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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亡的聆听者 ...

  •   维奥莱特提着皮箱,把帽沿压得很低,雨衣紧紧地贴在衣服上。伦敦的雨越来越大,皮靴都湿透了,袜子湿答答地贴在脚上。她觉得很不舒服,但也只得顶着夜晚的寒冷,再向昏暗的路灯借一点前进的光亮。

      她记得去伦敦公寓的路,在前两个月莱恩带她去过很多次。走过在夜晚显得很漫长的街道,再往左拐,经过一家门前种满了鲜花的书店,最后往右走一百米,看见一个浅绿色的信箱,铁门里面一座浅蓝色屋顶的房子就是她要去的地方。

      她加快速度,干脆把湿透的帽子摘了下来,抓紧了皮箱往蓝色的房子走去。

      离浅绿色的信箱还有五米远时,她就发现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在她的铁门前晃悠,他同样没打伞,大概是因为听到了维奥莱特走来鞋子踩着雨水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

      维奥莱特的心一惊,在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他的头发是棕色的,那就不是威尔森的人……想到这里她也心安了几分。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个麻瓜,对自己造不成麻烦。

      “那个……”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这里是你的家吗?”

      “……是。”维奥莱特对这个陌生人仍然存有警惕,她本想说不是,但还是说了实话。“请问你是谁?”

      “约书亚?库柏。”男孩看着维奥莱特,她的金发在跑的过程中全部散了下来,雨水顺着湿透的发丝不住地往下流。

      “维奥莱特。”维奥莱特从包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铁门的锁,刚要关上时却发现某人用脚抵住了。

      “什么事?”她回头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脸看起来人畜无害,棕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

      “能不能借宿一晚?”

      “你是离家出走?”维奥莱特问道,她看见他点了头,心里涌起一股同命相怜的同情,只不过自己比他更加幸运一些。而且现在这附近也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是不收留他似乎不太人道。

      约书亚的脸上焕起光亮,睫毛上挂着的雨水在闪着光。

      “我来帮你拿箱子。”他伸手想去接维奥莱特的皮箱。

      “不用。”她的手臂往后,让他地指尖与皮箱擦过,“……这里面的东西很少,雨太大了,快进去吧。”她打开了铁门,让约书亚走在前面。

      这间房子看起来一尘不染,大概是莱恩派人或者家养小精灵来打扫过。维奥莱特见约书亚愣在门口,裤管在夸张地淌水,弄得门前湿漉漉的。

      “怎么了?快进去吧。”维奥莱特见约书亚侧过身子给她让出路,才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做的不太妥当。她对自己感到一点点的气恼,于是先行进了屋子。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对这里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她喘了口气,疲惫地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在门前的架子上。

      她走向厨房的冰箱,果不其然里面放着新鲜的食材,她把牛奶拿了出来,放进锅里加热,再蹲下身从柜子里拿了两个杯子,倒上等量的牛奶,一杯递给站在远处的约书亚。

      “先坐下喝点吧。”维奥莱特指向铺着暖和毯子的沙发说道。

      “谢谢,威尔森小姐。”约书亚礼貌地接过杯子,但没有坐下,而是把目光锁定在了角落的书柜。那里放着莱恩给她准备好的书,他知道书是她生活的一大部分。

      “《被遗忘的古老魔法和咒语》《魔法图符集》《高级如尼文翻译》。”约书亚念着几本书的名字,在看到一本书时皱了皱眉,“《生而高贵:巫师家谱》……这简直是荒谬。”

      维奥莱特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是个奇怪的人,什么魔法,咒语……这些对于麻瓜而言都是虚无的玩意。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定义。”约书亚嗤之以鼻。他盯着那些书背上的字,左手的杯子还是拿得很稳。维奥莱特望着他的身影,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自言自语。

      “库柏,你是巫师?”

      约书亚还是盯着那些字。

      “库柏?约书亚?库柏?”

      “啊?”约书亚猛地转头,看着维奥莱特。

      “请问,你是巫师吗?”

