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3 揚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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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一路上，再也沒有任何突發事故，除了途中避過幾個匆忙走過的人員外，兩人很順利地依照由富維克提供的路線來到了中央控制室。如果沒意外的話，富維克所要復仇的對象，此刻應該待在那裡發號著司令。
在即將到達門口之前，自從進了感應門就一路保持沉默的嶺冬忽然開口：「維克托先生，你對於殺人這件事怎麼看？」
富維克微微詫異的轉頭看向這個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女，不解她為何在這時刻問出這個問題。
「你把人命當成螻蟻嗎？」嶺冬雙眼直視著前方，專注而認真，一字一句的，用義大利語，說。
「……。」見到嶺冬這個嚴肅的表情，富維克自從進了基地之後，就維持輕挑笑容的臉忽然收斂了弧度，低沉地說：「我媽是被馬倫尼歐的敵對家族的人殺死的。」
──他記得很清楚，父親知曉那個事實之後，揚起的滔天巨怒，還有之後如同暴風般席捲過去的報復。
「那件事我知道。」嶺冬的語調帶著淡淡歉意，「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會鄙視生命。」
呼出一口氣，富維克又恢復那個玩世不恭的笑容：「你說這些是要讓我別把那傢伙殺掉？」
「我從來不奢望我可以透過一句話改變一個即將繼承首領之位的人的意志。」
「我只是希望，我的話可以帶給你另一個思考的角度。」
語畢，嶺冬按下中央控制室的開門鈕。
在門「唰」一聲迅速打開的那一剎那，無數的火光倒映在嶺冬的眼膜上，接著傳進耳朵的是震耳欲聾的、連綿不絕的射擊聲。「碰碰碰碰」的，凌厲的子彈就這樣近距離地瞄準目標，毫不遲疑的掃射所有站在門外的人。
大量射擊的煙硝瀰漫在整個船艙，忽然有人大喝一聲：「暫停！」然後所有舉著槍、瞄準門口的人動作一致的換下耗盡的彈匣，再替換上充足的子彈，期間，絲毫沒有移開任何一絲對準門外的注意力。
「你確定你要繼續射擊？」
待煙霧散去，槍手注意到門外看不見人影時，一個突兀、帶著嘲弄意味的聲音在他們所有人的後方響起。
是的，所有人。當然包括在中央司令室的所有人。
剛剛喊了那一聲「暫停」的中年男子現下不停地冒著冷汗，因為他在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就意識到，發聲源，離自己非常非常地近……甚至就在幾公分距離之後！而且隨著對方一個緩慢的動作，他感覺到，一種帶著冰冷鋒芒的東西無聲無息地貼上了他的後腦。
「你、你什麼時候！？」跑到我身後的──這是那個男人心中最強烈的疑惑。
「很抱歉，我是一個幻術師。」三個字就解釋了一切，那個冰冷的聲音，在眾人的一片屏息中，擲地有聲。「還有，這是你們對待彭哥列使者的態度？這樣，那我是不是可以解釋成，你們打算背叛彭哥列？並且直接宣布立即解除盟約？你們對於彭哥列使者的不敬，已經可以作為直接開戰的理由了。」
中年男子肥碩的身軀明顯地晃動了一下，然後啞著聲開口：「我們事前並不知道彭哥列的使者會大駕光臨，還以為是背叛家族的那些鼠輩們進來了，若有失敬之處，還請見諒。」
「鼠輩？」嶺冬冷嗤一聲，「我看馬倫尼歐需要好好重新教育一下手下了，畢竟，連用奸詐手法登上首領之位的人，都可光明正大地坐在這裡發號施令而不需受到任何撻伐……看來馬倫尼歐真的墮落了。」
那人再也抑制不住顫抖，渾身贅肉激烈的晃動，「你！彭哥列要插手同盟家族之內的事？這樣未免也太超過了吧？」
「超過？什麼是超過？」嶺冬繼續冷笑：「超不超過我自己會衡量，不需要你這種人告訴我如何評斷。還有，當自己的命掌握在別人手上的時候，請一定要有自覺，合作一點，不然……誤傷了對你我都不太好啊……」說著，手上的森冷殺意又逼近一點。
彷彿渾身都被針刺著，掙扎了許久，那人才冷靜下來：「…………你到底想要什麼？」
「叫他們放下手槍，然後把手槍踢到我們這邊。」
中年男子忙不迭的點頭：「快！照他的話做！」
於是一陣陣匡噹聲，手槍一一被踢離了槍手的身邊。
嶺冬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人在暗中覷機想要幫助那個中年男子逃脫之後，她低聲道：「現在，當著他們的面，說說看，你對前任首領的兒子做了什麼？說不定他會因為怨念深重，而因此出來與你敘敘舊呢。」
「……」可惡！男子在心底咒罵著，縱使想要反抗，卻被後腦那一個鋒冷的光芒震的打了個機靈。「好，我說。」然後才娓娓道出他做了什麼計畫，為了把那個接班人拉下首領之位，自己掌握權力。
