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言失格首领宰》慕氿

12、漩涡

　　紫玉般的眼眸中水光频频浮现，浅蓝色的波光映衬在紫色之下晕染出如同深海般的色泽。

　　水，无穷无尽的水淹没了教室，冲翻了本就不大的小鱼缸，却又克制地停留在了这一间教室之内。

　　狗卷棘摇了摇尾巴，银色的尾鳍在水光中映衬成一片幽蓝，像是银色的宝石般引人瞩目。在这样的环境里，狗卷棘意外感觉到了家一般熟悉的氛围，仿佛他生来就该是一尾鱼。

　　狗卷棘：……
　　看来诅咒带来的同化作用，已经开始侵蚀到他的认知神经了。

　　只是逐渐适应了鱼的身体之后，对咒力流转的感知也逐渐回归了身体之中，狗卷棘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再次充盈起来的膨沛咒力。

　　这样的情况，也许他可以打破眼前的困境……

　　狗卷棘看了看四周，和他同在缸中待过的太宰治，似乎被刚刚那突然降临的水流冲击得不知去向。

　　八寻宁宁，正努力在不断上涨的水位中扑腾自救，她上方还虚浮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少年，盘腿坐在空中似乎饶有兴味地看着挣扎的八寻宁宁。

　　狗卷棘依稀还能听见八寻宁宁中气十足的声音。

　　八寻宁宁：“狗卷同学……太宰同学……你们在哪啊？怎么办啊……花子君，他们从鱼缸里面掉出去了啊！！”

　　花子君倒是完全不担心，脸上笑意不减：“八寻，与其担心他们，不如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他们再怎么说也是鱼，而你可是人类。人鱼小姐的领域已经展开了，你可是走不出这间教室了的哦。”

　　领域……
　　听到了熟悉的词语，狗卷棘更加坚定了心里的判断。虽然没有在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咒力，但是毫无疑问，他的确是咒灵。

　　进入了咒灵的领域之中，处于劣势的就成了他们这一方。
　　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于咒术师而言，有时还会主动增加一些类似的束缚。
　　只是现在他们成了鱼，水反而是成为了有利的环境，这就并不能给咒力带来什么变化了。

　　“……鲑鱼？”狗卷棘试图呼唤太宰治，一开口就发现说出的话还没有吐出的泡泡存在感大，一时不由得有些语塞。

　　……在未知的咒灵出来之前，他要想办法使用出自己的咒言才行。

　　“来了。”花子君突然不再嬉笑，倏地就冷下了脸来，灿金色的眼眸中霎时蒙上了一层机械般冰冷的质感。

　　八寻宁宁还在水里扑腾，一边又忧心两位同学的状况，一不小心就被他这幅模样吓得正着，吞进了一大口的水，半个人直直往水里沉了进去。

　　“！！”

　　然而在她眼前展现出来的，却并不是被水淹没之后的混乱教室。

　　一股极大的漩涡拉力从教室正中升起，狗卷棘猝不及防地受到拉扯，险些没有任何抵抗就卷了进去。

　　他躲在一本浮浮沉沉的语文课本后面，依靠着一本又一本的课本渐渐远离灾难核心，回过头来才赫然发现，整个水下已然大变样了。

　　珊瑚林立在身旁，水母身上的斑斓光彩映照得水面更是一片光怪陆离，气流带动出些微的气泡彰显眼前的真实性，不远处一阵波涛带着极强的势席卷而来，眨眼的功夫就将珊瑚和水母等都冲成了一片破碎。

　　狗卷棘在这冲势下难以保持鱼身的平衡，跟着小漩涡一起悠悠转了好几圈，差点就这么失去了意识，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平衡感，努力集中经历一边找太宰治一边去看第二位咒灵。

　　太宰治这家伙……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远处的浪一波接一波，才刚平息又再度兴起。

　　终于，浪上露出了一尾很难用言语形容的美丽鱼尾，浪花溅在八寻宁宁脸上，即使理性还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但意识却开始不自觉地沉浸了进去，粉眸像是受了蛊惑一般，满眼都是人鱼小姐。

　　狗卷棘马上意识了过来，是人鱼。
　　这是鳞片的主人过来收取诅咒的代价了。

　　果不其然，人鱼小姐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丝毫就没有客气的意思。

　　她蔑视般看向同为怪异的花子君，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哎呀，这不是学园怪异之一的花子君吧，我吃完就走，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也不等花子君的反应，就对着水面张开了嘴：“来吧，服用了我鳞片的小可爱们，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哦~”

　　涉及食欲的时候，她原本还算美丽的脸庞顿时变得狰狞无比，像是饿了许久一般：“不用躲避的，只要身上有我的鳞片，无论躲在哪里，我都会发现你们的哦。哎呀，瞧，这不就被我发现了吗？”

　　狗卷棘一愣，既然她发现的不是自己，那么……就是太宰治了！

　　——“「时·间·……暂·停·」”

