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楚笙温雪

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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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那只撞在门框上的雪兔吗？还是被雪豹分食后只剩下一半的羚牛？”郁乔的语气不严肃，逻辑却十分缜密，他记得李格诉说的之前带回来的每一份食物的细节，有些甚至连李格都险些忘记了，那些被迫出口的谎言。

　　当你开始说第一个谎话，便需要一万个谎话来圆。李格现在深深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愣了楞，觉得之前的理由也太过老套敷衍，只好说自己是用箭射到的，至于血迹为了防止箭头生锈已经用雪洗干净了。这也不是全然的谎话，对现在的李格来说，用雪团和弓箭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两人之前确实在射箭馆里练习过。

　　在郁乔从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中被李格救出，并养到健康之后两人尝试了很多运动，不管是从掌控身体还是从与对方参与一项活动来看，效果都相当不错。
　　但郁乔心里明白，在射箭馆中正中靶心和在雪山上射中一头羚羊两者的难度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盯着李格的眼睛，直到对方心虚别过头才轻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沉默在两人间蔓延，李格转身将叠成星星形状的塑料包装袋挂在了雪松的树梢，逃也似的回到了厨房。

　　然而郁乔的盘问并未终止，在李格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并放松心神之后，郁乔会抽冷子询问有关他这几次打猎的各种细节，盯住矛盾的几点反复询问，直到李格暴躁地锤了锤床铺。

　　“别问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李格只能下了最后通牒。

　　他的暴躁不光源于郁乔的盘问，还有即将到来的，不得不面对的分别。和郁乔的分别，光是想想就觉得呼吸困难。郁乔没有再盘问下去，但他开始拒绝吃东西。

　　“如果这是李格经过无法言说的事情才得来的食物，那我想自己也没有享用的理由。”郁乔坐在床上，一整天没进食的他脸色苍白，身体也虚弱不少，但依旧气定神闲仿佛他根本没有在威胁李格。李格端着碗坐在床边，强调：“郁乔，你必须吃点东西。”

　　郁乔摇头，李格叹口气，他喝一口汤强硬地吻上郁乔的嘴唇渡了过去，卡住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反抗。可是全没用，在他放手之后，郁乔便立马从床上起身拉开门将被强行喂下去的肉汤全都呕吐掉，咳得胃液都出来了。

　　他回头看着李格，露出获胜者笑意：“你不会以为这个办法有用吧。即使将我禁锢在床上，只喝肉汤也是不行的。”李格咬着牙，他用力捏碎了手里的碗，在手上割开了几道口子，郁乔沉默着帮他包扎完，又回到了床上。

　　“你总会饿的。”李格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他到厨房去，故意重新煮了肉汤让香气在不大的房间内飘荡开，同时烤肉的香味也在滋滋作响。诱人的食物气息混合在一起，郁乔不为所动。虽然看起来身体瘦弱，但他的精神始终坚韧。

　　李格端着肉汤坐在地板上，故意缓缓吹凉了肉汤，并咀嚼着美味的肉串：“羚羊的肉很鲜嫩，鱼圆也是。野生的羚羊肉是在城市里没法吃到的珍馐。”对此郁乔只是笑着晃动手里已经失灵的指南针，试图发现修复的可能。

　　看着郁乔倔强不为所动的身影，李格决定出门冷静一下。其实答案早就摆在眼前，他没有其余的选择，原本只是想让分离的那天来得再晚一些，可是不行，他不能再自私地拖延下去，却又忍不住继续沉默。

　　带着冰雪的冷意回到木屋，李格带回了雪下埋着的珍贵野菜，属于植物的清新味道在木屋散发开，郁乔对此只是笑笑。三天没有进食的他脸颊有些凹陷，眼下泛着不健康的青黑色，野菜汤依旧无法激发郁乔的食欲，他绝食的意志惊人。

　　李格没有办法，他握着郁乔的手，摩挲他纤细伶仃的手腕，下定决心：“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明天。”他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带着离别的决心。

　　郁乔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亮闪闪的，李格笑容惨然：“你吃完东西恢复健康之后我们再做一次，然后你想知道的，我在明天通通都会告诉你。”李格的神色太让人心疼，郁乔起身抱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吻上他的嘴角，郑重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他预感到李格身上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逼问真相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想帮他分担更多。