恐怖的是，每說一句，四周的氣氛就變的更加詭異陰森，漸漸地，氣溫開始降低，然後最令眾人恐慌的是，那個理應死去的人，竟然在這樣的時刻中，一吋一吋的出現在空中，先是頭、再來是身體，然後……
「我問你，你還記得我是個幻術師嗎？」嶺冬突然心血來潮地問了一句。
見到那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因為他整個注意力都放在那個憑空冒出的人影上，嶺冬惡意地輕聲問說：「那請問你，我既然可以獨自一人進來，那我可不可以把另外一個人帶進來呢？」
「！！」腦海中自動形成一個荒謬的猜測，那個中年男子不自覺的後退數步，不敢置信地失聲叫道，「什麼！？怎麼可能！！我明明……」──明明親眼看著那傢伙身中數槍掉進海裡的啊！！
話還沒說完，只聽得到「咕嚕」數聲，中年男子吃力的想要繼續說話，但是自嘴角滿溢而出的血泡讓他有心無力，他用怨毒和無比驚訝的眼光看著站在他眼前的青年，手顫抖著撫上自己胸前那道猙獰嚇人的傷口，最後，嘴角吃力的無聲說了句話，其他人來不及反應的當下，緩緩地，倒在地上，發中沉重地悶哼。
『我不甘心……』用嘴唇默唸那個人倒下時最後的遺言，富維克的目光森冷無比，但是裡面隱藏的更為深厚的情感卻在暗潮洶湧著。那個人，畢竟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人之一啊……
早在說完那句撥動人心的話之後，嶺冬就退到不干擾富維克的地方，由他自己了結這一段充滿無奈的因緣。
※
太陽用些微的角度灑下片片金光，海風夾帶著絲絲水氣撲面而來，嶺冬的髮絲被一陣陣的風吹的凌亂，只好伸出一隻手壓住不停翻飛的頭髮，她視線轉向站在她斜後的富維克，而在海的另一邊，則緩緩出現了漁船的蹤跡。
「啊啊，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一件事。」輕鬆的語氣打破了只有浪濤聲的寂靜，嶺冬慧黠的黑眸看向抬起頭的富維克，「待會你讓人去剛剛休息的山洞那邊找找，那兩個人應該只是昏過去還沒醒來。」
富維克一聽，露出詫異的表情。
「我沒有把他們殺死，」嶺冬笑的很淺淡，有些飄忽，「當時最容易獲得你信任的方法就是下手要毫不留情，所以我沒有辦法，只好連你也一起下幻術了。」因為她實在不喜歡殺人這件事。
「好了，就這樣。」嶺冬聳聳肩，「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條件，希望我們未來還有合作的機會。」
「……」富維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隱進了樹叢的陰影下，看著嶺冬上船、然後遠去。
她是一個很奇怪、但是很溫柔的人──這是今天一天相處下來，富維克的評價。
明明年紀看起來頂多十二、三歲，卻好像帶著只有成年人才會有的睿智眼光看著每一個人，甚至每一件事。處世圓滑到，讓跟在她旁邊的富維克常常有自嘆弗如的感覺，而他也暗自困惑，為什麼會下意識產生這種關於年齡的錯覺？
不過她還真的做了不得了的事，不但替自己欺騙了其他的家族成員，也欺騙了自己。不過……幻術師嗎？看來她明顯的不合格啊，那有幻術師會自己告訴被施術的對象「你中幻術了」的？
轉身往回走，富維克招來了手下，讓他們去搜索那兩個昏倒的人。
撫摸過身上纏繞著的繃帶，富維克淡淡一笑──沒有那種挑逗或是放蕩的氣質──僅僅是發自內心的笑。
他開始期待起，再次見到她的日子了。
不過，擺在他眼前的不是只有父親遺留下來的家族事務，還有那人留下的爛攤子，他有些煩惱地想著。經過這一次，他也看到很多家族防備方面的缺失，他下定決心，不能因為仗著自己家族行蹤漂泊無定就如此鬆懈，首要任務除了建立起「自己」的家族外，還有加強警戒系統！他要再一次，讓馬倫尼歐成為黑手黨世界中人人不可忽視的存在！
腳步聲緩緩地走遠，也象徵著，「富維克‧克雷米西亞‧維克托」這個名字，在黑手黨世界揚起名聲的開始。
──身為水手的馬倫尼歐，現在將要再度揚帆。
──在一切的風暴平息之後，水手們，會繼續地，在船上，載歌載舞的航向下一個目的地。
※
垮拉著背包，嶺冬在那個漁夫的好心幫忙下終於回到了海港，當然免不了又受到漁夫看似尖刻實則關心的責罵，但經過一天大量幻術輸出的嶺冬實在撐不住，只能沉沉的應了幾聲，就把所有的力量都花在阻止眼皮掉下來了。
上岸的時侯嶺冬還差點因為精神不濟跌了一跤，幸好及時抓住岸邊的木樁，才不至於跌的太難看，看到這一幕，老漁夫的大嗓門又開始唸了起來，一直持續了好一會才放嶺冬離開。
慢慢晃著步伐走到約定集合的客運站，其他人已經在那邊了，嶺冬無神地打了招呼，才加快腳步走到他們附近。
她實在實在，太累了。
─ To Be Contiuned ─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3 揚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