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56、第五十六章

　　一听到幕后指使者是固伦淑慧长公主，佟芷柔就知道，指望康熙能出头是不能了。

　　太皇太后的女儿这层身份其实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的夫家巴林部。

　　固伦淑慧长公主的额驸色布腾是元祖成吉思汗的二十一世孙，拥有着所谓的黄金血脉，也因这层特殊的身份传承，古老的巴林部在漠南各部族中向来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很得清廷的重用。

　　色布腾去世后，承袭爵位的是固伦淑慧长公主所生的长子鄂齐尔，而这位巴林郡王也是个骁勇善战之人。

　　当年不仅献马助军征伐吴三桂，更请命亲自上阵，为这场战役贡献良多，而后十四年又随抚远大将军信郡王鄂札平定察哈尔部布尔尼叛乱。

　　巴林部的功劳不能忽视，巴林部的实力更不容小觑，康熙只会尽力拉拢，又怎会因这点私事就与其反目呢？

　　果不其然，康熙沉默了半晌，说道：“朕会命太医倾尽全力救治隆科多，等他康复了，朕便将其授为一等侍卫。”

　　一等侍卫乃正三品，且只有上三旗子弟当中的青年才俊才能有这资格，名额有限，又是在御前行走的，向来很是抢手也很是风光。

　　给这样一个好处，其中意思就显而易见了，也就是说叫佟家不要再追究这次的事了。

　　佟芷柔垂着头，眼底一片阴沉沉的，嘴里却说着善解人意的温柔细语，“皇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臣妾知道皇上的难处，家里那边臣妾会劝说的。”

　　倘若她闹起来，康熙指定会不高兴，但这般通透柔顺委曲求全的做派，却不禁叫他露出了几分愧色。

　　他也恼恨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嚣张跋扈，敢来京城的地盘上撒野，可不是半点没将他这个帝王放在眼里吗？可是他却也实在没有办法，即使他是帝王，也不可能事事都随心所欲，甚至反而顾虑更多，因为往往他的一个念头牵扯到的就是黎民众生。

　　鄂齐尔不会想跟清廷翻脸，所以他不会任由固伦淑慧长公主胡闹，否则她也犯不着自己私底下报复了，但是倘若清廷非要问责固伦淑慧长公主，鄂齐尔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这事儿只能和稀泥处理了，不过鄂齐尔那边该警告还是要警告一下，得叫他看着固伦淑慧长公主，不能再这般放肆了。

　　天色太晚，睡也睡不了多少时候了，康熙便也懒得再折腾，直接就在承乾宫歇下了。

　　帝妃二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看似和谐融洽，实则却早已同床异梦罢了。

　　隆科多的伤势着实很严重，几次几乎都要没气儿了，好在一群太医日夜轮守，又有佟家的库房和康熙的私库随意取用，这才一次又一次将人给捞了回来。

　　这短短几日的功夫，赫舍里氏和隆科多的媳妇小赫舍里氏两个女人眼泪几乎就没断过，恨不得哭瞎了双眼，整个人都暴瘦了一大圈。

　　瞧着老妻如此，再瞧瞧鬼门关溜达了好几回的儿子，佟国维这心里别提多恨了，一时心中又不禁起疑，明明说是已经抓着人了，为何却没了后续？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只日日守着儿子和老妻，更是亲自去感恩寺添了五万香油钱，将希望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

　　直到第五日，隆科多终于睁开了眼，危机才算是真正过去了，之后只需得仔细养着伤，便也无甚大碍了。

　　佟家众人喜极而泣，一直提着心的康熙和佟芷柔得了消息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大笔的赏赐都流入了佟府，大多都是上好的药材，除了外伤药便是补气血的，毕竟这回实在是失血太多了，能捞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想要真正恢复健康，还得慢慢来。

　　“皇贵妃娘娘叫奴婢带句话，请太太进宫一趟，有要事与太太说。”福嬷嬷笑着说道。

　　赫舍里氏忙应下了，“劳烦嬷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梳洗更衣。”

　　宫门处早已有轿子候着了，赫舍里氏下了马车便直接坐上了轿子，太阳晒不着不说，轿子里头还放着冰盆，丝丝凉气蔓延在整个轿子里，很好的缓解了夏日的闷热。

　　赫舍里氏舒服的喟叹一声，心中得意，虽说只是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但是在这宫里，却也不是谁都能有资格乘坐轿子的，亏得她是皇贵妃的额娘，是皇上的舅妈。

