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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打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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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从那天起,她和历风出了问题。
两人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再到两看相厌,他对她避之不及。
甚至可以一个月都不回家,更是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次。
像是刚才那样帮她擦头发的举动,以及那一声声的温声叮咛,都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过了。
明明在那件事之前,这些不过是两人相处过程中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看着镜中的自己,想着刚才在客厅里无动于衷的历风,眸中酝起一抹愠色和懊恼。她有点后悔和路劲松一起回房间,更加后悔大力甩上了门。
可同时,她又想更过分一点。她不是不能感受到历风对她的感情,她也知道,历风心里,是有她的位置的。
于是,她心里生出一个更加恶劣的念头:他之所以无动于衷,是不是因为她的行为还不够过分,给他的刺激还不够?!
林雾月只是站着,没有弄出半点动静。
路劲松等的有点不耐烦,敲了敲门,语气却没有暴露出半点不耐,反而带着几分担忧。
“小月,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马上好了。”
林雾月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思绪,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醒。衣服上沾染的潮湿让她感到不太舒服,可刚才她进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忘记把干净衣服拿进来了。
路劲松还在房间里等着,她不好再出去拿。
视线在一旁的置物架顿住,她拿起一条干燥的浴巾裹在身上,走出去,冲守在门口的路劲松说了句:“不好意思,收拾的时间有点久,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等都等了,时间都已经花费出去了。路劲松自然是不会让林雾月察觉到他的不耐烦,掩饰的很好。
他自然而然地朝林雾月伸出手,说:“你喝了酒,小心摔跤,还是我扶着你走吧。”
林雾月莞尔,说话的声音莫名比平时大了些:“好呀,谢谢你。”
她不是不知道路劲松的小心思,却也知道他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并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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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汤还要再煮一会儿,历风见林雾月房间的门始终关着,他也没有继续待在客厅里,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虚掩,方便观察厨房的动静。
厨房里,煮醒酒汤的砂锅咕嘟作响,隐隐传入历风耳中,将他晦涩难安的心绪缓缓抚平。
他长吁一口气,视线落在桌角的相框上——那是他高中毕业时和林雾月拍的唯一一张合照。
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怀里抱着一束包装精美的百合花。林雾月穿了一身浅蓝色的牛仔连衣裙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一抹故作端庄、实则俏皮的浅笑。
照片上,他并没有像她一样直视镜头,而是在垂眸看她。唇角浅浅扬起,笑得很是收敛。
他还记得,那天是他的高中毕业典礼。恰逢周五,她是逃课过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的。
时间隔得有点久,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唯独她把花塞到他怀里时随口说的那句话,至今都记忆深刻。
她说:“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他的眼里终于浮起一抹浅笑,连嘴角的弧度,都和照片上一样。他正准备伸手去拿相框,忽然听到了胳膊的动静,伸出去的胳膊又缓缓撤回来。
历风坐在书桌前,弓着腰脊听了一会儿,神色晦暗,下颌咬得硬挺。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她亲热时有可能会做的反应。
半晌,他摘下右耳的助听器,从书架最顶层拿下来笔记本,拨开笔盖,记录日期的手微微颤抖,却依旧很大力气,力透纸背。
“今天,是她把那个男人带回家的第三次。”
停顿一瞬,换行,继续下笔: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我,而不是路劲松。”
