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梦我》赴寒山

2、第二章

　　今天是全明星赛的开幕式。

　　花城国际文化中心座无虚席，林怀远置身其中，听着周围人的谈话，安静神游。

　　每上台一位选手，场馆中都会爆发出掌声高声喝彩，还有战队粉丝给他们做的应援。

　　这与林怀远无关。

　　直到郁夜登台的时候，林怀远才集中注意力，注视着他从后台一步步走来。

　　去掉墨镜口罩鸭舌帽那些装饰物，林怀远比机场那天、比照片上看到的更真切的认识到：

　　郁夜长大了。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犹如一条鸿沟。

　　泾渭分明。

　　“想法？……没什么想法。”

　　“只会是第一名。”

　　“不，没有其他可能。”

　　简短采访后，台上已是另一位参赛选手。

　　林怀远身边坐着的似乎是郁夜的粉丝，还在小声讨论：

　　“太狂了，不愧是他。”

　　“夜神也确实没拿过第一以外的成绩啊，有这个资格说。”

　　“和光这次来的是他们新队长，据说solo很强。”

　　“再强也强不过夜神吧。”

　　“夜神二十四了，我现在其实担心他突然哪一天就说要退役。”

　　没拿过第一以外的成绩吗？

　　林怀远想起四年前。

　　四年前，他们只拿到了第二名。

　　.

　　开幕式有三场表演赛。

　　郁夜在第一场。

　　即使是在打比赛，他也很冷静，无论战局多么胶着紧迫，他面上都能不动声色。

　　林怀远看了片刻，莞尔。

　　嗯，挺好，会隐藏自己情绪了，打人是挺狠的。

　　四年来林怀远错过的大技改小技改，让他熟悉的操作套路成为了历史。

　　郁夜有了新的打法流派，新的角色ID，新的队友，新的对手。

　　他似乎很熟悉这个人，又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人。

　　.

　　“郁哥，看什么呢？”

　　“……啊，没什么。”

　　“那我们走吧？待在这万一等会粉丝又堵你。”

　　“嗯。”

　　郁夜离开前回头再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座椅，欢欣雀跃的粉丝。

　　……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

　　林怀远怎么可能来？

　　.

　　全明星赛打了三天。

　　第三天，花城国际文化中心。

　　解说A：“……让我们看看——夜神竟然选了这套？！”

　　解说B:“这个流派在三年前就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了，该说雪中夜不愧是艺高人胆大吗？竟然在决赛的时候用这一套。”

　　解说A：“你觉得雪中夜的不败神话会被打破吗？”

　　解说B：“我？我觉得不会，雪中夜敢在决赛用，想必私底下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

　　解说A：“这个流派被淘汰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够强，技改开发的新流派天克，打不出分数，爬不了天梯，才导致越来越少的人玩。”

　　解说B：“是的，大家都知道我是老玩家了，当年也是这个流派的拥簇者之一。没想到时隔四年还能在赛场上见到，心情复杂……”

　　解说A：“嗯？这个流派在赛场上出现过吗？我怎么没印象。”

　　解说B：“可能只有少数玩家记得了吧，九州赛事联盟组建前有一届线上比赛，那一届有一对双子星特别亮眼，用这个流派夺得了第二名，惜败给了和光的上一任队长和副队。”

　　解说A：“第二名，太遗憾了。”

　　解说B：“是，众所周知电竞比赛没有第二。当时的九州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玩家，赛事关注度也不高，挺可惜的，后来赛场上再也没见过这对双子星。”

　　解说A：“比赛准备开始了，让我们看看雪中夜要如何应对——”

　　.

　　解说B：“漂亮！”

　　解说A：“雪中夜最后一击的时间把握得太完美了！零点几秒的防御空隙里刺出，正中弱点！”

　　解说B：“那么本届全明星赛的冠军也是毫无疑问了，让我们恭喜雪中夜，夜神！”

　　解说A：“再一次卫冕了不败神话——恭喜他！”

　　场馆内一片喧嚣沸腾。

　　“夜神！夜神！夜神！夜神！夜神！”

　　五颜六色的灯牌横幅摇晃，喊声震天。

　　用不可能挑战可能，他赢了。

　　没有不行的流派，不行的职业，只有弱者不够强。

　　砰、砰、砰。

　　林怀远只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胸中燃起一股久违的激情。

　　“……赢了。”

　　“第一名。”

　　他伸手按向自己的左胸，血肉之下，是心脏。

　　跳声如雷。

　　云层之下，是人间。

　　人间之上，是荣耀。

　　.

　　按照惯例，夺冠后有一段上台采访。

　　这不是郁夜第一次捧起冠军奖杯，这也算是郁夜第一次捧起冠军奖杯。

　　四年前，是第二名。

　　四年后，是冠军。

　　照本宣科、神不守舍的应对完采访，郁夜回后台休息室匆匆交代几句，直接奔出场馆，按照开幕式后踩点的道路，径直往花城国际文化中心最近的一家甜品店跑。

　　“……一杯芒果椰奶，大杯加冰，谢谢。”

　　熟悉的嗓音。

　　就这么倏忽地把他拉回了四年前的冬天。

　　.

　　四年前。

　　“如果赢了，就允许你喝大杯加冰的芒果椰奶。”

　　“万一我们输了呢？”

　　“输了是大杯去冰的芒果椰奶。”

　　“总之，我们小夜都能喝到芒果椰奶。”

　　.

　　灼热的视线打在林怀远后背上。

　　他疑惑的回头，定格。

　　灰紫色的头发因为奔跑有些许凌乱，戴了和机场那天一样的黑色口罩，呼吸有些急促。

　　“……”郁夜张口，半晌无言。

　　“先生，您的芒果椰奶好了。”

　　服务员声音响起，拉回了林怀远的思绪。

　　“麻烦打包。”

　　他摘下自己戴着的鸭舌帽，匆匆压在郁夜头发上，“……小心被发现。”

　　郁夜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大杯加冰的芒果椰奶装在店家特别定制的塑料袋里，吸管放在一侧。

　　林怀远一手接过，另一手拉着郁夜出门。

　　流程结束得差不多了，附近马上要迎来一大波散场的粉丝，郁夜的形象又很显眼。

　　林怀远没多说，拉着郁夜找到自己停的车，把他塞到副驾驶，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位。

　　嘭地一声关好车门，车窗紧闭，窄窄的四方空间里，一时只能听到交织的呼吸声。

　　“你的车？”郁夜率先打破沉默。

　　“不是。过来出差，租的。”

　　“……哦。”

　　一时无话。

　　“为什么…用……？”

　　林怀远话没有说完，郁夜却懂他想要说什么。

　　郁夜执拗地说，“就是想用。”

　　虽然疑心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虽然觉得林怀远不可能来，但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郁夜就要赌。

　　赌自己看到的确实是林怀远。

　　赌林怀远会来看自己的比赛。

　　赌他会买一份大杯加冰的芒果椰奶。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