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老狐狸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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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皱皱眉，揉着眉心，扔开手里的奏折，放松身子，往龙椅上一靠，想着方才的事。
辛臻送凤来回宫之后，就立刻来见他，说起那场闹剧，愤愤不已，他好生宽慰一番，辛臻才离开。
章桓在朝中多年，盘根错杂，门生遍布，手握重权，很危险。他一直想找理由罢了他，可又恐朝中生变，一直压而不决，这次章桓的儿子闯了惊天大祸，他总算找到理由了！
辛臻这小子歪打正着！臭小子！做得好！帮了大忙了！就算不能罢了章桓，至少得让那老小子知道，朕对他有所不满！
贵妃手捧托盘，进了御书房，笑脸盈盈，“陛下，更深露重，何不喝杯参茶，稍事歇息一下。”
“晴儿！”皇帝挪了挪高贵的臀部，空出椅子的右半边，示意贵妃坐下，“见到那丫头就算了，何必又闹出那么一场！”
贵妃躬身谢过，小心地坐在边缘，笑容满面，“臣妾也是摆明态度，如此一来，世人皆知，她不能入后宫，辛臻才会真心把她纳入考虑范围。否则，他会一心以为陛下对那丫头有心，而选择放弃……臣妾一番苦心，难道陛下不知？”
“朕当然知道！”皇帝轻快一笑，话题一转，“你可知，他这次可立了大功！且不谈他独特的言行，刻意引开凤来对其他皇子的关注，逼得宋国人没办法继续耍诈。就算是章桓这件事，朕就得好好赏赐他……他当国公也有三年了，最近他府里的用度还紧张吗？”
贵妃掩唇一笑，“那孩子就算有再多银子，当着臣妾和陛下的面，还是会装穷的。”
皇帝深有同感，“升爵位，他不在乎……不过，涨俸禄，他总会喜欢吧！”
……
辛臻窝在春来茶馆二楼的雅间，看着大街上如潮水的人群，难得地思考正事。
他年纪也不小了，老是插科打诨地过日子，的确不像话。况且贵妃也说过，不需要他上朝，可至少得为朝廷做点事情，这样俯仰无愧于天地，也算对得起先皇。正因如此，他对接待宋使的事情，一直很用心，希望能做到最好。反正不能让宋人挑刺，找麻烦。总算到了收尾阶段，宋国的使臣再过些时日就可以离开了。
章榔的事情，他本不想闹大，却因昆烈军的提点，隐隐约约察觉到皇帝对章家的忍耐到了极限，既然皇帝有这个意思，他只得顺水推舟，倚着以往任性妄为的人前形象，把事情闹大。
果然，当晚章桓在正德门外跪了一宿，第二天他就递了折子，说自己无德无能，教子无方，不敢耽误太子的课业，请求卸下太子太师之职，君臣一番退让，皇帝允了。
老狐狸！辛臻深感这帮朝堂老臣们狡猾至极。太子太师不过是个闲职，没有大权，况且太子的课业他根本就很少过问，一向都是尚学监的师傅们负责，有他没他，都一样。
又过了一天，皇帝下旨，让章桓居家自省，随即更换了上京九门的各门统领，要知道其中五门可都是章桓的人。这下，众人总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往和他亲近的大臣与他划清了界限，幸好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连他的门生也不敢登门拜见，怕人闲话。世态炎凉，人情淡漠如斯。
接着，辛臻在众朝臣眼里，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暴佞无能的王孙子弟，而是真真正正的曜国公了。
辛臻想了想，起身付了茶钱，一个人晃悠悠地往万德坊去了。
今天一早，章桓就称病不出，闭门谢客。门可罗雀的章家大门，辛臻上前叫门。
门房开了门，一愣，没想到这害得主人丢官的曜国公居然找上了门，恭敬地说到，“奴才给国公爷请安！”
辛臻不敢笑，怕别人以为他幸灾乐祸，端正神色，摆足气势，“章大人在家吗？吾有事相谈。”
门房犹豫了一下，“主人抱恙在身，不便见客。”
很委婉的拒绝，辛臻明了，点头说道，“那就不叨扰了。请转告章大人一声，东城黎山的牡丹开了，娇艳如瑞光千条，甚是美丽。若大人无事，不妨去看看，也好放松一下心情。须知花无百日红，该落的总会落的，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奴才知道了。”门房恭送辛臻离开，满脸不解，这时候，主人哪有心思去看什么牡丹啊？
章桓捋着胡须，犹疑难定，抬眼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正是！”门房连连点头。
“爹？”章楑如有所得，“国公的意思莫非是……”
“好个曜国公啊！皇家的孩子果然不简单！”章桓朗笑，看着聪慧的次子，欣慰地笑道，“为父明日就辞官返乡，你在京城，好生做事，为人处世要多加小心！章家的官声绝不能丢，明白吗？”
“孩儿明白！可大哥他……”章楑有些担心，一向偏执的兄长会不会对此心怀怨愤。
“哼！那个孽障！若不是因为他胡作非为，为父又何必落得要辞官归隐！章家若是势微，一蹶难振，都是他的错！等京城的事情了了，为父自会带他回去，好好管教！”章桓谈起长子，一脸嫌恶，整理神情，满怀期待地看着次子，“楑儿你自幼聪颖过人，能文能武，今后章家能否一如既往显贵，就全靠你了！”
“是！孩儿定会不辱没家声，竭尽全力！”相貌平常的章楑冷静自持，眼底充满自信。他一定会做到！不是为了章家，就算是为他那可怜的母亲，他也要做到！
……
辛臻知道章桓一定明白他的意思。要是章桓还占着几个重要的官位不放手，皇帝可就真生气了。他虽不才，可也不愿因此害得章家倒霉。只要章桓机灵点，乘早走人，章家的其他人在俞国的官场还能混下去，否则，就不好说了。
散漫了半天，辛臻下午进宫，把他去了章家的事情，向皇帝报备了一声。虽然皇帝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但起码的态度还是需要的。
