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末》浮月白

15、千万别留下

　　为了和贵妃继续交流感情和打好关系，辛臻在宫里用完午膳。他本打算继续深入沟通下去，尔雅忍不住提醒辛臻时间紧迫，毕竟还有正经事儿要办，辛臻带着三人匆匆忙忙向贵妃告别，希望能在午时赶回王府。

　　贵妃盯着辛臻远去的身影，拧着手中的绣帕，喟然叹道，“雁云，看着辛臻这样，你觉得我该做何感想？”

　　雁云看着小主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心里的酸涩。跟随贵妃十多年，雁云早已将辛臻看做自己的半子，对这个孩子，她即充满了怜惜，却也怒其不争，有时候真为主子觉着委屈，可身为下人，她不便多言。此时贵妃问话，她更是为难，“娘娘……”

　　“我很怕……这些日子，辛臻与我，就仿佛普通人家的母子一般，我真的很开心……可每次他离开，我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下一次进宫，他会不会冷笑着站在我面前，嘲笑我的异想天开，然后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原谅我……”贵妃禁不住掩面而泣，辛臻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她怎么也不能理解儿子现在的行为，太过诡异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儿子真的愿意与她和解。如果说着一些都是伪装，那辛臻的演技未免太好了……好到，她几乎都要完全相信他了……看着最亲近的侍女，贵妃放下了多年的坚持，端庄的脸上愁云密布，“雁云……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雁云忍着泪，拥着贵妃轻轻说道，“娘娘……奴婢相信王爷是真心的……奴婢只能选择相信……娘娘，请你也继续相信，一定要撑下去！奴婢会一直陪着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奴婢都不会离开您……奴婢坚信，王爷终有一日会体谅娘娘的用心良苦，如果娘娘您放弃了，也许您真会失去您唯一的儿子……”

　　贵妃坐起身子，沉默了一会。这个皇宫已经夺走了她太多的东西，而辛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为了得到儿子的真心，她必须坚持下去。拭干眼角的泪水，温婉地笑容重新出现在她柔美的脸庞上，“是啊……如果我放弃了……臻儿，就真的会恨我一辈子了……我可以失去一切，但绝不能失去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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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是赶到了！热死我了！”狠狠地灌了几口茶，大大地舒了口气，辛臻没形象地歪在花厅正中的藤椅上吐着舌头。

　　尔雅不顾自己大汗淋漓，在一旁给辛臻打扇，小脸涨得通红，辛臻瞧着心疼，叫人送上酸梅汤，“尔雅，别扇了，天热，扇也没用，你也休息一下。陈叔，让要离开的几个先进来吧！”

　　辛臻把衣领往下拉了些，今日秋老虎的威力大显，烦躁得很。练武之人似乎不怕热，梅格依旧拭剑，黎雒依旧看书。辛臻看着他们清爽自如的模样，冷冷地哼了一声，暗自生闷气去了。尔雅听话地放下扇子候在一旁，小口啜着冰爽的酸梅汤，给辛臻一个甜美的甜笑。小丫头是越来越不怕辛臻了，瞧着一脸忿忿的主子，尔雅怎么看都觉得主子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陈叔皱皱眉，王爷的行为过于放荡，太不合身份，却还是应声退下了。罢了，只要王爷喜欢，在家里就随便他吧！

　　片刻之后，花厅里进来了几个穿着朴素的男子，红茱也是其中之一，规规矩矩地站着，没有大红大紫，没有香气袭人，也不似昨天那般娇媚做作，普通的男性打扮，瞧着倒是顺眼许多。

　　辛臻坐起身，眼睛一亮，真的是可惜了，都要放走啊……摇摇脑袋，抛开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温和地问道，“你们都是要离开的？”

　　一个胆子略大些的少年在其他人眼神的鼓励下站出来，“是的！王爷！我等皆愿离开，望王爷成全！”

　　“名字！”辛臻喜地连连点头。成全！当然成全！这些人放在家里，绝对是祸害！他巴不得一个不留，统统打发出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一个真喜欢男人的主儿，对这些美少年有意思，然后找上门来要人，他可不是那种视人如草芥的混蛋，把他们当礼物送人，自然是现在就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离开，走向新生活！辛臻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好人……哀怨地叹气，忍不住感概，为啥其他人都不能明白他的好呢？

　　少年们瑟瑟地一个个报了原名，尔雅识字不多，辛臻就把籍册一本本挑了出来，重复了二遍，确认无误，一共八人，“你们马上收拾物事，一柱香之后在东侧门房集合，记着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不拿，明白吗？长顺，这是他们的籍册……等会儿把银子分给他们。等他们八人到齐之后，立刻拿着府上的腰牌和本王的名帖到地官省找负责官员给他们更籍。记得不该写的让他们统统删了！当然他们跟你一起去，办妥之后立刻送他们出城，确认每个人都离开上京后你再回来。明白吗？”

　　长顺是陈叔的大儿子，朴实又能干的小伙子，听得吩咐毫无迟疑接令，“小的明白，王爷。”

　　“本王说过，离开之后，尔等与我曜王府再无瓜葛，本王会当与诸位从不相识。诸位有生之年切勿跨入京城一步，如果今后本王在京畿之内看到某人行踪……那就不要怪本王了！还有，是男人，就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被卖到京城了！”辛臻言毕，转头过去和尔雅说话，不再看堂下任何一人。一下子撒出去那么多银子，他肉痛啊！

