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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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黑爵做什么样的决定大家都能理解，可黑珏却沉默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正在他努力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奔雷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洛斯城城主的身份来承担了这个恶人的名声。
奔雷的手放在黑珏的啊背上，沉声开口，“不要犹豫，不要停顿，全力以赴，进攻！”
军令如山，得到命令的魔族军队没有犹豫，而黑珏则终于扬起了头，咬着牙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泣血的话来：“黑羽，儿子，爸爸救不了你，但爸爸一定会给你报仇！”黑珏双目通红，手紧紧的握着手背上青筋直冒，“儿子，别怕，闭上眼睛，一下就过去了！”
黑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黑珏，咬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后来，大概就是哀兵必胜的道理吧，魔族摧枯拉朽般摧毁了人族的防线，取得了全面胜利。
这次，即使是奔雷也没阻止大家发泄自己的怒火，所有人都被激怒了，这场战争到最后变成了一场可怕的屠戮，大家都杀红了眼，第一次，奔雷放任部下采取了极端的策略，杀！
杀到对方害怕，杀到对方不敢反抗，杀到彼此之间只剩下单纯的仇恨！
在这场战斗中，被杀的人族不知道有多少，到最后杀到几乎看不到人影了，魔族的士兵才罢手。
然而，最让人痛心的，却依然是黑珏。
他履行了对儿子的诺言，妄想逃跑的草儿一家都被魔族士兵虏获，草儿的丈夫，策划了一切的罪魁祸首被黑珏直接凌迟——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听，先割了他的舌头，然后当着草儿母女的面，一刀一刀，把他的血肉削光了。
可是即使如此，却又能挽回什么呢？
黑珏让人把草儿母女和其他活着被俘的人一起关押收监，便再不肯看这两人一眼，谁也不知道他此时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是谁都明白他的心情会有多痛苦。
因为，他们没有找到黑羽。
不管是活的、死的，他们都没有找到。
黑羽仿佛人间蒸发，不知所踪，黑珏恍惚的时候都会以为自己之前是不是眼花了，他的儿子没有被诱拐，没有被当做人质，没有被祭旗。
可是，在血淋淋的战场上，黑珏不敢指望黑羽还能活下来，人族和魔族变成如今这样，他不抱希望，别人会怜惜一个魔族的能力者，哪怕他还只是个孩子。
黑珏颓然看着血红一片、遍地哀嚎的战场，只能无助地王者那空空如也的绞架，企盼着儿子已经死了，好歹，死了总比落在人类手中继续受苦的好。
战争结束了，可是痛苦却并没有。
这一场仗，魔族以完胜收场，几乎摧毁了临城全部的势力，并直接接管了临城的地盘，以防止人类反扑。
于是乎，因为惨烈的损失，到底使得双方都惧怕起来，而在后来，人族的阴谋被揭穿重华又以一己之力平复了魔界的乱象，带回了久违的和平，所以，战争结束了。
人族和魔族重启谈判，魔族同意归还临城，但是条件是要交还黑羽的尸体，可是，人族却根本不知道黑羽的下落，仿佛他就像是遗失在了战场里，变成了尘埃，就此不见。
为这件事，双方扯皮了很久，可是黑羽就这么不见了。
战争慢慢过去，人们渐渐走出了阴影，可是黑羽的死，草儿一家的背叛，依然成为笼罩在黑珏和玲儿头上的阴影。
在黑羽被当成威胁奔雷黑珏的人质、奔雷做主放弃救援全力进攻的时候，玲儿就收到了消息。
她是聪明人，在头脑空白几乎整个人昏厥过去的一刹那，她就控制住了自己，几乎是第一时间她就把怀疑的对象放在了姐姐一家身上，可是这时候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草儿的丈夫已经带着人远走高飞，而她的儿子也已经被狠毒的野狼给叼走，再也就不回来。
玲儿在那个瞬间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姐姐在那种时候会助纣为虐，也无法想象自己的儿子会被怎么样的对待，她更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黑珏。
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多害怕；曾经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绝望。
未来，她还有未来吗？
在黑羽遇害之后，她和黑珏就再没有见过。
她逃避着黑珏；而黑珏也在逃避着她。
曾经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如今疏离的连见面都不愿、不敢，可是旁人却无从劝起，只能惋惜。
在得知草儿母女被抓、而儿子的尸骨无存之后，玲儿去见了草儿。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见见草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这什么，但注定，这是一个让她失望的见面。
草儿的样子完全变了，不再是玲儿记忆中的那般。
曾经的草儿是软弱的、柔和的、总是带着微微地、讨好的笑，活的卑微却很努力、很真实。
可是现在呢？
草儿脸上全是冷漠，眼神里除了冰冷就是冰冷，没有任何东西，甚至在看到玲儿的时候，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那种笑容，让玲儿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幸灾乐祸的、终于等到你倒霉之后兴高采烈的兴奋。
这真的是草儿？而不是其他人吗？
玲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草儿却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哈哈哈哈，玲儿，我的好妹妹，真没想到你也能有今天！能看到你脸上那样的表情，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玲儿愣在那里，看着姐姐疯子一样的哈哈大笑，笑得涕泪纵横，笑得万分得意，仿佛她这辈子的憋屈都在这笑容里发泄了出来，玲儿忽然明白了草儿在笑什么，她身上一阵发冷。
