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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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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阮明姝讶然道,愣了一下,才慌忙向她行礼。
陆老太太忙扶了她一下,叫她不要多礼。银兰在一旁安静服侍着,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各提捧着红锦盒。
“来得唐突,还望你别生气,”陆老太太笑着说,又指挥丫鬟道:“你们把东西先放下,我和阮姑娘说几句话。”
身后两个丫鬟闻言便将锦盒拜访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恭敬退到门外,在檐下侯着。
阮明姝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上下楼费力,便没请她去楼上坐坐。
这会子店里正没什么人,素绢和她对了个眼神,便道:“小姐,我和青罗去临街白老板那取订好的银线。”
阮明姝点头道:“去吧。”
素绢便取了墙角的油纸伞,同青罗一道出去了。
阮明姝要扶陆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叹道:“明姝啊,老婆子今天是来同你赔不是的。”
“啊?不不,老太太折煞小女了。”阮明姝一阵惊慌,她是什么身份地位,哪里能叫陆老夫人给她赔不是?
“诶,”陆老太太摇摇头,“你不要害怕,老婆子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年纪大有些糊涂,富贵惯了,得了自以为是的毛病。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先前我是真的以为,世上女子,但凡未婚嫁的,都愿意嫁我那混账孙子,即便做妾也会上赶着。”
阮明殊未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坦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我昏了头,让人笑话。”老太太叹道,“给你气得够呛吧。”
“没有,那日我受了惊吓,说了许多无礼冒犯之语,希望您别往心里去。”阮明姝不觉得那日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老太太亲自过来同她道歉,她又觉得不至于。
老太太一阵黯然:“鸢菲会做出这样的事,我是万万没想到。白白连累你。”
阮明姝安慰道:“老夫人您也是被蒙蔽了,好在陆将军安然无恙。我只是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陆老夫人见她面色诚恳,毫无迁怒之意,心中更添几分欣赏。
自然,也就更觉遗憾。
“我这次来,是突然起意。还怕你还生我的气,不愿相见。谁知你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度量,老婆子我更惭愧了。你放心,我们陆家不做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事儿。你既已有心上人,便是渊哥儿没福气。”
“我已有.......心上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阮明姝心中怪道。
老太太只当她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慈祥贵气的脸上一脸“我懂得的,你不必紧张”的笑意。
阮明殊更糊涂了。
“带了点东西给你,权作赔罪。”老太太指着两个云纹锦盒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几朵宫花,一盒补品。”
阮明姝刚欲开口,就被老太太止住了。
“知道值钱的东西你不会收,才挑了这些小玩意。你若还不要,就是不给老人家面子了。”老太太说话间,也拿手指点了点阮明姝,却叫人觉着亲近慈爱,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阮明姝心中一声长叹,暗道:谁说值钱的东西我不收,我现在巴不得得些银子,越多越好!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生意。”老太太对扶她上轿的阮明姝说道。“若得空,随时来府上坐坐,陪我说说话。别因老婆子办的糊涂事生了芥蒂,昂?”
“您言重了,惭愧的是小女。”阮明姝真心道。
老太太坐上轿子,轿夫起轿的功夫,又掀开帘子:“回去忙吧。”
阮明姝瞧着她慈爱的面容,心中一动:为何不试一试,求老太太帮忙呢!
只是虽生了念头,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轿夫起了轿,老太太已笑着放下帘子。
阮明姝望着渐渐远去的轿子,懊恼地叹了口气。
*
灰暗暗的天,冬雨将下未下。红菱和青罗还没回来,阮明姝坐在满挂衣裙的木架子下,暂且看着店。
铺门敞开着,冷风撞开绒布帘子,一阵阵吹进。阮明姝揉着眉心,思索着早先林大人同她说的话:得罪了什么人......
此事非陆府所为,早先只是推测,如今老太太这番上门赔罪,则是笃定了。
那到底是谁呢?
想到父亲不懂圆滑退让的性子,阮明姝又是一阵头痛。
爹爹是张厚宜叫去码头的,看来还是要从姓张的处入手。
虽知大抵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加闭门羹,阮明姝还是决定再去程府走一遭。她得再见程瑾则一面,一来问他是否知晓,二来请他再想想法子。
凝神思索间,并未注意殿中悄然走近的陌生身影。
“阮老板。”男人缓缓凑近,语气狎昵,呼出的热气喷在阮明姝耳边。
“啊——”阮明姝吓得纤臂举起,身体猛地往后仰,撞在木架上。
“大胆狂徒,滚出去!”她反应过来,立刻怒目瞪着陌生男子,厉声呵道。
“哈哈哈哈。”来人笑得张狂,甩开手上名贵的折扇,“美人带刺儿,够味!”
