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本是千年修》少女春宵

29、过去

　　御晚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比较严重的还留有疤痕。御朝看他恢复得差不多，就带他去见了掌门。
　　因为他不记得自己的姓名过往，所以掌门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是什么名字呢？
　　痛苦当中，御晚已经想不起来了，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根本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明显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问了御朝叫什么名字，而后便道：“既然是姐姐救了我，那我便跟姐姐姓。姐姐是御朝，我就叫御晚。”
　　真的是小孩子的做法，那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得寸进尺。

　　索性御朝对这些也不在意，掌门人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看他喜欢就随了他。
　　于是他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是跟御朝有羁绊的名字。

　　哪怕是觉得当时的举动有些冒失，可御晚心中也是不后悔的。再来一次，他亦会如此。

　　等在掌门面前定下了名字以后他就没有说话了，乖乖跟在御朝身边。或许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所以七岁的御晚对对方很有一种依赖感。
　　他仰头看着人，就见救了自己的姐姐神色冰冰冷冷。但这种冰冰冷冷并不让他感到害怕，因为他心底是知道的，这位姐姐是好人。

　　紧接着，他就听到掌门人问对方：“阿朝，你准备留下这孩子？”

　　御晚虽然失忆了，可没有变成傻瓜，他听得懂掌门人的意思。留下他，那么他就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不留下他，他就要被送走。
　　送到什么地方呢？没有记忆的小孩子对此一无所知，只有无尽的迷茫跟害怕。

　　他不想离开御朝，紧张地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服。他的手小小的，没敢用力气，抓了就跟没抓差不多。

　　御晚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是个麻烦，要在他好了以后送走他，在一片忐忑中，他听到了无比惊喜的答案。
　　御朝留下了他。

　　也是在清醒以后御晚才知道，自己住着的地方离御朝并不远。可如果他要留下来的话，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因为他要做门派弟子，就必须正正经经拜师，而后按门派规定跟其余弟子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他已经拜了师以后。当有师兄提醒他应该搬地方住了的时候，御晚愣了一瞬。
　　这段时间以来，御朝其实并没有怎么参与他的事情，可他对对方的依赖却有增无减。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过去找了御朝，并且又像那一次一样拽住了她的衣服。

　　裙角上的小手几乎隐在了布料当中，只是上面坠了些力气，所以能够被主人察觉到。

　　“御朝姐姐……”男孩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此刻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涌现出红晕，他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望着御朝，透出些许光亮来。
　　登明观的人各个心思澄明善良，御晚年纪又小，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很快他就跟别的七岁孩童没有多大差别了。在遇到喜欢的人时，就会像最可爱的小动物一样，摊开自己的肚皮，软绵绵的。

　　此刻御晚也是如此。

　　御朝低了头，看见小孩期期艾艾的模样，还有越来越红的脸。
　　“阿晚不想去录司处，阿晚……想跟御朝姐姐在一起……可以吗？”

　　男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着御朝是全然的期求，没有人怀疑若是御朝拒绝他，那么他下一刻就会丧失全部朝气。
　　他就像一株只能依靠御朝活下去的花朵，如果主干抛弃了他，就会就此枯萎。

　　更何况……他是她亲手救回来的。
　　从第三方的角度再来看这段回忆，能够看到以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比如御朝对他的格外纵容。

　　“可以，一年后我来接阿晚。”
　　她的语气是肯定的，让人安心到了极点。

　　男孩苍白的脸上因为御朝的话露出像他这个年纪单纯的笑意，他知道门派的规矩，只有实力达到一定高度才会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和更大的权力。像一些师兄、师姐就能住在自己独立的院子，而其他人则是住在一起。
　　御朝虽然是单独居住的，但她住的地方并不大，要是再加上一个他，就有些不方便了。

　　御晚对于御朝能够在一年内达到可以拥有更大空间的实力并没有任何质疑，在他心里，御朝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登明观中，只要御朝想，就算是掌门也可做的。不过御晚知道对方并不乐意去当什么掌门人，如果不是自己，御朝也不会展露出自己更多的实力。

