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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与我何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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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主子,头都是痛的,“王爷,你行行好,那两位尊驾,老奴实在是拦不住,也不敢拦!就见见他们二位吧!”
“不见!跟他们说,不管是手足相残,还是谋反叛国,跟我没关系!”
辛臻算是豁出去,这两年小命就像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可能丢掉。他真的厌倦了,认命了,看来真的回不去了。在俞国遇见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事,都是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会生气,这不是梦境。在鬼门关门口晃了四五次,他若没个男人强健的身体,还不知道撑不撑得到现在呢!
做男人,就做男人!谁怕谁啊!既然他不想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干脆就蛮横一点。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敢动他!他一不谋反,二不杀人,只要不是死罪,就算说过忤逆的话,他死不承认,谁敢碰他一根手指头?
老虎不发威,都当他是波斯猫了!切,波斯猫急了,也会挠你一爪子的!
大,大逆不道啊!!陈叔吓得冷汗直冒,那两位可都在门口听着呢,正想再劝劝王爷,却被辛臻打断,“陈叔,以后不要让无关的闲杂人等进府……曜王府又不是菜市场,想进就进,总得有点规矩。”
“王爷,你别为难老奴了。”陈叔越发哭笑不得,一位可是天下第一尊贵的人物,哪能算什么闲杂人等!另一位是你请都请不来的哥哥,现在要把人往外赶,是个什么事儿啊!
辛臻没理会无奈的陈叔,转头对着身边一脸哭意的母亲说道,“娘,您也是,我身子没事,您就不要再来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没用的,娘,我现在不想听!您让我静一静,我要好好想想。”
贵妃带着哭腔,不情愿地说了几句。辛臻心里乱得很,压低了声音,吼了一句,“娘!”
“好!好!好!娘明白,你别激动!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娘先回宫了。”贵妃无奈,只得回宫,出门见着皇帝和理亲王,苦笑一声,走了。
……
皇帝看着远去的贵妃,回头望着辛臻的房间,轻笑,“没想到这小子真的豁出去了,这些话也敢说!”
理亲王依旧端着一张冻死人不偿命的棺材脸,轻扯袖摆,“反正他又不是真想要你的位子。”
皇帝顿了顿,“其他人说这话,朕定不会轻易饶过。但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朕反倒觉得无碍。”
理亲王冷哼一声,“我叫你去死,你就如此大反应!”
“你当时可是真的想我死啊!我不反击,就真的会死了!”
“哼!不过,他是真生气了?”
“是啊!难得见他如此口不择言,倒是很新奇的经历啊!”
皇帝和理亲王越说越来劲,两个人似乎在共同挤兑辛臻的过程中找回了一些过去相处的和睦感觉,衣摆一撩,就这样坐在辛臻院前的石阶上聊起天来,越说越大声,时不时还传出一阵轻轻的笑声。
许久。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在别人家里说别人闲话,这样很有意思吗?皇帝陛下,天下第一大忙人,麻烦你回宫去,我保证后宫的妃子们都很愿意听你废话!理王殿下,你还是保持你阴沉冷峻的风范吧,那样的你更值得让人尊敬一些!”辛臻推开窗,看见楼下谈的兴起的两人,心里直冒火!这两个人把勾心斗角当成家常便饭,利用他,遗弃他!居然没有丝毫愧疚!实在是太过分了!
理亲王挑眉,“果然生气了!以前那个撒娇耍懒的小鬼头,现在变成脾气暴躁的喷火龙了。真是怀念从前的日子啊!是不是我做错了呢!”
皇帝轻声哼哼,“当然都是你的错!谁让你玩什么不好,玩谋反!瞧瞧,把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臭小子变成什么样子了!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理亲王无奈摊手,“你知道,那些门人,我不能辜负他们!”
皇帝心有戚戚,“朝中的大臣还不是都要我严加惩治,以儆效尤。烦都烦死了!”
辛臻磨着牙,切着拳头,发出卡卡的声音,“你们说够了没有!”
两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异口同声回答,“没有。”
“老四,我突然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二哥,我也是。”
“既然这样!老陈!”皇帝大手一挥,呼唤曜郡王府的首席管事。
陈叔应声而出,“奴才在。”
“朕和理亲王今日在府上用膳,你去准备一下!”
辛臻吼道,“慢着!”
理亲王轻轻叹气,“辛臻,不是一餐饭都不请吧?”