在来看草儿之前，她不是没想过，在这起事件中草儿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姐姐忠厚老实、温软可欺的形象已经在她心目中根深蒂固，所以她始终觉得姐姐只是一个道具，被利用了，所以当玲儿知道黑珏当着草儿的面凌迟了她的丈夫之后，她心中虽然依旧为儿子而痛苦忧虑，却也担心草儿的情况。
虽然心理上无法原谅草儿母女在儿子的事情上见死不救充当了帮凶，可是道理上她却依然觉得，没有办法太过怪罪草儿母女，所以玲儿虽然还没想好要把这对母女怎么办，可她觉得，把人这样当囚犯关着也是不好的。
何必呢，固然心里头痛恨，可是拉个垫背的，就能让黑羽平安回来了吗？
但现在呢？
玲儿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吗？
或许草儿的确只是一个工具，但她却主动的、乐意的充当了这个道具，甚至让红豆成为她的助力，让事情发生的更加顺利——而草儿的用意，只是想要看她痛苦。
玲儿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草儿会变成这样！
她们是亲姐妹啊，她们都是在这乱世之中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人啊，为什么要彼此相残呢？
“为什么？”玲儿几乎是咬着血泪问出了这三个字。
但得到的却是草儿不屑的咯咯一笑：“为什么？”她冷笑着说：“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玲儿！我的好妹妹！你过得那么幸福，可有想过我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为了让你逃走，妈妈不惜杀了那个可恶又自私的男人又自杀，只为了成全你！可是我呢？我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把我送到那样的人家去当奴仆，她就忍心吗？”草儿疯狂的大叫起来，她的脸上、眼里全是深深地妒恨和怨念。
玲儿退了一步，她几乎摇摇欲坠：“所以呢？你就觉得我应该在那个时候去当童妓？就应该被人生不如死的玩上几天扔进乱葬岗？这样你就满意了？”她苍白着脸喊道：“你真是我的亲姐姐吗？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当个童养媳，去当个奴仆！只要有口饭吃，只要不是那样悲惨的死，我哪里会逃？你以为我知道爸妈的死之后就不难受吗？你以为……”
“你以为什么？”草儿嘲讽的看着玲儿：“你觉得你很委屈？你觉得有口饭吃我就很好？你以为天不亮起来干活到半夜，那蠢孩子半夜起来要你陪他玩你就整夜都不能睡，白天都是干不完的活，我的日子很好过吗？你又知道，当我那个名义的婆婆死了之后，我那公公每天盯着我想把我当暖床的工具的时候我又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被当个货物一样又卖给了别人，每天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因为没生出个儿子来天天做牛做马还要被打成狗的日子好过吗？你知道……”
“如果他对你那么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玲儿打断草儿的话，即使不忍心听下去，也是听不下去，这样的年代，像她们这样身世飘零的女子，又有哪个是好过的呢？谁不是脚踩着地头望着天就靠着自己的两只手，从死路上拼了命的挣扎出一条活路来呢？
草儿不容易，难道她玲儿就容易？
不过是她靠着自己拼了出来，而草儿却始终妄图靠着别人过活。
玲儿想不明白，在遇到自己之前，草儿无依无靠，为了活下去，什么样的日子都能忍了，可是遇到自己之后，玲儿又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继续忍气吞声过着那样的日子？
而且，她不得不说，如今看来，草儿夫妻两或许是天生一对都太会演戏了，这么多年，她竟是丝毫没有看出来他们的狼子野心。
草儿却只是一声冷笑：“告诉你？告诉你能怎么样？是，我可以跟这个男人离了婚，可我这样的，要么一辈子守寡，带着个孩子依附于你；要么就算再嫁又能嫁个什么样的？还能像你一样，当官太太吗？”
玲儿看着如此陌生的草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姐姐在妒忌她，妒忌到面目全非，心也扭曲了——对草儿来说，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姐妹齐心一起过上好日子，而是怎么样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好的每每过上糟糕的日子，把她从天堂拉入地狱，让她品尝跟她一样的痛苦。
这世上的人呐……
玲儿忍不住叹息——人心之恶，她曾经无数次的见识过，可如今却在自己的亲姐姐身上见到了什么叫做极致的妒与恶。
还有什么好说下去的呢？
玲儿心里已经门清了。
从知道自己要跟黑珏结婚，草儿的丈夫就知道自己捡了个宝，开始打算起来了——他到是也沉得住气，能够那么多年不露声色的隐藏着，就等那关键时候的致命一击。
只是恶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他到最后也搭了进去。
而草儿呢，一开始或许是真的很高兴从此姐妹团聚，有个人可以守望相助的，可是，人之间的差距却让她仰望了，草儿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妹妹，会走上那样的人生巅峰，是她连仰望都不敢仰望的幸福，受人尊敬，嫁给贵族，有着高尚的地位和富裕的生活。
草儿看不到玲儿的努力和付出，只看到她一步登天的美好，那各方面惨淡的对比让她一点点的被妒忌、愤恨所侵蚀，最终心甘情愿的成为丈夫的手里那一把锋利的刀，捅向自己的亲妹妹。
如今，看着玲儿生不如死，草儿可不就是心愿达成兴高采烈？
可不就是乐得开了花，就想着看热闹？
草儿已经顾不得自己身陷囹吾、顾不得自己的命运如何，只要玲儿痛苦，她就快乐。
玲儿没办法想象这种人的扭曲心理，但是就因为这样，就因为自己的失察，就因为她过于相信自己的姐姐，也因为自己，连带黑珏都信了草儿夫妇，想起自己曾经对待姐姐一家是如何的尽心尽力、出钱出力，玲儿的心情就没有办法平复。
恨，谁不会呢？
复仇，谁不想呢？
只要想想自己那个可怜的尸骨无存的孩子，玲儿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于是，她微微一笑，慢慢地走向了不知死活的草儿。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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