　　佟芷柔一见着赫舍里氏，眼圈儿便红了，“额娘怎的瘦了这么多？人也憔悴得狠了。”

　　赫舍里氏也不禁鼻子一酸，“还不是隆科多，娘娘是不曾瞧见，那日隆科多被抬回府里时都成什么模样了，几次险些都救不回来了，可真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额娘快别伤心了，这不是已经转危为安了吗？隆科多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福不福的，我确实不想那么多了，只要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赫舍里氏长叹一声，转而想到这回的惊险，又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可恨不知是哪个天杀的下此毒手！娘娘在宫里可曾听说了？究竟是谁干的？”

　　佟芷柔不曾回话，只叫奴才们都退了出去，这才开口说道：“是固伦淑慧长公主。”

　　赫舍里氏不解，“这都哪儿跟哪儿？”

　　“许是将她皇额娘的死记在我身上了，隆科多应是被我连累才遭此大罪。”

　　“疯狗乱咬人罢了，与娘娘有何关系。”赫舍里氏暗恨不已，问道：“那皇上是怎么说的？这都几天了也没听见个什么动静，皇上可是想息事宁人？”

　　“皇上的意思，等隆科多伤好了，就提拔他为一等侍卫。”

　　“就这？”赫舍里氏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但是经过几回敲打，好歹算是克制自己的口无遮拦了，只得连连运气暗自磨牙。

　　“皇上不仅仅是隆科多的表哥，更是大清帝王，总要顾全大局。”佟芷柔语气淡漠的说道。

　　赫舍里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隆科多差点就死了！就这样算了我真是不甘心！”

　　“今日叫额娘来主要也正是为了此事，莫说额娘不甘心，本宫心里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娘娘可是有什么法子？”

　　“皇上既然明确表示了不叫再惦记报仇一事，那咱们就只能尽量小心些不牵扯到自身了。”佟芷柔轻声说道：“本宫在宫里不方便，也只能出个主意，剩下的就得靠阿玛他们去实施了。”

　　“常言道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那固伦淑慧长公主素来将嫡长孙纳木达克视为眼珠子，打小极尽宠溺，恨不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纳木达克也因此而长成了个文不成武不就、贪花好色的纨绔，在草原上横行霸道惹是生非，于女色上更是毫无顾忌，尤其好已婚人妇这一口。”

　　“额娘可转告阿玛，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偌大的草原总有他惹不得的人，不是谁都惧怕固伦淑慧长公主的。”

　　堂堂七尺男儿，真那么一点血性都没有的实在是少数，草原上的汉子更是大多脾性耿直暴躁，真怒上心头时直接拔刀就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那个纳木达克能活到现在，除了大多人不敢招惹巴林部和固伦淑慧长公主以外，估计还得归功于身边的那一群勇士寸步不离的保护。

　　赫舍里氏一听，当即眼睛一亮，“还是娘娘聪慧，我这就回去转告你阿玛。”

　　“切记小心行事，别暴露了，最好等过些日子再行动，也不必急于一时。”

　　“娘娘放心。”有了报仇的法子，赫舍里氏心里的郁气好歹算是平了些，脸上也不由带出了笑容，“近来不曾有空进宫，不知娘娘身子如何？四阿哥可好？”

　　原还不曾将这个养子放在眼里，但自打知道她女儿不能生了，她这心里才算是正视了这个养子，毕竟这可是她女儿后半辈子的依靠了。

　　佟芷柔笑着回道：“我这身子倒也还好，有御医看着呢，小四也是个健康活泼的，连个头疼脑热也少得很，额娘来前才吃饱了又睡下了，否则就抱过来叫额娘瞧瞧了。”

　　“娘娘可曾想过将四阿哥改了玉牒？”赫舍里氏微蹙着眉头，说道：“这玉牒不改，终究是不安稳，等四阿哥长大些难免听见些流言蜚语，到时候难保他不会对他亲额娘有惦记……娘娘这情况，四阿哥便是唯一的指望了，合该早些考虑才是，别怪额娘说话难听，额娘也是怕啊。”怕自己的女儿辛辛苦苦一场结果替别人养了儿子。

　　“额娘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额娘也不是不知道，改玉牒一事没那么容易，还得从长计议，至于说小四会不会惦记他亲额娘……”佟芷柔嘴角一弯，美眸凌厉，“额娘难道还不相信女儿的手段？我既敢叫她活着，就不怕她折腾出花儿来。”

　　赫舍里氏听罢也就不多话了，女儿可比她这个当额娘的精明多了，既然心里有成算，那也不必她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