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成了我的式神》洛北鸢

3、黑色郁金香

　　方栀下午第一节课没有来。

　　起先老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少了一名学生，直到分发作业提到方栀少做了一题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学生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找了学生去女厕所找人，发现这一层根本没有，这位老师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于是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开始寻找这名名叫方栀的学生。

　　幸好学校的监控不是摆设，监控显示屏里，那个名为六楼走廊西侧的影像方框中，方栀散着头发，湿漉漉的头发和深了一个色的校服贴在一起，这些头发仿佛植物一样从校服中向上茂盛生长。

　　一直长到人的头皮里。

　　从监控中大致可以看出她正在说些什么，只是六楼这边的监控年代久远，许久没有维修，就连影像也有点模糊。

　　和教室里称放大都能把学生书上的一笔一划看清楚的监控不同。

　　唯独这块监控，颜色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莹绿色，可又仔细看，和其他区域并无二致。

　　“石老师，人找到了吗？”

　　石老师是高二五班的班主任，询问他的正是五班数学老师老沈。

　　“人找到了，就在六楼西侧。”

　　“六楼西侧？”

　　老沈喃喃自语:“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屏幕突然像是信号中断一样呈现空白状，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显示屏中，原本坐在地上的少女站了起来，她歪着脖子对着监控，双眼无神却扯出一个惊悚的笑容。

　　石老师从六楼把方栀找了回来，从监控中就可以看出这名学生的状态有些奇怪，衣服和头发全都湿了，白色的校服本来就容易脏，忽略被水浸透的衣服本身，他还是从上面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是怎么回事？”石老师有些纳闷，他刚当这个班级的班主任不久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幸好人是找到了，要是人真出了什么意外，家长不得撕了他不可。

　　一名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久，他接手这个班不久，好歹也有几年的教龄，不像新来的老师一样会手忙脚乱。

　　所以他没有立刻让方栀回去上课，而是好好问一下情况。

　　“告诉老师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再次把目光放在那身校服身上，即便被水清洗过了，还是能从上面看到厨房调料的痕迹，甚至这名学生头发上的饭粒都没有洗干净。

　　“你看你，头发上还没有饭米粒。”他伸手想要把方栀头发上的米粒摘干净，这个动作却把方栀吓得后退了一步。

　　“石老师，还是我来吧。”

　　老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吹风机，这台吹风机陪了他许久，从他还有头发时陪到了现在。

　　学校没有规定男老师不能在办公室用吹风机，也没有规定男老师不能爱美不能抹头油。

　　办公室里一位上了年纪和老沈差不多大的老师调侃道:“呦，老沈，好久没有看你拿出这样东西了。”

　　“都是老伙计了。”

　　他一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从桌上的笔筒里翻出一个小梳子，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朝方栀靠近。

　　方栀知道这位沈老师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她习惯了和别人的疏远，对于老沈的靠近还是有点不适。

　　“不用怕，你是老师的学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都把你们这群娃娃当做孩子一样，等到哪天人老了不能教书退休了，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孩子能来看我。”

　　“老师永远不会伤害你，方栀同学，头发在不吹干要是感冒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家里人”这三个字像是荆棘的刺一样扎进方栀的心底，她慢慢放松了这种戒备，任由老沈带领她走到一个空插座前。

　　老沈不愧是“做发型”的老手，时隔这么多年，还带着中年男人对头发的追求。同时他也极其温柔的帮方栀头发间的米饭挑干净。

　　“回家重新洗一遍吧，学校里没有洗发水洗不干净。”

　　“你们石老师那里应该还有多余的校服，你这件校服待会记得换下来……”

　　说到校服，老沈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

　　谁会无缘无故朝自己身上倒饭菜。

　　“你能不能告诉老师，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吹风机的声音停止，抓着方栀头发的老沈感受到前面女孩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谢谢老师，没有……没有其他人，是我自己变成这样的。”

　　“好……好……那你下次小心点。”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强硬地逼问会让学生更加反感，尤其是他们这个年纪，内心又是极其敏感的时候。

　　不过借着给方栀整理头发的时候，他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方栀手上，的确是被绳索捆绑的痕迹。