辛臻继续磨牙,“请,怎么不请!青菜豆腐,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皇帝突然感叹,“真不愧是上京第一吝啬的曜郡王啊!”
理亲王及时迎合,“二哥,小弟未曾听说辛臻有这样一个称号。”
陈叔笑笑,胡子颤颤,“陛下,殿下,请安心,奴才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
辛臻怨愤地看着自家老管事,“陈叔,我不是说了吗?青菜豆腐汤!你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吗?”
陈叔好笑地看着辛臻,“王爷,这可是皇帝陛下啊!再说理亲王也在啊!您不是最喜欢理亲王的吗?别这么小气,让外人看笑话啊!”
“看个屁!这里都是内人,看哪门子笑话!”辛臻愤怒了!
“王爷,您尚未娶妻,哪来的内人!”陈叔知道该在什么时机吐槽。
“你……陈叔……啊!!气死我了!!杀了我算了!!”辛臻悲愤不已,仰天长啸。
“王爷,莫生气,小心您后背的伤口……”楼上楼下的对话继续着,陈叔摇摇头,见辛臻脸色泛青,连忙上楼去看辛臻的伤口。
“对了,老四,我记得你也受伤了吧……”皇帝看着一脸惨白的辛臻,狡猾地笑。
“对……啊,有点痛……”理亲王云淡风轻地摸摸背。
“老四,你的戏太假了……”
理亲王闷哼一声,没有接话。
皇帝有些担心,上前扶着弟弟,“伤口不会真的裂开了吧?”
理亲王摆摆手,“我没事!”
“胡说!你这样掩饰,就一定有事!闵果!”皇帝扶着理亲王到廊下的圆桌旁坐下,大声呼唤着闵果,“快给他看看,伤口别真的裂开了。”
“臣在!”不知道躲在哪里的闵果应声而出,拎着医药箱,一脸坦然地给理亲王看伤势,“回陛下,伤口略微开裂,渗血,要重新包扎!”
“我都说让你们回去了!”辛臻从楼上窜下来,紧张兮兮地看着理亲王的背。
“王爷,您别跑啊!小心您背后的伤啊!”尔雅跟在后面,边跑边叫。
辛臻脸一白,哀号,“啊!!痛死啦!”
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混乱过后,房间里变得安静,只有辛臻、皇帝和理亲王三人。
皇帝犹豫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一辈子都没说过的话。
“辛臻……朕,不,我很抱歉。当初我的确有想过让人去救你,可我是皇帝,很多事情,我不能一意孤行……况且,祖宗的家业,丢不得……”
辛臻盯着皇帝的双眼,不敢眨眼,“真的?”
皇帝点点头,一脸严肃,“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犹豫了。密旨送出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有选择,辛臻!”
“我明白了!”辛臻抿抿唇,轻轻一笑,“这次就算了!反正没有第二次了!”
理亲王看着皇帝和辛臻,猛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
辛臻背后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在院子里转转,运动一下也有利于身体恢复。
闵果还是驻府问诊,中年帅哥太医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每天端着一张儒雅的帅脸进进出出。
辛臻看着有些害怕,后来才知道闵若学医很顺利,据说还治好了一个连药王庄的首席大弟子都没搞定的病人,难怪闵果乐得没心没肺,只顾着无偿奉送灿烂的笑容,完全没想到此举会影响他在曜郡王府众人心目的高人形象。
养伤的日子很好过,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休息睡觉。
这天辛臻正在院子里耍太极,长顺慌忙冲进院子,满面急色,“王爷,大事不妙!理亲王依谋反罪下大狱,明日御审!”
“什么!”辛臻停在那儿,没了言语,咽咽口水,“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恶!来人,备马,我要进宫!”
路上,辛臻向长顺问了理亲王的情况。
长顺简略地说了,他有个小伙伴,现今在□□卫当差,今个儿一大早两人在街上偶然遇到,那侍卫就说到昨天德妃娘娘家的几个亲近大臣进了宫,拜见了皇帝,今天一早,宫里就差人缉拿理亲王下狱。
长顺知道自家主子和理亲王关系匪浅,连忙回府禀告辛臻。
想到德妃的手段,辛臻慌了神,加快马速,进宫就不能骑马了,他连走带跑往宣政宫去了。
尽忠职守的侍卫长大手一拦,“曜王殿下,陛下有令,今日不接见任何人!”
“你让开!卢双!”辛臻站定,神色阴霾,“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陛下!”