      约书亚点了点头,“我们是一样的。其实,之前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为什么?”维奥莱特这时已经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放下对他的戒备。

      “直觉。”约书亚笑了,拿起杯子把一整杯牛奶喝下。

      深夜,维奥莱特还是没有合上眼睛。她不敢睡着,甚至有些对自己轻易让约书亚留宿的做法后悔。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没有弄清他的来历就让他和自己独处这栋房子。她听着钟的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还是回到了书桌前,再浏览了一遍打算等雨停后再寄去威尔森庄园的给莱恩报平安的信。

      可能是因为昨夜一夜未眠,第二天是被窗外尖锐的鸟鸣叫醒的,一睁眼就被刺眼的阳光扎得用手掌挡住了眼睛,又不满地把脸埋进袖子里。浓密的金发四处散在周围,桌子上,椅背上,肩膀上,不抬起头的话还以为是顶太过于长的假发戴在了一个白皙的娃娃假人身上。

      她把脸在袖子上摩擦了几下,判断自己终于清醒了之后,穿戴梳好了头发才走出房门。

      好香。她一出门,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走到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还冒着热气的三明治和牛奶,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威尔森小姐:

      感谢你的善良让我在这里留了一晚。房间很舒适,昨晚的热牛奶让我睡了个好觉。我的厨艺不是很好,见你还没起床就先做好了餐桌上的东西。

      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但我很期待在霍格沃茨再次与你会面。

      约书亚?库柏

      维奥莱特把字条放到一边,到了霍格沃茨一定会告诉约书亚其实他的厨艺很好。在洗盘子时又想道,一个巫师,离家出走却只有一晚上,他真是个奇怪的人。但至少,他是个好人。嗯,他是一名好巫师。

      维奥莱特在这一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似乎是除了莱恩,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对自己好的人。

      真傻,明明只是一顿早餐而已。可当她回到客厅时,又发现了换好了清水的花瓶,昨晚留在地上的雨水被清理干净了,走到玄关,门前的地毯也被洗过,边缘还带着水渍。

      下午,维奥莱特改变了自己的装扮,相对于昨天的假小子打扮,今天的明显更像一位纯血家族的小姐。印有玫瑰暗纹的白衬衫,墨绿色的高腰长裙,一成不变的黑色皮靴。头发嘛……也总是随意披在肩上,今天也如此。她从皮箱里找出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和购物清单,带上加隆和英镑从这里出发去往对角巷。

      这里离对角巷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实在忍受不了用飞路粉过后浑身的灰尘和煤灰,于是决定尝试着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地铁。

      她当然不懂得这究竟是怎样一番操作,但她知道自己至少有一双眼睛,她可以观察。她跟着一名穿着皮衣服的高个子女士走进地铁站,然后站在旁边看周围的麻瓜们如何得到那张票。

      “海格,这是你的票。”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往左边看去,天哪……是一个巨人,他的旁边是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巨人的脚步迈得实在太大,以至于男孩要加快步伐才能跟得上他。

      “哦……当然,哈利,现在我们要——梅林啊,我卡住了。”长着浓密胡子的巨人毫不意外地被卡在了地铁检票的金属杆直接,男孩窘迫地伸出双手卖力推着他的胳膊。

      维奥莱特挑起眉毛,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听力在刚才还是和过去的十一年一样好,那么她刚才的的确确听见了“梅林”这个词。

      这是什么好运气,连续两天都能在伦敦遇见巫师。

      路过的麻瓜们好奇地看着男孩和巨人窘迫的一幕,但人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不会因为一点新鲜事就放慢自己的生活节奏的。

      维奥莱特离开了这里,在坐上地铁的那一刻才感叹麻瓜是多么智慧。一个男孩在地铁门关上的前一秒冲了进来,用力过猛导致他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的那刻她注意到他流着泪,脖子和脸上还有抓痕。他皱着眉从地上爬起来,裹紧了外套然后一个人缩到了角落的位置。

      维奥莱特路过书店,唱片店,汉堡专卖店,电影院,然后来到一家肮脏的狭小酒吧门口。她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要不是莱恩带她熟悉过这里的路,他真的不会注意到这里。匆忙的人们根本连看都不看它一眼,他们的目光只落在它一边的大书店和另一边地一家唱片店上。或许……维奥莱特奇怪地想,可能只有巫师们可以看见这间酒吧。