　　事情远不如他想的这么简单。

　　方栀穿着干净的校服回到教室里并没有获得太大的关注，她本就是一个小透明，没什么好朋友，除了老师极少会有人注意到她。

　　前面两名女生在讨论今天周五放学回家喝什么奶茶的话题，方栀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她比平时看起来更加罕言寡语，抽出压在桌肚底下的素描本，一直翻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朵完全由黑笔绘画出的花，中间是一根并不粗壮的花葶，上面开满了大大小小的花苞。

　　底部的花苞仿佛还在沉睡，一直到顶端，那些花苞逐渐盛开，最上面的那朵开得正艳。

　　这是一幅画还未完成的画，方栀用黑笔慢条斯理的把底下的花苞填充涂满，她利用下课的时间一直在做这件事情，直到放学铃声响起。

　　今晚还要帮妈妈卖菜……

　　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整理书包朝校外走去。

　　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韩美娜和她的两个跟班在校门口堵她，方栀原本踏出校门的脚硬生生停住，后退了几步。

　　果然她们不肯放过她。

　　韩美娜一行人也发现了方栀。

　　“如果你不出来，你的小男友说不定会多吃一点苦头。”

　　小男友？

　　方栀第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严浩的样子。

　　果然在韩美娜身后还有几个穿着职高校服打扮比较社会的学生，而严浩就被两个人钳制住，书包和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脸上还挂了彩，想来刚才和这群人干过架。

　　严浩是一个好人，不论怎么样，这是自己和韩美娜之间的事情，严浩都不该受到波及。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即便严浩在那边摇头不让她出来，可是她还是往前跨了一步。

　　“放开他，我跟你走。”

　　她深知自己此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严浩这个男生太过像灼热刺眼的阳光，她不想这束光像自己一样被黑暗吞噬。

　　韩美娜冷笑了声，摆了摆手，严浩被人放开。

　　“你别犯傻了。”

　　方栀脚步顿了顿，对严浩扯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严浩，谢谢你如此帮我，可我不希望你这样正义下去。”

　　一个太过正义的人，在这个社会会吃太多亏。

　　“你以为你用你自己换回我我就会感激你么，方栀你自己知道的，她们带走你会做什么，听我的，我们报警吧，警察会审判他们。”

　　“这小子实在是烦人得很，还在我们面前说什么警察，又不是没进过局子，谁叫我们是学生呢。”其中一个不良少年吐掉嘴里的烟，不屑地斜视严浩。

　　“本来还想看在方栀的面上放过你，想了想，好歹是一个学校的，就让我教教你什么是社会。”

　　严浩又被抓了回去。

　　“韩美娜，你这个骗子。”方栀气得身体都在发抖，她没想到韩美娜会出尔反尔。

　　“骗子？”一巴掌打在方栀脸上，“反正在你们心里，我韩美娜也不是什么好学生了。”

　　两个人被带到了一个废弃的施工楼里，方栀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始强烈的挣扎起来。

　　一直到最顶楼，有个杂乱无章的小房间，地上铺满了纸板。

　　地上还有一条粗砺的麻绳。

　　纤细的手腕被麻绳捆住，方栀的挣扎在几个男生眼里翻不起多少浪花。

　　他们当着严浩的面，玷污了方栀。

　　方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栋楼出来的，她不知道严浩将来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她，准确来说，她没有将来了。

　　她的世界被彻底摧毁。

　　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妈妈问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方栀摇了摇头像是没有听见。

　　她冲进厕所发了疯似的把自己清洗干净，那群男生丑恶地嘴脸在她的脑海里犹如没有结尾的电影一样不断播放，她边哭边搓着自己的身体，白皙的皮肤被搓成红色。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方栀妈妈见女儿刚回来就要出门，忍不住关心问道。

　　她总觉得女儿有事情瞒着她。

　　“我……有东西落在教室了，得回去取。”

　　方栀妈妈不忘叮嘱:“路上小心点，坐公交车去吧，天这么黑了女孩子家家一个人走路安全点。”

　　“知道了……”

　　方栀是走到学校的，她穿着那件白天新换上的校服，一步一步地走上六楼。

　　最后，她在那堵墙前停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刀片，一点点的划开自己的手腕，两只手腕传来的疼痛并不能阻止她这样的行为，随着鲜血的流出方栀眼睛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高二五班角落的课桌上，一本素描本在黑暗中打开，上面的书页刷刷翻动，一直到最后一页停下。

　　那束花最顶端的花朵，正在一点点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