天气很好，他拉着侄儿侄女们去御花园野餐，好吃的，好喝的，铺了一地。
扬起手里的叉子，香肠在颤抖，辛臻很兴奋，“最近事多，咱们就先在宫里玩！等事情了了，十九叔带你们出宫！”
孩子们起哄，闹成一团。慕飞恒有些难过，缩在一旁不说话。
“飞恒，你的课业，这次没过关，谌师傅又打侍读的手心了吧？”辛臻凑到侄儿身边，揉着他的头发，“十九叔知道你很努力，千万别难过！钟师傅不是称赞你武艺进步很快吗？”
慕飞恒听了叔叔的安慰，眼眶微红，“十九叔……我也想好好学，不想阿缇代我受罚，可我怎么都记不住那些文绉绉的诗词文章！十九叔，我是不是太过蠢钝，连长乐都能背下来，我却不行！”
“谁敢说我们飞恒蠢钝，十九叔帮你揍他！”辛臻挥了挥拳头，故作狰狞。
慕飞恒笑了笑，辛臻见他还是闷闷不乐，慢慢说道，“飞恒，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就是你，没必要和其他人比。身为你们的十九叔，我一直以你们为荣，这样也不行吗？难道你会因为十九叔文不成武不就，看不起十九叔吗？”
慕飞恒用力地摇摇头，辛臻拉起他的手，“你还小，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一步一步慢慢走，十九叔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慕飞恒鼻子一酸，像是要哭，辛臻笑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别随便哭鼻子，如果真被十九叔的话感动了，回宫之后在哭。你看，英俊帅气，又会赚钱的十九叔，就算不会读书，武功很差，也没有哭鼻子，你可不要在外边让人看笑话！”
小家伙切了一声，和兄弟们玩去了，辛臻看着这帮孩子们，欣慰不已。
醇太妃的宴会就在第二天中午，辛臻一帮年轻王孙公子齐齐到场，场面很是惊人。众人向几位太妃行了礼，便各自找位子坐下。
秀女们在两宫姑姑的带领下进了永福宫，辛臻看见一身嫩紫宫装的柯锦夏，冲她轻轻摆手，满脸笑意。柯锦夏见了，脸一红，却没有立刻垂首，而是微微回了个甜美的笑靥，这才跟着嬷嬷入座。
辛臻有些诧异，眉头动了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喝了杯茶，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骚动。
最后入围的秀女也就四十来人，两人一桌，满堂姹紫嫣红，葳蕤生光。
醇太妃拿起名册，示意德妃可以开始了。
德妃点点头，起身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秀女们，朗声说道，“今日醇太妃设宴，款待各位秀女，本就是闲话家常，尔等无需太过拘谨。”
宽慰一番，见众人还是一副忐忑之色，德妃笑了笑，吩咐宫人传膳。太监们送上洗手盘，众人洗过手，起身行礼，齐声说道，“谢醇太妃赐宴。”
醇太妃眉眼弯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稍稍抚平了秀女们的紧张。不过毕竟是在娘娘们面前用膳，所有人都很紧张。
柯锦夏紧了紧手中的玉箸，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小脸上尽是为难。
辛臻见她举止僵硬，有些担心，怕她驾前失仪，想了想，趁宫人们送膳的时机，端着玉瓷碗，凑到醇太妃身边，扬起笑脸，“醇太妃，听说今天的菜肴都是逊州美食，醇太妃出身逊州，御厨真是有心了，我们几个小辈可有口福了。”
醇太妃笑得满面春风，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幸福，长指一伸，戳戳辛臻的脸颊，“就知道说好话，早上偷吃了哪家的蜜糖！御厨们哪比得上你有心，一眼就看出这些菜都是逊州式样，精灵的小家伙！”
辛臻讨好地笑笑，一脸憨厚老实。
醇太妃心情好，夹了一块熏素鸭放进辛臻碗里，“赏你的，乖乖坐在位子上用膳，别像只跳蚤一样到处蹦跶。”
“是~~！”辛臻端着碗，跳了回去，筷子在飞舞，他一脸满足，大声喟叹，“好好吃！醇太妃的家乡菜果然与众不同！有机会一定要去逊州，试试当地的纯正风味！这样才不枉此生啊！”
本来大家都在等醇太妃先动筷，这是礼节。可醇太妃偏不，老人家年纪大了，胃口不太好，又想看看众秀女的反应，所以就稍稍耍了点心思，没想到还是被辛臻破了功。
醇太妃笑了笑，夹起一块豆腐，慢慢咀嚼。嫔妃们这才开始用食，秀女们接着开动。辛臻吃得不亦乐乎，还招呼身边的子侄们一起吃。
慕飞宸眯眯眼，轻轻一笑，“十九叔真轻松，莫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辛臻差点被猪肉噎到，扭着玉箸，“没，没有……”
“是吗？”慕飞宸俊俏的脸上满是促狭，慢悠悠地说道，“父皇今年可不会再放过十九叔了，十九叔若不能自己选一个中意的，就得依照父皇的意思，父皇赐婚，可就由不得十九叔咯！”
辛臻深深吐气，满脸豫色，“我知道。”
食不知味，秀女和王孙公子们都一样。
膳后，一番整理，妃嫔们就点着名字，让四个秀女秀女一组，上前说话。
柯锦夏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旁边有几个秀女一直在打量她，她隐约猜测这几人都是对曜国公感兴趣的，完全明白她们为何对她充满敌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给自己打气。
她，绝不会认输地！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老狐狸的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