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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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臻顺着抽痛的脸颊擦去嘴角的红色，看着理亲王，他的四哥，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十年，不，不是十年，应该是三十多年的委屈，一次性爆发了。
理亲王低身捉住辛臻的领口，面容扭曲，双眼通红，浑身散发出绝望的气息，“你们，你们是想我死吗？我是该死，十年前我输了的那天就该死了！总比这屈辱的十年要好多了！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你向着他，大哥也是，老六也是……所有人都是……老三，死了……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要受这样的屈辱吗？”
“他是皇上，你是四哥，孰亲孰远，四哥分不出来吗？”辛臻挣脱出神色狰狞的理亲王的双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捧着肚子慢慢地坐到椅子上，脸上挨得那一巴掌让他发晕，有些恶心想吐，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蜷成一团，可恶，好痛，痛死了，下手又狠又准，不愧是传说中为人狠绝阴险的理亲王。
理亲王看着辛臻一脸痛苦的样子，有些不忍，咬咬牙，复又坐下。
辛臻重重地喘着气，撑着笑脸问到，“府上有大夫吗？……请他来看看，我肚子痛得不行。长顺……该死的……长顺，快点过来，你家王爷快不行了！”
理王妃早早就吩咐近处的下人统统散去，让两个亲近的随嫁丫鬟在花厅侧门守着，一时间花厅附近只有他们五人。她听见两人开始争吵，眉头一皱，有些担心，辛臻后来说的话让她的神色略略动容，一旁的侍女正想说什么，却听见理亲王失去控制的怒吼，跟着辛臻痛得忍不住叫唤声，她连忙进了正厅，见到辛臻痛苦难耐的模样，吓得端庄的脸都白了，立马让人去请驻府大夫过来，派人把辛臻扶到小间的榻上躺下。
辛臻咬着牙，痛得要命却硬是不肯吭声，死命捏着拳头，暗自忍耐。长顺还当自家王爷神勇非凡，满心赞叹，回去讲给家里人听，结果曜王府上下对自家主子的评价上升了一级！噢噢，真不愧是他们的主子啊！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大夫听说王爷和曜郡王闹上了，早就备好药箱，下人一唤，背上就走。过来瞅见榻上躺的人，老脸一青，吓得够呛，没想到王爷居然出手了！下手还挺狠，一片淤青，似乎伤到内腑……唉，这下可好，宫里又要翻天。
辛臻忍着痛，笑着打趣长胡子大夫，“大叔啊，就算是把脉，你也说点什么吧！别这么唉声叹气的，小王的命不会就这么留在理亲王府了吧！你认识闵果不？他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哦！”
大夫一愣神，敢情这王爷还没当回事呢，这是不是意味着曜王爷不会把这事儿往上捅了？说实话，这事儿闹到皇帝那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回禀王爷，小的不认识您说的那位闵院判。王爷的伤处并无大碍，只需每日敷药，再服几贴痛伤汤药，注意休养，不日即可痊愈，王爷不必担心。”
辛臻擦擦额角的汗，将帕子递给长顺，淡淡地说，“嗯，有劳了，本王的撞伤只需敷药既可是吧？”
“撞伤？可王爷……”大夫有些迷惑。
“没错，撞伤！”辛臻点点头，抓着大夫的袖摆子，“就是撞伤。”
大夫随即了然地连连点头，“啊，对，对！撞伤，王爷休息两三天就没事了，也就是刚刚撞上去的时候痛，只需好好祛瘀散血，不消时日，便可痊愈。”
理亲王走进了小间，听见辛臻的话，百味掺杂，对这个突然冒出头百般亲昵的弟弟，他觉得很迷惑，这小子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挂着亲王的名号，无权无势，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很不安，坐到床边的小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辛臻，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爷。”一会儿，小间的下人都散去了，理王妃吩咐其他人都离地远远候着，谁也不准靠近小间。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身份尊贵却隔阂颇深的兄弟，然后，沉默。
“肚子上是撞伤，脸上的你打算怎么说？”
“呃……等脸上的掌印消了，我再出门好了……”
“哼……你说，他是皇上，而我是四哥……这么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四哥，你还想要那把椅子？”
“那岂止是一把椅子……你帮我？”
……
“若是不帮，这些话毫无意义……况且，哼哼！”理亲王上下打量了辛臻一番，不屑地讥讽，“以你的能力，你能做什么？难道要贵妃去威胁皇帝禅让吗？哈！你只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混蛋王爷，不管你最近装作一副多么温良和善的模样，也改变不了你的无知和愚蠢。”
辛臻低下头，半晌没说话，抬眼望着窗台上跳跃的小雀儿，低声说道，“四哥，我只是个闲散混混，一向不管事，你们的事儿，我不想掺和，也掺和不起。正如您所说，我无知愚笨，一无是处。武功差，骑术烂，不懂朝廷上的事，没有人脉，没有金钱，我什么都没有……因为，我只有娘了，四哥，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我现在不喜欢男人，不喜欢……也不喜欢女人……我这辈子也许不会有子嗣了，虽然有个干儿子……嘶，痛……”
理亲王虽然听说过辛臻家里养了几个娈宠，他一向瞧不起这些贱鄙之事，没想到能从辛臻口中听到这些话，“……你……这是何意？”
“呼……我的亲人，只有你们了……只有你们了啊！”辛臻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理亲王，沉默了一会儿，下榻穿上鞋子，“我先回去了。四哥，回见。”
……
入夜，理亲王端坐在书桌前，看着烛火摇曳，想起白日种种，如同做梦一般，一场繁杂喧闹。
那孩子还是他印象中的辛臻吗？
