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砌暖》棉球

1、第 1 章

　　郑祺把照相机放下，偏头要去吻他，连杉便微微抬头迎着，在心里默默记时。

　　郑祺轻轻靠过来，又退开分毫，再靠过来。熟稔而宁静，有一种从容的占有欲。连杉微退，勾过来一个眼神，心下数了个一。

　　当即连着数二。地中海的阳光与大海，白是白蓝是蓝，连杉心里有奇异的平静。他的脑中一闪一个念头，那边钟上的一只鸽子，他刚才拍到没有？

　　卷过来的温存打断他的念想，郑祺揽他入了怀，他数了个三。郑祺的吻里还留了一点方才薰衣草冰淇淋的甜味，浓郁地泛出来一点，纠缠，缠绵，绵长，长久，久得他差点让他忘记数四。

　　连杉几不可闻地叹一口气，反吻上去，他不及郑祺高，索性勾着他的颈，闭眼。

　　五，五味杂陈的五。

　　连杉没有落泪，只是鼻子有点酸。停滞了一秒，又一秒。他突然，好想念林谧。

　　郑祺停了那只有五秒的吻，看着连杉，好久才说话：“想哭？”

　　连杉往他怀里靠了点，温和。“有点吧。这里景色很美。”

　　郑祺便笑，用怀抱圈紧了他。“别难过，以后…会带你常来。”

　　连杉嗯了一声。

　　今天是八月九号了。

　　八月九号是狮子座。狮子座的林谧骄傲而亲和，总是笑，却不爱做作。想起来他常说过的话，也似带着笑意。比如那句“连杉，你还过来不过来？”

　　唯一一次他说这句话不笑的，也就是那天了吧？连杉苦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摸摸颈间，那块玉已经不在了。

　　果然，还是有些习惯，改不了。

　　郑祺的手伸到眼前，摊开掌心是条绳子，吊着个螺贝，抬眼看他，郑祺拉着他手，塞进手心。

　　“你总是和白色搭最好看。”郑祺干脆又从他手中拿出来径直给他戴上，扣后面的绳结的时候趁势在他耳后亲了一口。再抬眼，笑得让连杉恍若看见白鸽起翅。“刚刚在纪念品店里挑的。你啊，又走神。”

　　“啊，抱歉。”连杉低头看看，样式很干净，希腊的一切东西都仿佛被太阳晒了几天似的，一条项链也带了点暖意。

　　不过，按照正常逻辑，应该是被郑祺捂暖的才对。

　　“怎么不买成情侣式？”

　　郑祺听他的声音，一瞬愣了神。“我…可以？”

　　连杉笑得很和煦“怎么不可以？我们不是恋人么”

　　郑祺上前抱住他，用力点头。“是，是。我马上就去…”怀抱一送，又一紧。“一起去吧。”

　　郑祺拍了很多他们的照片，在去飞机上给连杉看。连杉笑着侧头去看，又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再醒来，一侧头，飞机的窗不大，只是小小一块天。

　　“还有大概二十分钟就会停在伦敦了。”郑祺伸手去捏捏连杉的耳垂。“你醒得差不多刚刚好。要喝点什么么”

　　连杉揉了揉眼睛，回应他的宠溺。说了句好。郑祺伸手去招空姐，连杉低侧头看了一眼他腕上的表。

　　下午三点。加上八个小时。在中国，在南京，在那个他坚持叫做金陵的地方，该晚上十一点了。

　　林谧啊，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收到朋友庆贺他生日的短信？他是不是还是懒洋洋靠着垫子翻书？他是不是在冰箱里找夜宵，最后还是万年不变的煎蛋？

　　倒了橙汁的杯子贴上他的唇。连杉回神再回头，郑祺笑“魂兮，归来。”

　　连杉笑笑，接过来橙汁一饮而尽。

　　飞机着陆的时候，连杉有点耳鸣，等到下了飞机，他甚至有些昏眩。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开机，却发现没了电。

　　“祺，手机借我下。”

　　郑祺把手机递过去。“给朋友打电话？”

　　“唔，没有。短信。”连杉打开写信框。

　　生日快乐，我有些许想你。想那块玉。

　　考虑一下，删掉了第二句。

　　又迟疑。

　　最后只发了一句。“我想那块玉了。”

　　——FIN.

　　——番外。

　　林谧煎着蛋，习惯性地煎了两个。摆在桌上，慢慢一点点吃下去。吃着吃着开始笑，依旧忘记了放盐啊…以前还是他来放的。笑着笑着，开始哭。

　　连杉你在哪儿呢。我煎的蛋还没放盐呢。

　　林谧攥紧颈间的玉。有两块。他串在了一起，很重，烙在锁骨间，似一个热度永不退的吻。

　　“连杉，你还回来不回来？”

　　“连杉，我可不会去追你，你自己掂量着点啊。”

　　“连杉…”

　　说出口的骄傲，不说出口的低微，现在说不说都没用了。

　　一个月前连杉告诉他说，将从他的世界消失。而他，挂了电话开始笑，当着朋友的面，扔了自己手机里的SIM卡。

　　骄傲？骄傲。有人吹口哨说林谧你果然潇洒骄傲。

　　林谧笑答，那自然。

　　好。骄傲，那把一切都扔掉－－

　　林谧眯了眯眼，走到客厅的鱼缸边，把玉扔下去。

　　挂钟敲了十二下。二十六岁的新生活。他很骄傲的。新生活。

　　所有温暖会被冷却，失去可以一瞬间来到，爱情，不需要理由就可以结束的。他学到了。而连杉，还欠一个解释啊…

　　他望着沉在水底的玉。也许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