　　犹疑不定的少年们跟着长顺走出花厅，仰首看看蔚蓝的天空，少年们却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得到自由了吗？也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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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顺领着红茱等人一起回到别园收拾衣物，刚进别园，剩下的几个少年就一同拥上来，打听情况，听到方才大厅的情景，面上露出几许悔意，有几个便围上长顺探口风，看看有没有可能一起离开。醉绿双蓝初岸三人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暗自想着心事。

　　长顺不置可否地摇头，“不知道，一切由王爷决定。你们八人收拾好衣物，一柱香之后门房集合。复生，你在此等他们。剩下七人随我来。”

　　“是。”复生是个样貌憨实的青年，身材矮壮，挺直着身子守在院门口，目不斜视履行职责。

　　醉绿本来打算问红茱点事，只见红茱对他点点头，想要说些什么，长顺让他们立刻跟上，就未有言语，跟着长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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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剩下的七人还有几个想离开的？”辛臻自己打扇子狠命地扇着，这鬼天气真是要人命啊！看着黎雒梅格悠然自得，清爽自如的样子，辛臻忍不住磨牙。

　　“应该都想离开吧！”尔雅偏着脑袋，小心地接话，她是觉得那些人留在王府里不是太好，既然王爷愿意让他们全部出府，还给他们银子，可是为什么还有人不愿意走呢？她小小的脑袋实在是想不通原因。

　　“不过最想离开的那个，傲绿，对了，叫易青塍的，却不能离开，真是可怜啊！王爷也真是狠心啊！”黎雒翻着剩下的籍册，闲闲的样子很让辛臻火大。

　　此时，傲绿，也就是易青塍，已经被送到后院，开始他的杂役生涯……

　　“……”梅格依旧无言地擦拭长剑，修长的剑身闪烁着刺目的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烦躁不已的辛臻，继续拭剑。

　　长顺领着剩余的七人进了侧厅，“王爷，人带到了。”

　　一阵浓郁的香风进来，熏得辛臻不住地打喷嚏，用力地扇扇，好不容易让室内的味道好一些，看着绫罗绸缎、腮红眉黛的美少年们，忍不住皱眉，“你们都打算留下？不会后悔吗？”

　　“是，王爷，我等愿意留下，望王爷成全。”少年们低首齐声回答，心里虽说有些忐忑，但是觉得这样的选择应该没有错。

　　“嗯，那好，陈叔，虽然人数多了点，不过都是新手将就着用吧。巩平，等会儿带他们去后院，不必再回翠竹轩了。从现在起，他们就是曜王府的仆役。其他仆役待遇如何，他们就如何，不必差别待遇，同样的，莫为难他们，明白了吗？”辛臻挥挥手，不再理会少年们，既然他们想留下，他就将他们留下，反正王府又不是养不起那么多下人。

　　“是，奴才明白。”巩平躬身应答，心里却有些疑惑，真的要把这些身娇肉贵的小公子留下当杂役吗？他们怎么可能受得了那苦，想起他们以前的奢华舒服的日子，总觉得有些不妥，身为下人也不便对主人的决定过多置喙，这样可不是为人处世之道。

　　少年们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的相顾无言，怎么真让他们做杂役？莫非是开玩笑？还是王爷的另一个游戏？其他人真的可以离开了吗？还是被卖到其他地方？……

　　“你们听好，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胡思乱想，说是仆役就是仆役，安心在王府做事，每月的月钱还是会按时发放，以供日常之用。还有，本王对你们没有兴趣，不必担心我会让你们再做娈宠。”辛臻满脸严肃，让那帮孩子安心待在王府，就必须给他们必要的承诺。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下面七张阴晴不定的年青面孔，都是和自己的学生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叹气，还是心软了，“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想离开，现在站出来，可以和方才八人一起离开。”

　　辛臻继续拿起扇子，狠命地扇着，大口灌着冰茶，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尔雅坐在一边的小凳上，用心地绣着莲花，细细的汗渗出额角，抹了一下，看着王爷笑笑，低头继续做事。四个丫头站在辛臻的身后，继续努力地打扇。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辛臻已经没心气让她们都下去休息了，只得不停地自我暗示，他不是奴役广大劳动人民，他不是不事生产的米虫，他不是万恶的封建地主阶级……

　　梅格停下拭剑，抱胸站在窗边，闭目享受着习习凉风，时不时半眯着眼看着辛臻和堂下的少年们，嘴角带着微弱地几乎看不见弧度的微笑。黎雒含着戏谑的笑容歪在椅子里，看过的书扔在一旁的矮几上，不止来历的纸扇上下翻飞，白亮的牙齿很耀眼，也很碍眼。

　　醉绿看着蠢蠢欲动的初岸和双蓝摇摇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焦躁地转过头去，无意间掠过一双沉静的眼，和那双眼的主人对视了许久，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许久，总算有三个少年鼓起勇气站出来，跪下磕头，颤抖着声音，听得出来相当惊惧，“我等愿意离开，望王爷成全！”

　　“嗯，那好，你们就跟刚才那几人一起离开吧！”斩钉截铁做下结论，辛臻脸上没有意外，有些事都是意料之中，当初他就认定会有大部分人会愿意离开的，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会犹豫这么久，毕竟是个封建社会，身为男子还做一个皇族男人的孪宠，这在乡里乡间可算是绝对的天大丑闻，只要是个有自尊心的真正男子汉是绝对愿意离开的！辛臻问了名字，把他们的籍册抽出来交给长顺，“长顺，带他三人下去，和先前的八人一起离开，至于剩下的……唉……巩平，带他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