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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士子们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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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春姑娘迈着轻盈的脚步来了,小草从泥土中探出小脑袋,花儿也张开了它那迷人的笑脸……
想起小学时那些恶俗地让人全身发寒的作文,辛臻就忍不住打寒碜,太恶心了,没想到还记得这些东西,拍拍脑袋,忘掉,忘掉,赶紧忘掉。一定是前几天给飞白过生日的后遗症,装可爱装过头,太可怕了,年度惊悚大作啊!
小孩子的精神真是好啊……某个“老人”不禁感叹!
想起那天飞白和更夜闹腾的场景,辛臻的头皮都禁不住发麻。到最后,辛臻才发现连蛋糕这种东西都被人家范大人捯饬出来了,想起老妈生日那几天他在家折腾铜锣烧,简直是太蠢了,难怪那些媳妇子都用那么诡异的目光看着他,可为啥就没一个人提醒他呢……
家里人,不厚道!
年后的上京展现出一派春意喜人的势头,辛臻也挺高兴,生活平静,自得其乐的小日子,真的很美好。他一直都想得很开,生活嘛就是这样,快乐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那就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多好!
难得的好天气,挽铃宫的院子里飞白和更夜凑在一起玩,永安几个小公主坐在大羊毛毯子上听辛臻说故事,贵妃娘娘心情不错,和其他几个妃子谈天说地,娇笑连连,不亦乐乎。
七岁的飞白课业更加繁忙了,习文学武,来挽铃宫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至于永安几个公主们就更加不用说,这年头女孩子要学的东西也不少,琴棋书画样样通,针织女红不放松。难得的聚会,所有人都很珍惜。
辛臻自己也是家务繁杂,虽然王府人丁单薄,但是家大业大,要操持的事务也不少,总不能件件事儿都丢给家里的管事们,作为主子要关心一下,还要时不时敲打一下另有所图的人们。维持偌大一个王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当然这也是陈叔多次抗议换来的结果。
宫里经过去年年底的□□运动,风气好了许多。德妃娘娘和太子出力不少,贵妃为了表示善意,特地邀请她二位前来一聚,那顿饭吃的步步惊心。太子冷静不语,辛臻坐立不安,看着贵妃德妃之间的虚与委蛇,内心对他的便宜娘亲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看法……能在后宫生存的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看着笑地勉强的母亲,辛臻自认为是个好儿子,挺身而出,硬是把咄咄逼人的德妃接了过去,勉强应付下来。
用膳时,胃部的抽痛让辛臻的笑脸打了几分折扣,贵妃也很无奈,尽管他们母子尽力示好,德妃和太子不愿领情,他们也无能为力。那顿饭吃得真的很不愉快,辛臻贵妃母子如是,德妃太子母子亦如是。
皇帝知道这件事,不置可否,只是两边都赐了点东西,德妃那边明显厚重许多。之后,贵妃便更加谨小慎微,看得辛臻心疼不已,想将母亲接出宫去住几天,贵妃却拒绝了,依旧屹立不倒地立足于深宫之中,守护着母子俩的一片纯净天地。
辛臻也明白母亲的深意,但是以他的个性,他却很难像母亲那样,事事低调。根据心理学研究,当你被多方关注的时候,与其沉默静守,不如主动做些什么,越出人意料越好,这样反而更安全。
辛臻就努力地想啊想啊,能做点什么,吸引某些人的关注呢?
其实,说白了,就是他闲得慌。
说到春天,除了是甜蜜恋爱的季节,某些念想滋生的季节,更是考试的季节。每三年的春天,是属于士子们的春天,是他们跃龙门登天阁的春天,这样的春天怎么能不让人心动呢?