　　她就像是夏日里长在湖中的荷花，悄然的开放，悄然的迎风而动。
　　一切都是寂静的。

　　跟御朝约定了一年的期限后，御晚就搬去跟其他弟子一起住了。
　　他本来就是被御朝捡回来的，浑身上下，就连穿着的衣服也都是登明观的，因此也没有什么行李好收拾。

　　在这一年里，他勤恳修炼，从不落下任何一门课程。同时只要他得了空，也总会去见见御朝。
　　偶尔听门派里的师兄师姐们聊天，知道御朝今年要比之前更加忙碌，就连门派试练也都比以往更上心。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御晚更是充满了干劲。
　　他从来没有怀疑御朝当天说的话只是诓他的，那样一个人是不屑于这种事情的，对于御朝，御晚总是有很多莫名的笃定。

　　一年后的某天，当御晚还在练习着老师布置的任务时，御朝突然出现在了录司处。
　　录司处就是所有弟子们待的地方，有些权力比较大的师兄师姐们会在收录新弟子的时候从中挑选一两个合眼缘的亲自栽培。以往御朝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也就没有这种权力，但是短短一年当中，她在登明观上下人的眼里就发生了彻底的蜕变。

　　很快，御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只有他跟御朝两个人的院落。
　　这所院落很宽敞，是阿朝放弃门派继承权得来的。

　　御晚不知道的是，御朝的实力随着躯体更换而有所提升，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对手，就连她的师傅也都看不透。
　　由于御朝志不在此，因此她在展现出实力达到目的以后就主动提出放弃掌门人的争取权，而后要了一个院子。

　　自此，御朝成了登明观中最特殊的一个人。对所有人来说，她都是一个有能力但不具备威胁的存在。
　　就连心性最差的人也不会再为难她，那些由于她突然爆发出来的能力而产生的小小嫉妒也没有了。

　　修真之人本就特殊，一言一行天地都会见证。只要是郑重说出来的话，都会形成天地灵契，从而约束自身，所以也不会有人怀疑御朝的那番话是假话。

　　从这以后，御晚就跟御朝生活在了这个院落里。不过他虽然跟御朝生活在了一处，但平时的课程还是跟其余弟子一样，御朝并不会单独教导他。
　　可即使是这样御晚也已经满足了，随着他年龄渐长，院子里一应物品以及御朝的生活起居，都是他一手打理的。

　　而在他跟着御朝回去以后，原本的拜师也就不作数了。按理说他应该要再拜御朝为师，不过一个没提，一个没说，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尽管他们是名义上的师姐、师弟，但在其余人的眼中，都默认御朝是他的师父。

　　对于这件事情，御晚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以御朝对他的态度，只要他提起来，对方没有不会应的，他更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说起这件事，但每回都是话在喉咙里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痛苦会使人爆发出格外的意志，也会刺激得人产生更多的情绪。
　　故意被压在心底的，想要被蒙混过去的感情好像在这个时刻也一并清晰了起来。

　　“不……”
　　长久以来的相处模式让御晚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些念头，他蜷缩得更厉害了，痛苦的音节爆发出来的当下，灵根被庐散彻底剥夺了出来。

　　泛着金色光芒的灵根在空中扭动着，庐散知道御晚重塑的灵根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好。
　　再过一些时间，或者是御晚足够强大的话，这灵根就会跟对方彻底融为一体，成为他的护身符，即使是神魔，也没有办法将其从御晚身上剥离下来。
　　就算是在这一刻，那灵根也还是在空中挣扎着，似乎想要逃脱他的控制，重新回到御晚的身体内。

　　但庐散怎么会让它得逞呢？
　　他加大了对灵根的控制，站在另一端，看着灵根朝自己越来越近。同时他的左手也灌注了灵力，五指朝着自己形成爪势，将早年放进自己体内的灵骨移挪出来。

　　由于他移挪灵骨是跟将灵根放进去的动作同时进行的，所以并没有像御晚那么痛苦，神情看上去反而是享受的。

　　在他更换灵根的时候，御晚的意识一度断片。但还好，还好他的脑子依旧有一线的清明，那清明当中装着的满是御朝。

　　人性是很奇怪的，由于御朝主动放弃了掌门的争夺权，所以门派当中的师兄师姐对对方倒是升起了些许歉疚。御朝不问世事，这歉疚就应在了御晚身上。
　　他身上长着的是御朝为他塑的灵根，本身又很有领悟力，加上其他人平日里的照拂，小小年纪实力就已经不俗。

　　御晚同样对门派里面的诸多事宜不感兴趣，他只想要一直守在御朝身边，对她一个人好。
　　跟对方在一起的日子美好得让御晚几度都觉得是自己偷来的，他将这些回忆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在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时候，对记忆里的人上了更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