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飨宴》水比泉

141、第 141 章

　　那是一个雨夜，尼塔基雅走进石室时心中算不上平静，她尽力克制自己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显得很平静，她陪着尤涅科一起享用了晚饭，等餐盘变空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的男人说道“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对你而言，我接下来的消息可能会让你很激动。”

　　尤涅科几乎是立刻就用眼神锁定了尼塔基雅，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捕捉着尼塔基雅脸上的表情，希望能透过一些来自她神情的蛛丝马迹来获取一些信息，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了片刻，尼塔基雅也没有急着说话，她摸摸地等待着尤涅科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在暗处摩挲着。

　　“我想你是来解答那个我追寻了许多年，也是我最渴望获得的答案。”尤涅科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生怕尼塔基雅给出的回答会让他失望“云瑟麦小姐，我应该没猜错吧。”

　　“是的，没错。”尼塔基雅站起身，从衣兜里拿出一条黑布递给尤涅科“你最想见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并且他同意在今天与你相见，而我就是来带你过去的。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别害怕，我会为你引路的。”

　　“好，只要能让我见到他，悉听尊便。”

　　尤涅科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尼塔基雅站起身，绕道他身后，替他系上了那条黑布，她手指灵活地在尤涅科脑后打了个结“你找了他那么多年，有想过见到他之后要说些什么吗？”

　　“不瞒您说，云瑟麦小姐，和他相见的场景我在脑中想过无数次，也许我会很激动，也许我也可能很平静，可到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不再想了，也许是因为经历过不断战斗后身体和心灵都已经疲惫麻木不堪了，我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他，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我那个可怜的母亲。”

　　尼塔基雅低下头，她把手搭在尤涅科的肩膀上“那么……你恨过他吗？”

　　她无法想象如果尤涅科说出肯定的答案，她的心情该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心痛，痛的是那段无疾而终被迫分离的爱情，痛的是骨肉分离相见太晚的无奈，痛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在她的身边，她却终究只能站在局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一幕幕地上演，即使有心想要入局，却也无法左右任何事。
　　“恨吗……也许曾经有过吧。”

　　尼塔基雅在他背后露出一抹并不怎么好看的苦笑，她拿起一旁的烛台，拉过尤涅科的手腕，对他说道“我带你过去吧，只不过……尤涅科，也许以我的立场我不该对你说这些，可我真诚地恳求你，如果到现在你依旧恨着那个未曾露面的父亲，那么至少请你能听完他对你说的话，再来判定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好吗？”

　　“之前我虽然有过怀疑，不过我现在应该能确定了。”尤涅科跟随着尼塔基雅的步伐，离开了那间石室“云瑟麦小姐，您应该早就与我父亲相识了吧，或者说，在我没有出现之前，您就已经对他十分熟悉了，甚至已经知道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寂静的走廊上，只有两人脚底触碰地面的声音，尼塔基雅没有回应，她沉默地走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她的沉默伴随着窗外的雨声，很好地掩盖了她眼角缓缓诞生的红色泪珠，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多愁善感了起来，上一次哭泣，是在维克托剧院门前，看到迈泽克.莱汀和丹尼尔.杰罗特的旧照片时，那种无边的怀念和难过把她瞬间淹没，而这一次，更多的却是痛心和无奈，原来可以让人落泪的感情不仅仅只有悲伤这一种单纯的情愫，她是个血族，为何却那么容易被感情左右呢？尼塔基雅一时无法想通，赫琳迪曾经在某个黎明，悄悄趴在半梦半醒的她耳边半开玩笑的说过一段话：
　　——云瑟麦伯爵，恶魔本应该不存在心跳，不存有感情，可您似乎就是为了反驳这一理论而存在的，您虽是血族，我却能从您身上看到带着温度的血肉，而不像书中的那些恶魔，我只能感受到他们冰冷的白骨。

　　书房的门被打开，尼塔基雅带着尤涅克来到科莱恩面前，尼塔基雅把尤涅科的手轻轻放在科莱恩的手掌上，她明显感受到尤涅克的手突然僵硬了片刻，她对男人说道“我们到了，尤涅科，请你等我离开这间屋子后再取下布条。”

　　尼塔基雅说完，望了一眼科莱恩，对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地去吧，她这才迈着步子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不禁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把自己蜷缩在书房外，静静等待着，这场她无法插手的剧目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