说起来，他也不了解那孩子。只是听说以往他的胡作非为，他的残酷暴虐，有时候连他都有些看不过去，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以往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皇室的耻辱……
可最近，那孩子展现出来的风范确实纯良之极，散尽孪宠，助民告状，文庙查考，谢天祭上他的荒唐肆意，件件事情，都说明这孩子的确是和以前大不相同……
突然想起他在门口唱得那些诡异的调调，神色一变，他的面子都被那臭小子丢光了！可恶！……
印象中，好像见过年幼的他几次……他和老二远远站在一旁，看着那孩子和他的娘亲在一起玩耍，笑得春风满面，那时他有些羡慕他纯净的世界，只是那却是他完全进不去的世界……
那时候老二面上的表情，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对了，当时老二好像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只记得是很奇怪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呢？怎么一下子想不来了……
“王爷……”理王妃走进书房，看见发呆的理亲王，明白他心里的困惑，即便是她也闹不明白曜王爷到底在想什么，想起谢天宴上那孩子对王爷的亲热劲，的确很有趣呢，不过这样的亲昵却让夫君很不安啊，“妾身准备了点宵夜，王爷请用。”
“怎么让你亲自送来，下人呢？”理亲王看着与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心里柔软了许多，这是他的妻啊。
“妾身亲自做的，当然得妾身亲自送来。”理王妃将食盘轻轻放下，端起一杯参茶递向丈夫，“还在想白天的事儿呢？”
“正是。他说的话，做的事，完全想不通。”
“嗯……”理王妃思忖半晌，决定还是说出来，“王爷，也许您没注意到，您的心情似乎松快些了，眉间的郁结之气消散了许多。”
理亲王愣了愣，手上动作一滞，参茶溅出几滴落在书册上，他放下茶杯，拿起布擦了擦。失去了强悍的伪装，这时的理亲王看起来有些困惑无助，茫然地看着温柔的妻子，“大概是发泄出来了，所以……”
理王妃闻言点点头，“这么说来，十九弟那一拳也不算白挨……”
理亲王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理王妃，难道说？
理王妃坐在理亲王身边，握着丈夫的双手，冰冷而柔韧，青筋微微拱起，感受皮肤下血脉的跳跃，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英明能干，果断决绝，然而在某些方面却有些迟钝，温柔看着理亲王，“王爷，您没发现吗？曜郡王，辛臻那孩子，十九弟他是故意的。”
……
“没错，我是故意的。”辛臻露着小肚皮，尔雅给用力地揉散淤血，痛地直哼哼，面对梅格黎雒的不解，陈叔了然的微笑，他坦然相告，“面对那种闷骚哥哥，就需要下猛药，撒娇耍赖，怎么胡闹怎么来，最好能激怒他，让他发泄出来，十年前的失败，十年压抑苦闷，一直憋下去，定会出问题，可天下人都看着呢！皇帝、大臣、宗室、老百姓，四哥是个好面子的人，倔强强硬，他绝不容许自己软弱，就算再怎么痛苦也要撑下去……可滔滔洪水需要一个泄口，我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发泄的借口，才跟他胡闹。慢慢磨，时间我有的是，可我没那个耐心，我还要回家和小更夜一起用膳呢！对吧，乖儿子！”
更夜听不懂父亲的解释，只是点点头，继续运气练功。
最近这孩子，走到哪里练到哪里，相当地拼命。
辛臻爸爸很担心，这孩子会不会练得走火入魔啊……后见家里有两大高手跟着，就把吊得高高的心放下来。他也不求儿子能变成啥武林高手，自保足矣。别像他这样，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实话，他不敢躲，更别说还手了……
摸摸肚子，痛死了，哎哟，青得发紫，镜子里俊脸上红通通的五指掌印告诉他，他真得窝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了，他这样还真没脸出门见人。
第二天一大早，理亲王府大总管亲自上门送上一管金疮药，听说祛瘀消肿效果非凡，大总管笑着有礼地传达了自家王爷的慰问及些许愧疚之意，并表示随时欢迎曜郡王大驾光临。对于辛臻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疗伤药了，乐呵呵地接过药膏，和理亲王府大总管好好地聊天哈拉，大总管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坦然接受了辛臻过分的热情。
贵妃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派人过问这件事情，辛臻心知肚明上面那人是咋想的，不主动挑事，乖乖窝在家里看书习字，顺便打拳锻炼身体。
素胡霓裳偶尔上门聊聊天，谈谈八卦。
艺教坊的姑娘们知道的内幕还真不少，尔雅也从坊间的其他姐妹那里了解不少内情，两人倒是挺合拍，没事就坐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瞅一眼辛臻，转回头凑在一起继续嘀嘀咕咕。
反倒是念萝念莉紧紧跟着辛臻，不去进行八卦那项没前途的行当。
辛臻很欣慰地拍拍两只小萝莉的脑袋，孺子可教也！
八卦这项乐趣已经离他很远了，做为男人，怎么能热衷于这些女□□好呢？还是多练练大字，学学乐器，读读诗词，这样才不会落后于潮流，古代的潮流！太极拳，八卦掌倒是可以练练……
不过，时间太久，辛臻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一边打一边回忆，倒还记起不少，慢慢做成一套拳，得空教给家中几个年长的下人，嘱咐他们没事的时候练练，对身体大有裨益。因为这套拳是主子教的，没法子，下人们就练了一段时间，可没想到效果明显，学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练拳热。
辛臻知道此事，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不他开家武馆试试？看着自个儿略带肉肉的胳膊，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他还是乖乖地当米虫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