      作为一个出名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台黑太脏了。几个老女巫坐在屋角拿着小杯喝雪莉酒,其中一个正在抽一杆长烟带。她不喜欢呆在这里,因为这里的漆黑,低沉的气氛让她想起了在威尔森庄园时反抗被关进储物间时的感受。

      她的出现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神情显得非常紧张,一只眼睛在抽动。

      她快步穿过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里,这里除了一只垃圾桶和一些杂草,什么也没有。她数着砖块,然后用莱恩的旧魔杖轻轻敲了三下。敲过的那块转开始抖动起来,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小洞,洞口变得越来越大。不久后,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维奥莱特经过一家晦暗的商店,那里是咿啦猫头鹰商店。在经过魁地奇精品店时,几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用鼻尖紧紧贴着橱窗玻璃,橱窗里摆着飞天扫帚。

      她一点都不想去回忆曾经自己骑上扫帚和庄园里的其他孩子在空中飞行的时候,一个讨厌的男孩使坏把自己撞到了灌木丛里摔成了重伤,脚踝和手腕都断了,在床上疗养了半年。

      她走进摩金夫人的长袍店,一眼就看见了矮矮胖胖的,穿着一身紫衣的摩金夫人正在给一个身体瘦削的男孩用别针别起他的长袍。另一名女巫让维奥莱特站到男孩旁边的一张脚凳上,给她套上一件长袍,用别针别出适合她的身长。

      “喂,”男孩说,“你也是去上霍格沃茨的吗?”他说话时没有看维奥莱特,直到她回答了是之后他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我爸爸在隔壁帮我买书妈妈到街上找魔杖去了。然后我要拖着他们去看飞天扫帚,我搞不懂为什么一年级新生就不能有自己的飞天扫帚。对了,你姓什么?”他说话慢慢吞吞,拖着长腔,让人讨厌。

      维奥莱特觉得好笑,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一见面就询问姓氏的,看来这个男孩出身纯血家族,要是现在自己回答了他假的,以后就会免去和他交流的很多机会。

      “杰克斯。”她漫不经心地编了一个姓,心里想快点买完离开这里。果然,男孩在听到她的姓后就不说话了,甚至维奥莱特还听见了他嘴里絮叨着“又一个麻瓜”的声音。

      在出店门时她又看到了在地铁站见过的巨人和男孩,男孩有着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带着好奇的目光也走进了商店。

      丽痕书店里人满为患,维奥莱特侧身想挤进去时一本书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她的左肩膀上。她顿时失语,看到书的封面上写着《千种神奇药草及其蕈类》。一个头发颜色很浅的女孩手里抱着一堆书推开人群跑过来,另一只手上的坩埚摇摇晃晃,一直碰到路人的衣服。

      “对不起!”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脸红得夸张,“你还好吗?刚才是我的咒语出了点问题,我本来想试一试书上的咒语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左肩膀还在疼痛,但她没有说实话,把书还给了她,“没什么问题。”

      “我是迪莉娅?怀特,我请你吃冰激凌吧!弗洛林冰激凌店就在不远的地方,听说出了新品。”迪莉娅紧张地询问,有些不敢看维奥莱特。

      “……可以,等我买完书,然后再去买一下魔杖和坩埚什么的。”维奥莱特说,“我是维奥莱特?威尔森。”她侧身给一个男巫让出通道离开,然后快速买完了必须的书。

      迪莉娅比她矮一点,扎着两条短短的浅褐色马尾,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在奥利凡德门口,她选择呆在门口等她。

      维奥莱特进店时,店堂后边的什么地方传来了阵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店堂很小,除了一张长椅,别的什么也没有。这里的尘埃和肃静似乎都使人感到暗藏着神秘的魔法。

      “下午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咔擦咔擦的声音,她连忙走了过去。一个很老的巫师站在她的面前,他那对颜色很浅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店铺里像两轮闪亮的月亮。

      “你好。”维奥莱特轻声说。

      “哦,是的,是的,”他说,“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很快就会见到你,威尔森小姐,你的眼睛和你的母亲一样。还有你的金发,让我想到了你的哥哥。”

      “我母亲?”维奥莱特惊诧地问,“您还记得我的母亲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奥利凡德盯着她愣了一下,她真希望他那双银白色的眼睛可以眨一下,有些让她寒毛直竖。

