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胆小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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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白无常大人，这是哪阵子风刮得这么好把您给吹来了啊。”我顿时作乖巧谄媚状贴上前去。这阎王手下的当职可是一个比一个得罪不起，万一一个不小心惹着了哪位，转天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就掉到头上了。轻则永世在地府为仆为奴，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能入轮回六道，无论轻重，摊上哪一样，这妙趣无穷的花花世界都是不能够再见着咯。
“吾适才过东南方，见一生人似能识破尔鬼身，此事是否属实？”
见白无常面沉如水，我亦有些笑不出来，在半空中滴溜溜打了个哆嗦，忙恭恭敬敬答道：“确、确有其事。不过，我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
“讲。”
无视阿宝爷爷在白无常身后冲我拼命眨眼，我清清嗓子讲了下去：“我想，直接杀了他，免了后患，便是最好。”
白无常面上又是一寒：“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不得妄杀生人，你竟不知？！”
我被吓得又一个哆嗦，几乎要坠到地下去。阿宝爷爷慌忙打了个躬，堆了满脸的笑赔罪道：“她平时缺管教，一时失言，大人勿怪，嘿嘿，勿怪啊……其实我们刚刚也是在想，是否有周全的办法，正想不出，哟，可巧，您总算是来了。还望大人明示，有什么良法能将那生人速速送到阎王殿下面前去？”
白无常低头沉吟片刻，忽冲我道：“洛璎，尔便去与那生人形影不离，直至他阳寿尽时吧。”
“什么？！”我惊得几乎当着白无常的面跳起来，“敢、敢问大、大人意欲为何？”
白无常皱眉，显然是不愿多加解释：“尔为百年厉鬼，阴气较盛，性行乖张，与那生人左右，可助减其阳寿，也可止其妄言。”
“是，我……洛璎明白。”虽心中百般不愿，也先答应下来，等送走了眼前这位，再与阿宝爷爷另作打算。
怎知这白无常竟像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又道：“刘阿宝，尔便与吾回去罢。”
“你……白、白无常大人！为何、为何要带走阿宝爷爷？”我大惊之下也顾不得礼节，冲上去作势要拦住转身欲走的白无常。
“璎儿！住口！”阿宝爷爷忽然板起脸来呵斥我道，“乖乖按照大人的吩咐做！”
“……是。”
我冷静下来，漂浮在一边低着头不再说话。若是任务完成，我自然可以在地府见到阿宝爷爷，也自然可以再与他返回人间做一对自由自在的鬼祖孙；若是那人有半句泄露自己能看见我……念及此，我又打了个哆嗦，再抬起头，白无常和阿宝爷爷却早已不见踪影。
午夜十二点二十六分，我正在那个护栏锈迹斑斑的阳台上转悠，隔着一扇玻璃门盯着房间里面的大钟瞧。也不知道那人在不在，会不会又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说句话……
“又是你啊，胆小鬼。”
呃？！
“胆小鬼，你又回来做什么？都告诉你我不想死了。”他似乎一副很迷惑的样子。
当然是因为你这小子还活蹦乱跳！
我龇牙咧嘴地笑，尽量显得表情狰狞：“你说呢？”
“你……看上我了？”
他的表情让我瞬间有种自己变身采花女的错觉。虽然这个年月民风开放，但这般对方自顾自误会了去的事情，我却是头一回见。
“不错，本姑娘确是看上你了。”语塞了半晌，我努力克制自己杀生的冲动，面无表情道，“嗯，今后我们便好好相处罢。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少年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道：“程天逸。可惜啊胆小鬼，人鬼殊途，你的一番心意，我怕是经受不起啦。”说罢他耸耸肩。
想不到这人年纪小小，脸皮竟然厚比城墙，当真气煞人也！我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前闪过夺人生魂最残忍的十几种方式，然而阿宝爷爷离开前难得严肃的脸蓦地闯进脑海，我所有的怒气一下子又被如潮的忧虑淹没。
“我不管。从今往后，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你休想摆脱我。”
原本这番话是准备说来威胁他的，被他这么一闹，又像极了情意绵绵的告白；而被我以此时干巴巴的语气说出来，平白地竟然生出几分怨气。
程天逸一愣：“你当真的？”
我没再回应，径自飘进屋里。
身处当下这种进退皆不能的情境，我着实没什么心情与这活人闲谈。四下环顾，屋子不大，却干净整齐。他应是一人独居，这里也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抱歉，胆小鬼，我没有客房可以给你住。”程天逸走近道。
“洛璎。鬼不需要睡觉。”
我看向他。生动的眉眼，充满阳气的呼吸，极具诱惑力的味道。
我……好饿啊……
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我补充道：“鬼需要吃东西。”
“可你不能吸走我的魂魄。”是肯定的语气。
“你知道？”
“从小我就能看见这些东西，我是说，像你一样的鬼。”他耸耸肩。
虽然很清楚自己在活人眼中已经不是同类，但亲耳听到有人这样讲，心下还是有些不快。
“我吃饱再回来。”说完，我回身飘出了窗子。
不知道就这样离开会不会被鬼差们发现，但如果再这样饿下去，我只有可能死在程天逸之前。啊，对，我已经不能再死一次了。我会失去神志，变成面目狰狞形状可怖只知道夺人性命的恶鬼。
作为一只各个方面都很优质的高龄女鬼，捍卫自我形象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我绝对不能挨饿。
从附近一家临终医院饱餐而归，已是半夜。我仍是从窗子飘进屋内。
做鬼比做人有许多好处，比如可以走窗户而不去记住门的方位。这在现今的年月尤其方便。人们似乎越来越喜欢把门开在不易发现的地方，远不如落地的玻璃窗来得显眼。
卧室的门关着，门外也感觉不到生人活动的气息，程天逸应是已经睡下。客厅的灯却还亮着。
此情此景让我恍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细想之下却毫无印象。生前记忆这种东西，隔了几百年光阴，在我的脑海里已然很是模糊，不记得也罢。
闲来无事在屋内晃悠了几圈，忽然想到，如今点灯用的电和过去的灯油一样，是要花银子买的。还是把灯关掉比较好。
好容易找到开关，手指在其上来回穿过几次，才想起我是摸不到它的。
原地呆了片刻，衣袖间扬起一阵疾风，开关“啪”一声转动，灯熄了。
尽责地飘到程天逸的卧房门口，挑了个阳气充足的位置，结下手印凝神修炼。
但愿，阿宝爷爷能平安无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胆小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