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28、第二十八章

　　清晨，隆科多依依不舍的离开李四儿当差去了，却不知他前脚才出门，后脚便有一众人进了他的院子。

　　“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三爷的院子？”李四儿柳眉倒竖，看着眼前明显来者不善的众人，却是丝毫不惧。

　　福嬷嬷板着脸，冷声道：“将她绑了。”

　　话落，身后的一众小厮便二话不说上前押了李四儿。

　　李四儿大惊，奋力挣扎，边怒喝，“狗奴才你们敢动我？三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几乎都想要她的命，但是有隆科多在，她从来就不怕，她早已看明白了，隆科多挡在她跟前，哪怕是佟国维也绝不敢动她一根汗毛。

　　是以，即使眼下这般情形，李四儿却仍旧不怎么怕，甚至还敢叫嚣。

　　“你这老货，等三爷回来，老娘定要扒了你的皮！”

　　只可惜今日她却是失算了。

　　福嬷嬷直接挥手赏了她两个大嘴巴子，冷笑道：“只怕你是没命再等三爷回来了。”

　　挨了两下正怒不可遏欲继续叫嚣的李四儿愣住了，看着福嬷嬷的脸色，心里蓦地嘎登一声，突然意识到这回好似是动真格儿了。

　　李四儿有些慌，却仍是不敢置信，“你们敢动我？就不怕三爷给我陪葬吗！”

　　福嬷嬷丝毫不为所动，“贵妃娘娘说了，三爷爱如何便如何，但是你，李四儿必须死。”说罢，便上前几步绕到了李四儿的身后，掏出一根白绫，缠绕住她的脖颈，用力一勒。

　　李四儿想挣扎，可是早已被五花大绑的她却没有一点法子，感受到脖颈上的力度，感觉到自己愈发喘不过气来，终于是彻底慌了，满脸的惊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张狂跋扈？

　　直到此时此刻，她都想不明白，为何佟贵妃敢这样对自己，真就不怕隆科多发疯吗？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李四儿没了动静，福嬷嬷这才松开了白绫，叫了府里的大夫，“去仔细瞧瞧，是否断气了。”

　　大夫忙上前细细查看，最终确定，人已经死透了。

　　福嬷嬷点点头，一脸淡漠的吩咐道：“拿张席子卷了扔去乱葬岗，将她的东西也都收拾出来，一并扔了去。”

　　处理李四儿其实很简单，真正难过的那一关是隆科多。

　　福嬷嬷早已得了贵妃主子的叮嘱，一时也不急着离开佟府，处理完了李四儿，便只静静等待着隆科多归来。

　　晚间隆科多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李四儿，却谁知竟迎来了噩耗，当即果真就发疯了，提着刀一顿乱砍，一路直奔主院而来，路上有那躲闪不及的下人不免挨了几下，闪着寒芒的刀子上头滴答着殷红的血液，瞧着着实骇人。

　　赫舍里氏还病着，卧床不起，外头佟国维看见他这般提着刀就冲进来，顿时又惊又怒。

　　“逆子！你这是想弑父不成！”

　　隆科多神情癫狂，“为什么要杀四儿！四儿是我的命！”

　　福嬷嬷冷眼瞧着他这模样，皱起了眉。

　　这个三爷，怕是真废了。

　　看了眼他手里还在滴着血的大刀，福嬷嬷担心会真伤着佟国维，当即便给屋里的奴才使了个眼色。

　　众人会意，直接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隆科多给制服了。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敢犯上，我宰了你们！”

　　这时，福嬷嬷上前两步，踢开了他身边的大刀，说道：“贵妃娘娘有命，倘若三爷仍旧不知悔改，未免伤害到他人及三爷自个儿，便只得请三爷在床上躺着了。”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打开直接捏着隆科多的嘴灌了进去。

　　佟国维大惊，“这是何物？”

　　“此乃软筋散，服用后倒也不伤身体，不过是叫人不能动弹罢了。贵妃娘娘的意思，若三爷冷静下来后能够醒悟，便将解药给三爷，若三爷执迷不悟，便叫他这般一直躺着罢了，总归家里奴仆成群也不差钱，养着一个废人总好过养着一个祸害，且趁着如今还早，老爷身子还算硬朗，再用心将六爷培养起来也不迟，不必担心佟家后继无人。”

　　隆科多傻了。

　　佟国维也呆住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能下得如此狠心，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不得不承认，眼下好似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原本他也不曾将那李四儿真当回事儿，可真见识过李四儿的毒辣后，却委实心惊不已，这样的一个祸害，必定是不能留着的。

　　李四儿必须死，隆科多……既是失了智，便叫他好好冷静冷静吧。

　　佟国维深深看了眼已经瘫软在地的儿子，重重叹了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优柔寡断会后患无穷，只是一直被儿子拿捏着实在狠不下心来，好在他的女儿有魄力够狠心。

　　“来人，将三爷抬回去，务必仔细伺候着，无论何时身边绝不可无人。”既是伺候，也是看管。

　　隆科多双眼赤红，却无可奈何，只能像个废人一般被奴才抬着离开了。

　　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然完成，福嬷嬷便不再耽搁，回宫复命去了。

　　说起隆科多的情况，福嬷嬷止不住的摇头叹息，“奴婢也是亲眼见着李四儿的，容貌也就一般般罢了，言行举止更是粗鄙至极，也不知三爷究竟是看上她什么了，被迷得丢了魂儿似的，娘娘是不曾瞧见，知晓李四儿死了之后三爷是有多癫狂。”

