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哈尼路亚

6、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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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昆仑，他收回自己的本命宝剑。

　　我才知道那一声“青霜”，是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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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样的。”

　　魔尊洛清淮揽住我，一遍又一遍解释：“我不是在回忆剑。我那时太喜欢你，我表达不出来，叫出青霜是因为，那是我潜意识里最重要的东西。”

　　“青霜，那时我灵识半散，懵懂无知，我没有办法。”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那么冰凉，像回忆中昆仑山上的雪粒，冻得我心生惧意。我回看他，看见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一半是偏执，一半是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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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啊昭昭，你可知，一步错，步步错。

　　入大荒时他才二十岁的年纪，若再长十年，断说不出负责、成亲的话，也不会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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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入了昆仑，才知道这苍旻大陆的许多概念。

　　知道昭昭天纵奇才。

　　十二岁筑基，十八岁结丹，二十岁遭人暗算金丹破碎，二十三岁金丹重筑，二十五岁重回昆仑，一举结婴，自此修为日进千里。

　　我才知道，他修的竟然是无情剑道，无情剑道一成，是最有希望成仙的。

　　可是，可是对我的情谊呢？

　　我会成为在这世上，昭昭成仙的绊脚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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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剑峰终年积雪不化，峰顶的飞雪，就如同凛冽剑气，竟然比万瘴渊的瘴气还要磨人些。

　　我只能窝在小宅中。

　　可我不去找麻烦，麻烦自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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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有三位嫡亲的师侄，正是那个前来寻他的师兄座下弟子，两男一女，都生得金雕玉琢的好模样。

　　他们不知为何寻上了我的小屋，好奇地问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又会在昆仑待多久。

　　“青霜？难不成你是师叔本命剑的剑灵？”

　　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取个和清霜剑一样的名字，是不是故意想同我师叔攀上关系？”

　　最漂亮的那个小弟子凑上来问我，长长的睫毛扑闪扑杀，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我却觉得有些难受，说不出话来。

　　不是啊，我在心里想，我那时又不知道，他喊的是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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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下。罚练。”

　　昭昭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原本嬉笑着的小弟子立刻如鸟兽般四散开去。

　　昭昭挡在我面前，他的脸色和声线，就像昆仑山上的雪那么冷。有细细的雪粒落在他肩上，像落在院外松柏的枝头。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灵力为他护体，隔绝风雪。

　　他又长高了些，肩膀也宽厚许多。

　　我以为他会来抱我，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名字引起诸多误会，青霜，你愿冠上我的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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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误会。

　　不过是他从没有在世人面前，谈论我们的关系罢了。

　　我对区区一个代号并无所谓，那时却鬼使神差地摇了头，“不，我要姓竹。”

　　也不知道我的小竹屋，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我有些怀念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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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那群师侄，后来也总来缠我，有人说要带我出去玩，被他喝斥。

　　唯独那个问我是不是借机攀附关系的，还私底下来找我。

　　“你长得真好看。怎么偏偏跟了师叔。他冷冰冰的。”

　　我不理他，他又凑上来，问：“要不要去外面，去凡人界玩玩。明日有灯节。”

　　少年人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一汪秋水，我心想，难道昆仑的年轻人，都是这幅模样？

　　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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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第一次瞧见昭昭发那么大的火，昆仑上下都被震动。

　　明光跪在地上，不肯认错：“霜霜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想带她出去玩，她同意了，有何不同？”

　　“师叔，明光但敢问一句——

　　有何不可？”

　　洛清淮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他，一句便断了明光所有的心思。

　　“她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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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昭道明了我的身份，我却并没有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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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无人的时候，我找上他，说：“可是我想去。”

　　“我想去凡人街，我想看灯节。”

　　他时常紧抿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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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界的人可真多呐。

　　这里没有长明仙玉，大街小巷挂着各式灯笼照明，在这样的夜里，各处都亮堂堂的。沿街的灯笼下还挂着纸条子，听旁人说那是灯谜，我瞧了眼，只觉得不知所云，索性拉着昭昭，逛起各种摊子来。

　　过路人的视线总往我们身上探，我隐约明白是我们容姿过盛，但没怎么在意。

　　昭昭却皱起眉头，他在一个摊位前站定，有些笨拙地数出一些凡人界的货币，换回了一个物件。

　　是一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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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白色的面具，只罩住眼睛那一段，眼尾处缀着红色的羽毛。

　　他给我戴上面具，我歪着脑袋看他眸仁中我的模样，想起他为我做的嫁衣，突然间笑了笑。

　　我看到他眼中的自己露出白贝一般的牙齿。

　　“有这么高兴吗？”他问我。

　　“嗯，高兴！”

　　我重重点头，从他那里拿了些银钱，找摊主又买了个黑色面具，踮起脚，给他戴了上去。

　　他的手骤然覆在我还没收回的手上，另一条胳膊揽住了我。

　　我那时觉得高兴，真好，又被昭昭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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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出两条街，周围人熙熙攘攘，已经没人为我们停留驻足。

　　我听到骤然响起的砰然一声，抬眼。

　　烟花盛开。

　　如碎星在天际开出一朵朵小花。地上燃了一夜的千百盏灯笼，不及这短短瞬间的绽放。

　　周围人都在惊呼，我却忍不住盯着他侧脸。

　　昭昭戴着面具，回头看我。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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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真是这样就好了，你不是无情剑修，我不是大荒地的小灵。

　　我们只是凡人界最普通不过的一对夫妻。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