，地上倒是不知被何人扔了几个女儿红的空酒坛子，而那横椅上也倒了一个，只是却不是空的，醇香的女儿红洒了一地。
　　想了想，还是动手将那空坛子理了干净。
　　酒虽已洒了，可这酒香倒仍是浓的很，三十年的陈年女儿红，却不正是往日里你常喝的？闲暇里，你总少不得要小酌几杯，只是不论是在开封府还是在陷空岛，这三十年的陈年女儿红，总是少不得的。

　　戎马终有尽，归饮女儿红。
　　余众皆伏醉，唯我傲如松。
　　醇香若兰芷，清冽入甘喉。
　　后世永平顺，江东水自流。

　　玉堂，你可是忘了？
　　你还欠展某一坛好酒，一番畅谈……

　　初三
　　今日里路过了被婆婆绑上捆龙索时跳过的水潭，腾然间便想再上那悬崖看看，似是这般便能留住什么，找到什么。
　　上了崖顶，一切如故，却总依稀觉得少了些什么。淡淡一笑，却是有些自嘲，此处景致如故，何来半点的稀缺变化，不过是心境早已不再如故罢了。
　　清风拂过发梢，往日里的言语似又在耳边响起……

　　能与白兄生死相惜，展某了无遗憾!
　　好，愿咱们来生亲如兄弟，不再相斗!
　　…………………………

　　愿来生亲如兄弟，不再相斗……
　　呵，好一个愿来生！
　　玉堂，展某不愿信！
　　为何此生必是不成？为何定要来生？难不成苍天定要人如此守约方才罢休？
　　玉堂，无论现在你身处何方，展某只要你莫忘了。
　　我命由我非由天！

　　初四
　　今日里过了条山涧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本想拿了帕子沾些溪水却将那纸签文带了出来，叫溪水浸了半湿，上头字迹再看不清。

　　狂风骤雨打船篷 溪畔桃花尽落红
　　惊醒渔翁春梦熟 持篙撑去失西东

　　那日里你还未去冲霄，大嫂来了开封替你求了一签，却不曾想竟是这般一只下下签。
　　说与你听，你却总是不以为意，说那不过都是些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罢了，你锦毛鼠白玉堂若是信了这些，岂不是与那市井无知妇人一般无二了。
　　那时见你那般，展某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是道了还是万事小心为好。
　　未曾想……
　　那签，竟是一语成真……

　　初五
　　今日里过了片竹林，倒是往日里未曾走过的，青竹苍翠欲滴，一片幽绿，却是好看的紧，只是越往里却越是寻不着出去的路了，连那来时的小径却也是不见了踪影。
　　微微叹气，平日里诸多山路树林皆是从未出错，今日里竟是在这竹林里迷了路了，玉堂你若是知道了，对展某恐怕又会是好一番戏笑了吧？
　　正当苦笑摇头之际，远处却幽幽传来了一阵极轻的歌声，微微凝神细听，只分辨该是一首春日宴，虽是歌声太轻太远听不分明，但声音却该是男子没错，合了琴声，竟是难得的颇为悦耳。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
　　岁岁常相见。

　　寻了那歌声过了去，竟是出了那片林子，虽不知那人是否有意相助可是帮了忙却是事实，微微一笑，抱拳扬声，只一句，“多谢兄台相助，展某感激不尽。”

　　初六
　　今日里无风无雨，天气倒是晴的很，赶了一天的路程才寻了户人家借了宿，傍晚时分听了外头有些喧闹，出去一瞧才知道是有人早早的放了河灯。成朵成朵的纯白莲花在清澈的溪水里连了一片，想来该是一人放的，只是却到处都未看到人影。
　　看了那成片的白莲河灯微微一愣，方才想起，明日便是七夕了……

　　去年的七夕，开封府护城河，却是和玉堂你一起放的河灯，亦是这纯白莲花河灯，亦是这般成片相连。
　　想想当日买灯之时，那店中满是七夕河灯，红黄蓝绿各色皆全，你却偏生要那店中没有的纯白莲灯，说是你白五爷生平就爱这素净颜色，若是掌柜的不拿出来便是不给你白五爷的面子，那掌柜当时里那脸色真是——说不出的好看，最后却也还是拿了。
　　那夜里，护城河一片粉色河灯，就你放的那片白莲扎眼的紧，展某几次都欲开口你却硬说要等这河灯放完再说，却不知展某想说的是，这白莲河灯是中元节的盂兰河灯，用来祭奠家中过世亲人用的，怎能在七夕放呢……
　　第二日里大嫂听了你的话险些笑的直不起腰，你自是又恼了，怨展某知情不说，害的你白五爷算是在开封丢了大面子了，又是生了好一阵子气，后来还是那醉仙坊的陈年女儿红才好不容易让你消了气。
　　今日里又见这白莲河灯。
　　玉堂……可是你回来了……

　　七月七
　　七月七，牛郎织女会七夕。
　　从不曾想，竟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独自上了溪月牙，望了这一汪寒潭。
　　怅然间，脸上却多了些冰凉的水丝，这才想起，溪月崖顶还有一汪小溪，顺崖流下遇风飞舞，却真真是像极了那江南三月的蒙蒙小雨。
　　勾唇淡笑，却是想起了上次与你一同来时此处亦是这般清幽美景。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半途愣是下起了瓢泼大雨，等好不容易寻到了亭子躲了雨，人却早已被浇了个浑身通透，连那往日里潇洒不凡的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都已糊的看不出原字了。

　　早知道这鬼地方大雨小雨连不断，来时就该听大嫂的带把伞了。
　　展某还记得玉堂你说这话时，神情倒是难得的带了些沮丧，当时里却是着实有些想笑。从未想过，风流天下我一人的锦毛鼠白玉堂竟也会有这般的沮丧神情，这若是叫大嫂见了，恐怕又会是好一番戏笑了吧……

　　正这般想着，上天便似乎要证明什么一般落起了雨点。丝丝点点落在身上，脸上，泛起了略微的凉意，这才想起竟又是忘了带伞，看来又非要同上次一般，浑身淋个通透不可了。便是可惜了玉堂你不在，否则即便是淋雨也会颇有些趣味了吧……
　　思及至此，本是无奈浅笑，一把纸伞却从身旁慢慢撑上头顶……
　　雪缎衣袖，纯白纸伞，雪色穗子，白玉老鼠……
　　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