上元节后的上京更加热闹,各州的举人们都上京应考,一时间各大会馆和客栈人满为患。
大街小道上,各种商贩子也摆出场子,往年试卷,传说中的真题,考前试场,以及上京各大主事官员的相关资料,林林总总,文本价格节节攀升,一时之间上京纸贵。
辛臻觉得好像看到了每年的公务员考试的场景,唏嘘不已,真可谓商机无处不在!感谢范大人的活字印刷术,使得俞国的文化教育事业得到了进一步的普及和发展。当然印刷业乃是俞国无上的机密,绝不外传。
蓦地想起去年认识的那位昆姓书生,辛臻心念一动,便想去看看对方的情况。二月十四开试,今天才初一,应该不会打扰对方学习,况且那位仁兄看来也不像是临时抱佛脚的家伙,说去就去,整装出门。
上元节后,辛臻给更夜找了一个师傅专门教他习文认字,当然对贵妃的说法是,那师傅也是教他的……更夜也很用心,毫不懈怠。本来辛臻打算带他一起出门,小家伙严词拒绝了,说是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爹爹的期待。爹爹辛臻很想说他其实没期待什么,又怕打击到小孩子的积极性,捧着受伤的心离开了。黎雒要看顾更夜学习,也就没有跟着出门,梅格去查春香的事情未归,辛臻不习惯身边空荡荡,于是就带着长顺和复生往灞州会馆去了。
最近昆烈军一直闷在灞州会馆里苦读,外面的事虽有所耳闻,但他能忽略就忽略,想起那曜王张狂的笑脸,总觉得有些别扭,说他是个好人吧,可又曾做过那么多可恶的事……说他是个混蛋吧,那天在客栈为了那些村民的不幸哭得稀里哗啦,不似作伪……
唉,多想无益,还是看书吧!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郎,虽有固步自封之嫌,但若是再多听听外面的事儿,他可真的很难静心备考了。
下午约上几位志同道合的同乡学子在大堂找了桌子,交流思想。
俞国的科举制度比较类似于唐代的科举,考试内容多而繁杂,包括考察经书熟练度的经贴、考察经书理解度的墨义、考察政治能力的时策、考察文学修养的诗赋,其中所占比例最大的是时策,所以俞国的学子们并不是只知道死读书的书虫,偶然也会聚在一起,搞搞头脑风暴,思想碰撞。如此一来,以武立邦的俞国在文政方面保持着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朝气,而这也是当年某位大人所极力主张的。
辛臻到场的时候正是他们自由讨论发展到高潮的时候,每个人都情绪激动,激昂澎湃地拍着桌子阐述己见。那热血沸腾的场景还真有点吓到辛臻。
所以说,读书人是世上最可爱的人,也是最恐怖的人。
长顺和复生倒没有像辛臻那样被吓到,不过还是有些心惊,这些还是文质彬彬的学子们吗?可怕,太可怕了!
机灵的小二瞧见进门的客人衣着华贵,早早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迎客词说地顺溜,“这位公子,您里边请,找人还是用膳?”
(辛臻:很明显,这个小二一定是新来的……普通人看见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
“找人,请问邬县昆烈军在吗?”辛臻跟着小二进了会馆,大堂里烧着炭炉,倒不是很冷,脱下大麾交给身后的长顺,扫了一圈,就瞧见想见的人,“没事了,你去吧,我看见他了!”
辛臻打发长顺复生两人去休息,看着那桌人,心思一转,带着恶作剧的心情,悄悄地往昆烈军那桌走去。
昆烈军背朝大门,正在激动地发表他的见解,貌似还和同桌隔壁那人有些意见不合,两人没看见辛臻一行人进门。同桌的另外两人本来含笑看着他们在那里斗嘴,年纪略长的那位还时不时的安抚一下,年轻的那个就唯恐天下不乱地在旁添油加醋,说话间两人看见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朝自己这桌走来,有些疑惑。
“昆公子,好久不见了。”
昆烈军正讲得兴起,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吓了一跳,起身转过头一看,惊诧地高喊,“曜……曜……”
辛臻一慌,连忙拦住,“是我,是我,不必这么激动吧!”