      “是啊,是啊,她来我这里买走她的第一根魔杖时的时候仿佛还在昨天。”他说着就转过身,在货架之间穿梭,忙着选出一些长匣子往下搬。维奥莱特还想继续问他些什么,但他似乎很忙碌,根本不给她询问的机会。

      “好了,”他说,卷尺滑落到地上卷成一团,“那么,威尔森小姐,试试这一根。葡萄藤木和独角兽毛做的,十英寸长。”

      维奥莱特接过魔杖,念出漂浮咒让桌上的羽毛笔飞了起来。

      “不,不——试试这根。”奥利凡德一把把魔杖拿了回来,“黑檀木和凤凰羽毛做成的,弹性很强。来吧来吧,试试这个。”

      维奥莱特试了一根又一根,她有些不明白奥利凡德先生到底认为什么才是合适的。

      “其实奥利凡德先生,我现在已经有一根魔杖了,不过是我哥哥以前用过的,我觉得我继续用也没什么问题。”她对着奥利凡德的背影说道,可他仿佛还是没有听见,甚至蹲了下来,快要贴在地面上寻找着魔杖。维奥莱特回头看了一眼,乔芝雅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手里还握着两个超级大的巧克力覆盆子冰激凌,是她刚刚买来的。

      “哈,就是这个……”奥利凡德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根没有任何装饰的魔杖,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陈旧。

      “威尔森小姐,我想这一根会是选择你的那一个。”奥利凡德这时显得有些神经兮兮,带着诡秘的兴奋的眼神让维奥莱特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好。”她颤抖着手拿过它,突然感到指尖一热,挥了一下,一道白光从尖端射出,跳动的光板投射在黑暗的店堂内。

      “紫衫木,夜骐尾毛。”奥利凡德念念有词地说,像是完成每一根卖出去的魔杖的任务一样说着,又背过身去,目光在货架之间徘徊。

      “我把钱放在这里了,七个加隆。”维奥莱特大声地说,可他似乎依旧没有听见。

      在她终于离开奥利凡德魔杖店时,已经是傍晚了。迪莉娅开心地递给她一个足足有三个冰激凌球的甜筒,已经化了一些。她们吃着冰激凌穿过墙,穿过已经空无一人的破釜酒吧,走上大路。河边有一张长椅,她们一人坐在一边。

      “看来你是一名挑剔的巫师呀。”迪莉娅笑着说,望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不,只是奥利凡德挑剔而已。”维奥莱特又想到了在魔杖店里发生的事情,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哥哥也没有和我说过奥利凡德会如此让人害怕啊。

      “你觉得你会被分到哪个学院,我希望我会在赫奇帕奇。”迪莉娅吃完了一个冰激凌球,没注意到鼻尖沾上了巧克力酱。

      “斯莱特林吧,如果我不在那,家里的那个老家伙肯定会杀了我,轻点就会让我转学到布斯巴顿。”维奥莱特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一天都只会正襟危坐,满嘴犀利语言的老头会怎么嘲讽和挖苦自己了。

      “这样啊,那我还挺希望和你分到一个学院的。我爸爸是麻瓜,他不懂这些,但妈妈就是赫奇帕奇。”迪莉娅带着一丝自豪说道,“她很擅长草药。”

      “那你很幸福,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维奥莱特拿出纸巾递给迪莉娅,告诉她鼻子上有巧克力酱。

      “对不起。”她边擦边愧疚地说。

      “不是你的问题。”维奥莱特连忙说,“但我有一个很好的哥哥,我很爱他。”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伦敦的街道开始刮冷风。这时维奥莱特才仔细地观察起这个城市,傍晚的伦敦是蓝色的。

      她们在地铁站告别,维奥莱特有一次回到了那座浅蓝色的房子前。

      死亡。

      维奥莱特突然感觉有人在她的耳边念着这个词。这低沉的声音仿佛是有人亲口趴在她的肩上,清晰地念着。

      她愣在家门口,又一阵冷风吹来。

      回头看去,是浓稠的黑暗。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打开门冲进了房间。隔离着恐惧,像一个害怕夜晚而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的孩子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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