　　李四儿究竟有什么魅力？

　　这个问题佟芷柔活了两辈子都还没弄明白，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真爱？

　　不屑的嗤笑一声，她倒更觉得那是隆科多的脑子被狗啃了。

　　“依嬷嬷看来，隆科多可是废了？”

　　福嬷嬷想了想，回道：“日后如何尚不好说，只眼下……着实算是废了。”

　　“没出息的东西。”

　　“皇上驾到！”

　　佟芷柔忙起身接驾。

　　“隆科多怎么回事？朕听闻他出事了？”康熙一脚才踏进门槛儿，便已是迫不及待的询问了。

　　佟芷柔行了个礼，叹道：“正想去找皇上说说这事儿呢，隆科多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为皇上效力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朕细说说。”

　　“皇上也是知晓的，隆科多从他岳父的后院里抢了个小妾名唤李四儿，说来也是孽缘，隆科多也不知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自打遇见那李四儿之后，整个人便跟丢了魂儿似的，不仅纵容李四儿作恶，在家中更是为了李四儿多次顶撞忤逆阿玛额娘。”

　　“满府上下都被那李四儿折腾得怨声载道，额娘更是因为李四儿直接病倒了，卧床不起，臣妾听闻这事儿一时怒极，便叫人去将那李四儿给处理了，谁知隆科多知晓李四儿没了却疯了般提着刀直闯父母的主院。”

　　“荒唐！”康熙大怒，“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父母，简直枉为人子！”

　　“可不是说呢，真将臣妾给气着了，隆科多当真是魔障了。”佟芷柔长叹一声，道：“原先他就口口声声威胁阿玛和额娘，只道若是李四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也不活了。”

　　“臣妾先前听见这话只当他是随口说说罢了，谁知今日他竟那般疯魔……臣妾怕他伤害到阿玛和额娘，也怕他当真跟着那李四儿去了，无奈只得叫人给他喂了软筋散，叫他好好躺着冷静冷静。”

　　“你做的对，隆科多这性子，是该好好磨磨了。”康熙沉着脸，道：“原先朕也只当他有些犯浑，却未曾想到竟如此混账，趁现在还早，磨一磨倒也是好事，也省得一味纵容下去将来愈发无法无天。”

　　佟芷柔就嗔怪的瞧了他一眼，“家里头额娘向来是惯他惯得没边儿，阿玛也看重他，上头又有您这个皇上护着，可不是打小就是上房揭瓦的主儿？”

　　康熙眉毛一挑，道：“怎么瞧着贵妃这话倒是在怨朕呢？”

　　“皇上就是太宠着他了，往后该骂就骂该罚就罚，可别再给他脸了。”顿了顿，佟芷柔又忧心忡忡道：“如今李四儿那个祸害虽说处理掉了，可隆科多的反应也实在是吓人，臣妾如今只担心他是否能醒悟过来……臣妾也实在是闹不明白了，那李四儿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康熙也想不明白啊。

　　都说他如何如何宠爱安嫔，可他却也从未丧失理智，李四儿那样的玩意儿，连给安嫔提鞋都不配，隆科多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就偏偏栽在了李四儿身上呢？跟中了邪似的。

　　想到这儿，康熙陡然一激灵，“朕瞧着隆科多的情况也着实不寻常，不如请萨满去府上瞧瞧？”

　　佟芷柔闻言一愣，“皇上的意思是……难不成隆科多当真中邪了？”

　　“隆科多与那李四儿不过是一面之缘，随后便不顾一切从自己的岳父手里强取豪夺，又不是什么绝世罕见的天仙，怎么就一眼丧失理智了呢？”康熙微微眯起了眼，思忖道：“朕与隆科多打小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朕还是了解的，虽说骄纵跋扈了些，却也绝不是这等没脑子的混账玩意儿。”

　　为了一个女人疯魔至此？这可不是他所了解的隆科多的行事作风。

　　他现在倒是更怀疑是不是什么厌胜之术导致的，若真是如此，难保其中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

　　几乎所有的帝王都是重度疑心病患者，康熙自然也不例外，这不曾起疑还好，一旦有了点怀疑，就不可控制的越想越深，愈发坐立难安。

　　“你早些歇着，朕这就派人去寻萨满来做法。”

　　佟芷柔有些缓不过神来，甚至都不曾起身恭送圣驾。

　　真有可能是中邪了不成？

　　李四儿最令她耿耿于怀的一点便是，前世曾致原配如人彘。

　　何为人彘？

　　所谓人彘，便是将一个人的四肢砍去，挖掉眼睛，割去鼻子，割下舌头，又以铜注耳，而后将之丢弃于茅厕内，任其慢慢受尽痛苦煎熬而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残忍酷刑，简直令人闻风丧胆。

　　而前世隆科多的原配小赫舍里氏，便是被李四儿用这般残酷至极的手段虐杀的。

　　按着常理来说，见识过一个女人如此残酷毒辣的手段后，还当真会对她心存好感吗？

　　可偏偏前世的隆科多不仅纵容李四儿对小赫舍里氏实施如此酷刑，事后也依旧对李四儿一如往常宠爱有加，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歹毒之人，只恨不能将其捧上天去。

　　这当真符合常理吗？

　　佟芷柔对此很是怀疑。

　　“主子？”芸茵轻轻唤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究竟事实如何，相信皇上定会查个明白的。”

　　自古以来厌胜之术便是极犯忌讳的事，如今既然有了这样的怀疑，那康熙势必不查个明白不罢休的了。

　　佟芷柔无奈叹息，“本宫只是怕其中当真有什么事会牵累到佟家。”

　　纵观历朝历代，哪一回牵扯到厌胜之术不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她是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