卢双施礼回道,“请殿下稍安勿躁,陛下有旨,无论何事,等到明个儿御审再说!殿下只要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辛臻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挑挑眉,“陛下是这样说的?”
卢双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点点头,“是,陛下说了,曜王殿下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辛臻沉住气,没有与卢双争执,走到院门,撩起衣摆坐在石阶上,低头苦苦沉思,抬起头来,眼底澄然,“真是狡猾!腹黑!卢双,你跟皇帝说一声,微臣遵旨!可下不为例!”
卢双见辛臻脸色平静,若有所悟,便笑着点头,“是!卑职遵命。”
……
奉天殿正殿
理亲王着白衣,身披镣铐,跪在地上,抬眼看着御座之上的男人,不动声色。
朝堂上一个一个大员站出来,陈述理亲王的罪状,一桩一桩。
辛臻挺直了腰站在一旁,痛得冷汗直冒,昨天骑马进宫,又把伤口拉裂了,现在只是站着,他都快撑不住了,可看见跪在殿前的理亲王,咬咬牙,坚持着。
理亲王的谋逆一案,大臣们朝堂上吵成一团。有帮理亲王说话的,有落井下石的,也有冷眼旁观的。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端坐于御座之上,看着乱成南门口菜市场似的正殿。
大臣们吵着吵着,发现皇帝的眼神越来越冷,心底有些发憷,渐渐地安静下来,看着皇帝,等待着皇帝做出旨意。
“慕辛淮,你还有何话要说?”
理亲王淡淡一笑,朗声回道,“臣无话可说!任凭陛下发落!”
皇帝挑挑眉,望了辛臻一眼,扫视了众大臣,轻咳一声,正想说话,辛臻非常及时地跳了出来。
“陛下,臣有话要说!”辛臻见皇帝微翘唇角,心中暗自神伤,他永远斗不过这帮老狐狸,实在是太可悲了!无奈继续,面上还做愤愤不平状,“臣愿以性命保证,理亲王绝无谋反之心。”
勾乙上前一步,“据报,理亲王所居暗室,有各式兵器火器三十余箱,一位亲王,为何要拥有如此多的武器?金银财宝四十余箱,远远超过理亲王应有的俸禄。各地官员名册四本,已上交陛下,臣虽未看过,但其中定是理亲王谋反同伙的名单。私藏兵器,贪污纳贿,结党营私。殿下,又怎能保证理亲王绝无谋反之心?”
“四哥以前带兵打仗,有些兵器火器,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能家藏武器,你就说一声,通通交给你处理就是。至于金银财宝,我就不相信你们所有人就真的清廉到两袖清风,四哥好歹是个亲王,家境富裕一点也不行吗?结党营私,拜托,哪个当皇子从前没有几个旧部啊……喏,淳于大人手下的冯纣仆,太子的师傅谌封,还有最近提升到同知的昆烈军,你们不都说他们是我的门人吗?连我这种不学无术,任性妄为的人都能有那么出众的门人,更何况是理亲王了!”
辛臻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口才有这么好,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片,吞吞口水,润润嗓子,“我只问你们,理亲王他到底做了什么!”
“领兵逼宫了吗?”
“杀人谋私了吗?”
“蛮横专权了吗?”
辛臻越说声音越大,重重地跪在理亲王身边,“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理亲王绝无谋逆之心!如若不然,臣愿以命相抵!若是理亲王有大逆,臣愿以身为盾,保护陛下周全。”
窦无极冷冷一笑,“江山社稷为重,曜王殿下。当时你可是和理亲王在一起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同谋。你帮理亲王作保,不可行。”
“咳咳!那加上本王总该够了吧!”和亲王笑眯眯地站了出来,猛地笑意消失,冰冷严肃,盯着辛臻看了半晌,“辛臻!也就是说,无论皇帝还是理亲王想要伤害对方,你一定会拦在中间?”
辛臻不明白这位平日里笑地人畜无害的大哥,怎么一下子大变身,仿佛年轻了许多,眼神锐利,气势逼人,他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直直背,不敢多说,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是!”
和亲王盯着辛臻的双眸,似乎想把辛臻看清楚一些,许久,轻轻一笑,环顾朝堂,朗声大笑,“很好,很好!”
然后,意气风发的和亲王退场,再度换上和气温吞、慈眉善目的和亲王,点点头,“如此甚好!”
辛臻恍然大悟。
果然,他的哥哥们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变态级别的强人,不是他一介纨绔子弟可以媲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