这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阮明姝秀眉拧紧,狠狠瞪着对方。
织金墨绿袍子,青缎粉底朝靴,金冠嵌玉,是个富贵公子。五官称得上端正,只是目光浑浊,眼袋垂坠,有种酒色过度的萎靡感。
“阮小姐不会记不得在下吧?”见阮明姝沉默不语,男人傲慢道。似乎对自己的魅力颇有信心,认为阮明姝定然记得他一般。
这张狂放荡的模样,阮明姝想起他是谁了。
一个月前,她爹阮举人喝醉返家,路上与个纨绔起了冲突。那位要一千两银子买她做妾的纨绔,正是眼前之人,荣王府世子赵为铭。
顿时,一切都有了答案。
衣袖下,阮明姝两手不可抑止地抖着。她莫名想到了鸢菲,并且生出钦佩:她也想用根簪子,狠狠扎进对面之人的血肉中。
“我想,我们并不认识,还望恕罪。”阮明姝扶着椅背,平静道。
赵为铭盯着她,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阮明姝垂下眼,露出落寞又抱歉的神情:“小店只做女客生意,公子若是来做衣裳的,恐怕白走一遭了。”
折扇“啪”地收起,轻点在掌心,赵为铭迟疑道:“我们见过面的,阮小姐可能贵人多忘事,一时想不起来。”
“啊?”阮明姝一副惊讶的样子,忍着心中厌恶,定睛瞧了瞧对方的脸。思索一会,歉然道:“实在是想不出来了,最近家中生了变故,我......”
她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请您不要怪罪。”
“其实,也不能说认识,只是因缘际会。一个月前,在清河坊门楼边上,在下和令尊有些误会。”赵为显然信了,斟酌着说道。
“啊!”阮明姝惊呼一声,“原来是您!”
“对,正是.....”
阮明姝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抢白道:“民女那日冲撞了您,一直惶恐不安!我父亲酒醒后,更是后悔不已,本想找机会向您赔罪。可我们平头百姓,见了王府大门腿便软了。”
赵为铭完全被打乱了节奏,本想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此刻心里竟然有些惭愧:原来阮家女儿对自己竟是如此敬怕的么?这一个月煞费苦心地设局,是否多此一举?
“最近”,阮明姝抽噎了一下,“最近我爹爹又莫名遭难,此事便完全搁置下来,不是我们有意疏忽。”
“不要紧,不要紧。”赵为铭连声道。
阮明姝露出完美的假笑:“您果然同民女想的那样宽宏大谅,等我爹爹出来,我们再向您赔罪。”
“这倒也不必。”赵为铭假惺惺道。
阮明姝心中冷笑,嘴上却说:“世子殿下,小女家中还有急事,现下就要回去了,请恕不能多陪。”
赵为铭哪能放她走呢。
他突然上前一步,阮明姝退无可退,只好朝一边挪了挪,作出又惊又羞的样子。
赵为铭咽了咽口水,赤.裸.裸的眼神儿如浆糊般黏在明姝身上。
他身份高贵,风流潇洒,本不屑强人所难,后宅那几房千娇百媚的小妾,都是主动投怀送抱的。
可是眼前的女子太过诱人。自那日意外相遇,他每天都想着如何征服她,占有她,不管用什么手段。他担心有人捷足先登,因而用了最卑鄙,却也最有效的法子。
他就不信,这位孝女,能眼睁睁看着废物老爹被大刑伺候。
“你父亲的事,我听说了,我可以帮你。”他慢悠悠道。
阮明姝苦笑一下,低声道:“您有所不知,我四处奔走,好不容易寻着门路,送了银子给府尹大人。我爹爹就是府尹大人抓的,他虽收了的银子,但说事关重大,不能放人。”
赵为铭要被阮明姝这幅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迷昏了,无限怜爱涌上心头。心中没了防备,嘴上便把不住:“这有何难,孙恩佑老娘是我父王的乳母,全仰仗我父王他才有今日。放你爹出来,不过我一句话的事。”
阮明姝握拳的手又紧了紧,继续套话。
“您别安慰我了!”她嗔道,抛出个责怪又委屈的眼神。
赵为铭瞬间心驰神荡,身子酥了半边。
“孙大人说了,我爹包庇江修齐逃跑,而江家犯的是抄家灭族的大案,陆将军亲自审的。您和孙大人自然是位高权重,可万一惹得陆大人不快......又有谁敢冒这个险呢!”
赵为铭轻笑一声,面有得意之色:“这是孙恩佑的说辞罢了,别信。你爹一个穷酸书生,又没钱又没权,怎么帮江修齐逃跑?”
“可我爹就是包庇了啊!他在码头送江修齐时被抓了现行!”阮明姝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赵为铭急了,想将人搂在怀里安慰一番,但阮明姝转过身子擦泪,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你爹是送张厚宜,他哪知道船舱里有谁?”
“那包庇罪犯的是郑厚宜了?他是故意陷害我爹的?”阮明姝擦着眼角问道。
赵为铭目光躲闪,点头道:“没错。”
阮明姝这下子全明白了:
赵为铭指使或是胁迫张厚宜,让他骗爹爹第二天去运河码头送别,而张厚宜的船上藏着江修齐。
京兆府的差役掐准时机,在爹爹到后、船未开前,将人全部捉了。
孙恩佑早就同赵为铭串通好,人抓了以后,既不审理,也不允许探视,为的就是让她束手无策,乖乖就范。
趁阮明姝不备,赵为铭忽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她的两臂。
“你放开!”阮明姝惊叫道,眼神中的厌恶已经无法遮掩。
“自打第一眼见,我的魂便被你勾去了。乖乖从了我,你父亲立刻毫发无损地放出来。”美人在前,赵为铭已经没了耐性,心急着想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