　　人鱼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身前不到十厘米的距离，赫然就是那个狗卷棘找了好一阵子的玄黑小鱼。

　　在这个咒力逐渐复苏的时代，能在体内积蓄大量咒力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那么狗卷棘之所以能成为准一级，正是因为他可以通过咒言的力量，短暂地暂停时间。

　　虽然这个暂停，可能只有一秒的长度。

　　强忍住暂停时间所带来的巨大反噬，狗卷棘刚刚参悟了在这种形态下使用咒言的方法，就马不停蹄地继续使用了起来：“「退·开·」！”

　　他命令太宰治，立刻远离人鱼。

　　时停终止，人鱼小姐还没反应过来被暂停，就先发现了口中食物的逃脱，不由生气地拍起了一阵大浪。

　　“怎么会不见了！？可恶，花子君，你可别想着在我面前耍花招。”

　　花子君倒是敏锐地察觉了不对劲，却没有那份善意去告知人鱼小姐。

　　他指了指八寻宁宁，只无辜道：“哎呀，人鱼小姐，这才是我的猎物呢。”

　　人鱼小姐转了转她那大如灯泡的眼睛，贪得无厌的模样顿时展露无疑，只在嘴上还保留着平和：“哼，等我抓到了我的猎物，再来找你算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暂时获救的太宰治，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么领情。

　　“你弄错了哦，棘。”太宰治的声音一如狗卷棘熟悉的轻佻语气，尾音拖曳出意义不明的颤音，哪哪都听不出半点靠谱的意味，“我不是说过了？这次，是轮到我来拯救棘了吗？”

　　鱼鳍相触的地方仍然在发出逐渐升温的热度，狗卷棘只感觉浑身一股异样传来，似乎准备经历急剧的成长一般，意识很难单纯地集中在太宰治这边。

　　轮到他？
　　什么轮到他了？
　　太宰治又是什么时候靠近他的？？

　　狗卷棘的心中涌现出无数疑问，下意识地就想使用咒言的力量来阻止太宰治，却猛然发现身上毫无咒力存在过的痕迹。

　　他的咒力呢！？

　　仿佛重塑了三观一般，狗卷棘还没有从咒力的突然消失中反应过来，就突然发现他和太宰治再次变回了人类。

　　黑发的青年紧闭双眼，发丝在水下毫无规律地混乱漂浮着，平白给他增添了几分恹气。

　　太宰治身上缠绕着的绷带已然在这样的变化之中松散开来，随着水波荡漾而将他和狗卷棘包围了起来，他高高举起右手到胸前，和身前的狗卷棘十指相扣。

　　狗卷棘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水中，就想要询问太宰治，下一秒就被汹涌而至的水压得就要喘不过气来。

　　亚麻般的柔软发丝向上漂浮着，连带着传递着狗卷棘本人想要上浮的愿望，紫玉般的眼眸牢牢地盯着眼前的太宰治。

　　狗卷棘一心二用，既想要自己浮上水面，又不愿松开和太宰治紧握着的手。

　　他们这边动静这么大，人鱼小姐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连似乎有些自身难保的八寻宁宁，也发现了自己的两位同学重新登场的现实。

　　太宰治也在这么个关头，睁开了眼睛，鸢色的眼眸在水中更是如同琥珀般隐隐绰绰地，似乎带着无限柔意，但却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狗卷棘感受到手上力度的逐渐卸去，又因为缺氧而无法继续用力抓住太宰治，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宰治抽走了手。

　　太宰治似乎并不在意缺氧与否：“棘，为我感到高兴吧。”

　　狗卷棘难以理解，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就这么被咒灵所吞噬。虽然能清楚地感受液体不断从喉腔耳中涌入身体的感觉，狗卷棘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憋着一口不服输的劲就这么朝教室中的漩涡冲了过去。

　　人鱼小姐一看两个猎物都主动入套，更是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漩涡之中。

　　眨眼的功夫，教室里水潮迅速褪去，只余些许水渍，和教室中央愈来愈小的漩涡。

　　八寻宁宁傻眼了：“……花子君！？狗卷同学和太宰同学呢！！！”

　　“唔，大概是被人鱼小姐卷去了她的世界吧。”花子君一脸困扰：“唔，八寻，我最讨厌水了呢。”

　　八寻宁宁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没和花子君说什么，就毅然决然地吞下了一块鳞片。

　　这是之前花子君抛出来的几片鳞片中，存放在她这边忘了收回去的那片。
　　也许是命运早已有所指示，至少这一刻的八寻宁宁并不后悔。

　　花子君挑眉：“八寻，就算变成了同样的鱼，也不代表你就可以有能·力·去拯救别人啊。”

　　八寻宁宁：……
　　好的，她承认她是一头热了。

　　花子君话锋一转：“不过……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另一片人鱼的鳞片，就由我笑纳了。”

　　“让我们再次召唤……人鱼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