书写路劲松名字时,他的力气有点重,墨色也深。圆润的笔尖,一连划破了两页纸,洇到了更下面的书页上,更是印到了他的心里。
他只是右耳有疾,左耳完好。即使摘下助听器,隔壁的声音也能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从来不知道,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有这么差。
也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他也会对林雾月的声音感到厌烦。但路劲松的声音,更让他厌恶。
他耐着性子安静坐了一会儿,攥着笔的那只手,青筋凸起。隔壁的动静始终没有减小一些,他利落站起身,把笔记本重新放回原位,盖上笔帽的水笔也重新放回了笔筒。
转身出去的时候,凳子和地板产生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他没有半点迟疑走向厨房,从林雾月的房间门口路过时也没有偏头去看一眼。
尽管他心里万般不待见路劲松,但还是盛了两碗醒酒汤,放在托盘上,端上了餐桌。做完了这一切后,他神色淡然,信步走到林雾月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里面的亲热声戛然而止。凌乱的窸窣声后,脚步声渐近,路劲松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稍等。”话落,门开了,路劲松出现在视线里。
“醒酒汤煮好了,得趁热喝,不然她晚上容易头疼。”历风一边说,一边打量路劲松。
他出来的还算迅速,身上的衣服都还在,纽扣没有扣错,领口也一如既往地平整,只是肩颈出有些许褶皱,应该不是急促穿起来的。
“天凉,我给路大哥也盛了一碗。”历风又说:“要趁热才好喝。”
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出了林雾月的声音。
“你们先去吧,我想先洗个澡。”
她没有让路劲松选择,而是直接开口赶人。
同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路劲松没有多想,毕竟林雾月身上的酒气很大。带上门后,抬步走了出来。
而历风听了她这话,垂于身侧的手轻微颤动了一下。他并不知道林雾月在房间里这么久都没有换下那身沾了雨水的湿衣服,开始了胡思乱想。
她这个时候洗澡,究竟是要洗去一身的酒气,还是刚才路劲松真的做了什么?
虽心里忐忑,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他引着路劲松来到餐桌前。
昏黄的灯光下,氤氲的热气缓缓腾空,桌案上辣炒鱿鱼色泽鲜艳。尽管他不太能吃辣,单单是看着,也仍觉得胃口大开。
他正准备坐下来,一道异常明亮且刺眼的闪电从窗子里透过来,照得满室亮堂。转瞬,餐厅又变得昏暗,只余下暖黄的灯光。
下一秒,轰隆作响的闷雷声响彻天际。不知是不是错觉,雷声落下的那一刻,门窗皆是轰隆摇晃。
历风在他对面稳稳坐下,将路劲松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没有错过路劲松脸上一闪而过的踌躇和犹豫,视线也跟着挪到窗外,恰时开口:“天气预报都说,这两天会有中雨和雷暴,看来今夜这雨是不会停了。”
他说完这话,路劲松缓缓皱起了眉。历风对他这表情很熟悉,那晚,林雾月醉酒,他接完那个电话后,脸上浮现的也是这样的表情。然后,他抛下醉酒的林雾月,大步离开了。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历风的手指徐徐敲打着餐桌,又说:“路大哥,你也坐啊,一会儿汤该凉了。”
路劲松非但没坐下,还抬臂看了下时间,随即转头看了一眼林雾月紧闭的房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有看到历风眼里的讥讽。他转过头时,历风神色如常。
路劲松:“今天太晚了,外面又下着雨,我还是不叨扰了。等小月出来,你告诉她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她。”
“我送你。”
历风也跟着站起身,一直跟在路劲松的身后。无论路劲松说什么,他始终都缓和着一张脸,一一应下。
路劲松双脚刚踏出门,门内的历风忽然说了句:“慢走,不送。”
闻言,不等路劲松转过身和他告别,嘭一声,大门被关上了。如果不是他听到动静,转身的同时,及时退了一步,怕是会撞到鼻子。
路劲松脸上浮出一丝震撼和惊诧,但更多的是恼怒——为着历风不等他把话说完就闭门谢客的举动。
他忽然有点摸不准历风的态度了。
明明在他出门之前,无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是很规矩的。甚至连醒酒汤,都不忘给他煮一碗。
那么周到的一个人,会忽然做出如此无礼的举动吗?还是说,他是故意为之?路劲松面色阴沉,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走向楼梯间。
关上门后,历风没有在门口停留,转身回到餐厅。
他先是把完全冷掉的辣炒章鱼年糕给加热了一遍,又把原本盛给路劲松的那碗醒酒汤端走,倒掉。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路劲松喝完,把这只碗也扔掉的。可他既然没喝,也就犯不着这么做了。
他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坐在餐桌上唯一一碗醒酒汤的对面,仰头灌了一大口,神色终于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