昆烈军见王爷一个劲地冲他眨眼,很快就意会到对方不想暴露身份,聪明的接话,“慕公子!好久不见。”
同桌的几人虽然惊讶昆烈军认识这么一位貌似显贵的公子哥,态度倒还坦然镇静,望向昆烈军的眼神有了几丝担心,便欲找别桌坐下,辛臻看在眼里,连忙拦下,“慢,若不嫌弃,几位一起坐吧!我只是来看看昆兄,问候一下,别无他事。”
辛臻施然落座,冲几人露出善意的微笑。
昆烈军虽说忐忑不安,还是引着三位朋友坐下。他闹不清辛臻的来意,对方摆明了不想表明身份,他也不敢贸然指明,只得沉默。其他三人见好友不说话,觉得奇怪,也不好开口,握着茶杯,一个劲儿喝茶。
一时间,闹闹堂堂的大厅,只有他们这一桌,诡异地安静着。
长顺和复生也是多次见识过自家王爷不得人待见的场景,不过主子有主子的待人处事之道,他们做下人的只尽着本分照顾主子就够了……违逆王爷的凄惨下场可是历历在目啊!两人也不吭声不动气,退出会馆大厅,找了个路边的小摊子休息去了。
辛臻低头捧着温热的茶杯,暖着冰冷的双手。虽说入春了,天气仍寒,他去年大病一场,身子骨不是特别扎实,年初的时候还染上风寒,幸好不是特别严重,只是有些咳嗽,所以他也不是很想说话。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见到要见的人,总不能一直沉默下去,而且他的沉默似乎让很多人不安了,摸着茶杯的边缘暖暖一笑,“看来,打扰诸位的谈性了。”
“慕公子言重了。”昆烈军神色一正,知道正题开始了,不过他确实想不通这个王爷来是干嘛的,决心见招拆招,随机应变,绝不能拖累几位好友。
“昆公子,准备的如何?”
“尚可。”
“有把握高中吗?”
“不敢妄言。”
“近日天气不定,昆兄要多多保重身体。”
“谢公子关心。”
辛臻听得对方回应,知道他有所忌讳,抠着下巴讪讪一笑。这样下去,就没法接茬了。辛臻有些窘迫地四周张望,试图找些话题打破沉默,但是很少有机会和男人打交道的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好话题,于是更加郁闷。
他干嘛非要找这个木头书生聊天呢?
辛臻心里抱怨着,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
昆烈军看辛臻变了脸,越发胆战心惊,只是他越不安,脸上就越发没有表情。其实这也不怪他,任谁见了这上京鬼见愁找上门,都会忐忑难安,哪还敢畅所欲言。如此这般,同坐一桌,已经够挑战心理极限的了。
正在辛臻尴尬之际,方才与昆烈军争辩之人见不过他淡然应对,便开口缓和气氛,“慕公子,别担心,烈军他一直苦读,准备得很充分了,想必今年定可高中。”
辛臻见有人搭话,也就不那么沮丧,叫小二上了两壶烧酒、一只醉鸡、一碟花生米和几盘热菜,兴致勃勃地与那人攀谈起来。
男人的友情是建立在酒桌上的,辛臻对此深表同意,就算他不喝酒,其他人一喝上头,哪还管得住嘴,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把各自的情况说了一大半。
辛臻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忽悠,不露馅。
美酒啊,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实话剂!
闲谈之后才知道同桌三人都是灞州人,接话那人名叫冯纣仆,年长的那位叫谌封,年轻的那位叫祝恺,几人都是年后才进京的,所以都不认识现在这位性格大变的曜王爷。
辛臻只说他是昆家在京城的旧识之子,特来拜访。说是旧识,昆烈军的父亲曾经做到三品大员,一州之督,自然是先帝认识的人,辛臻是先帝的儿子……
旧识之子,其实真的不算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