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飨宴》水比泉

149、第 149 章

　　这间密室已有200年不曾打开过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来源于阿诺德手中那盏油灯，青蓝的火焰在两人眼前跳动着，此刻他们正站在绘有地狱浮雕的石门前。

　　“这里是一切的源点，一个12岁的小女孩决定将自己的灵魂献给恶魔。”阿诺德转头去看爱达妮尔“就用你的双眼好好看一看吧。”

　　油灯里的火焰突然熄灭，唯一的光源隐入了黑暗，视线瞬间被剥夺，爱达妮尔还未来得及说半个字，四周空灵的吟唱声宛如巨浪波涛灌入了她的耳中，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黑暗中挣扎于苦痛的灵魂正朝着她唱着挽歌，用歌声诉说着自己无法逃离命运的捉弄。

　　——你真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了吗？

　　很快，黑暗的空间内除了吟唱声，又想起了另一道低沉的男声，他的嗓音像是来自最深的海底，或者是来自极夜的尽头，仿佛带着远古的尘埃踏过时空进入了这个黑暗的空间，质问着歌声的主人。

　　——失去了自由，抛弃了光明，甚至背上叛徒的污名。

　　吟唱声突然变得激昂，似乎对这样的质问十分愤怒，爱达妮尔想要听清吟唱的词句，可那歌声仿佛蒙上了一层纱，朦胧模糊的包裹着她。

　　——她会看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这是她应得的。当然，也是为了惩罚你的放肆，无数次与我作对。当你珍视的好友知道你当年所献给我的一切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该是如何为你悲痛欲绝的。

　　话音落下，刺眼的白光在爱达妮尔眼前炸开，她立刻闭上了眼睛，等她感觉到一切又恢复黑暗后，吟唱声和那个低沉的质问声都消失了，四周再次恢复了安静。

　　爱达妮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眼前正站着两个半透明的人影，人影周围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上了正站在自己身旁的阿诺德。

　　“不要觉得害怕，卢卡尔小姐。”阿诺德扶住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您难道不知道吗，这里的每一块石板，每一堵墙都还保留着当年的记忆，我将这些记忆抽取，然后把它们实体化，这样当年所发生的的一切就都可以在你的眼前重演了。”

　　随着阿诺德的解释，爱达妮尔这才发现，那两个人影极为眼熟，一个显然就是阿诺德，而另外一个，虽然个子幼小，但样貌长相明显就是幼年的尼塔基雅，她穿着一件镂花长裙，头上戴着花冠，双眼坚定的看向前方。

　　“把眼睛蒙上，我来带你走过地狱。”阿诺德的人影重复着当年的动作将布条递给了年幼的女孩。

　　“不.....不要相信他！尼塔基雅！！”爱达妮尔上前，先要拦住尼塔基雅，却径直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卢卡尔小姐，没用的，这都是过去的记忆了，她是听不见的。”阿诺德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影，说道“不过是，过去的某段时光罢了。好了，戏剧的大幕已经拉开，欢迎你，成为它的观众。”

　　石门缓缓开启，堆积如山的白骨展现在了爱达妮尔的眼前，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发出了一声尖叫，而双眼被布条蒙住了尼塔基雅就如当年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什么样的幻境，阿诺德的幻影用自己仅剩的仁慈替她造出了一座石桥，只可惜，回忆中的石桥并没有实体，根本无法承载处在现实中的阿诺德和爱达妮尔。

　　“还愿意看下去吗，卢卡尔小姐？”阿诺德侧过头问她“尼塔基雅走远了，但这一次我不会为你造一座桥，如果你想探知真相，就用你的双脚一步一步走过去，踩着这些枯骨，走到对面，去迎接尼塔基雅，或者说，埃兰的死亡。”

　　堆满地面的白骨根本没有让人下脚的空地，而阿诺德显然并不在意，他一脚踩碎自己脚下的头骨，站在了骨海上，正笑着等待着她的决定。

　　......我最大的愿望是以尼塔基雅希望的方式陪伴在她身边，保护她，不惜任何代价。爱达妮尔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心中对尼塔基雅许下的誓言，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裙子，内心一遍一遍默念着这个属于她们两人，却只有她一人知晓的誓言。

　　我可以做到的。爱达妮尔对自己说道，在尼塔基雅需要她的时候，她会成为一把利剑，染上血污，就是她的宿命。

　　“尼塔基雅，我来了。”

　　经年累月的陪伴和美好的记忆，就是她一往无前的勇气，即使脚下是一堆了无生气的白骨，可她坚信她不是孤身一人。

　　不过是一堆亡者留下的枯骨，又怎么能敌得过她与尼塔基雅之间赤忱鲜活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