　　再次喝下暖呼呼的肉汤，郁乔觉得温暖从胃部散发到全身，身上渐渐有了力气。他喝到一半，将碗递给了李格：“你也吃点东西吧。”实际上，在陪伴郁乔这段时间，李格也基本上没有怎么正经吃东西，郁乔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已经不怎么需要人类食物的李格接过碗，将剩下的吃完又重新给郁乔盛了一些。两人分吃完毕郁乔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看着窗外忽然发现雪竟然又小了一些，天上乌云渐散竟然有几缕阳光照在雪地上。有阳光的同时下雪，这是很难得一见的天象，郁乔看着李格：“我想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你一定很快就可以回去的。”李格强调，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对郁乔道。虽然这句话有点奇怪，不过郁乔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这样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吃饱了很容易困倦，于是他放心地靠在李格身上睡着了，一直微皱的眉头也松开。

　　李格将人挪到床上，伸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纹，又放手。他坐在床边握住郁乔的手，希望他能够忘掉自己，又不希望他忘掉自己。

　　郁乔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格正坐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郁乔叫着李格的名字从床上坐起来。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郁乔声音也有点沙哑，“李格，我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他不期待李格的回答，自顾自说下去：“我又梦到了你救我时的情景。”

　　他盯着李格郑重道：“以为一起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面对。”郁乔下床，他赤着脚走在地上走到李格身边捧住了他的脸庞，低头亲吻他。

　　【……】

　　甚至是有些变态的占有欲，已经说不清谁对谁。

　　穿好了衣服，郁乔对李格郑重道：“好了，可以把事情告诉我了吧。”面对他不设防的真诚又期待的眼神，李格忽然有点心虚，但已经答应的事情他不会反悔，何况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因为郁乔必须离开这。

　　“我曾经和你说过，因为梦到过这座雪山，所以才想要过来吧。”李格缓缓开口，郁乔只是点头，并没有的打断他。

　　李格继续道：“其实从一开始这场风雪就不是意外，是这里的山神为了困住我们造成的制造的。”

　　“山神？”郁乔疑惑开口。对于曾经的□□受害者来说，他很想问问李格是否出现了幻觉或者受到了什么蛊惑，但他没有追问下去。

　　“是的，山神。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这世间确实是有神灵的。”李格伸出手，徒劳地抓握一下，继续道：“从我第一次冒险出门寻找食物开始就被上一任山神告知了真相，他已经快要不行了，我是他选中的继任者。”

　　“当时他给了我选择的权力，接受力量或者拒绝。但实际上，我只能接受，因为我们需要食物，所以我一次次动用这种非凡的力量，这也意味着我成为山神的事越来越不可避免，在成为山神适应力量之前，我只是精怪，你和我待在一起没有问题，但是一旦我成了山神便不能再接近人类。”

　　李格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着极大的痛苦：“我很快就要成为山神了，而你也不得不下山，郁乔。”

　　听完他的话，郁乔冷静发出询问：“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呢？”

　　“如果长时间和我待在一起的话，你的寿命会缩短，也许很快就会离开人世。”李格满眼痛苦：“我无法接受你在我眼前消失。雪很快就会停，到那时候就下山去吧，你会有新的人生。”虽然不舍，但是这唯一的办法。

　　郁乔起身，拉开了小木屋的门，逆风裹挟着雪花吹向他，郁乔的手很快冰凉一片，李格赶紧将人拉回来，质问他：“你疯了吗？”

　　“寒冷让人冷静。”郁乔脸颊冻得通红，他的头脑也确实清醒了不少，很快缕清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真相，比如：“你在说谎。”他毫不留情地指出李格的谎言：“我所了解的李格，绝对不会为了一点食物就低头，一定还有别的原因。是因为我吧？”

　　李格矢口否认，“不是。”但他过快的回答显然已经暴露了一部分真实。

　　郁乔眯起眼睛，“让我猜猜看，我记得当时自己发了很严重的烧，时而昏沉时而清醒。但是吃了你带回来的雪兔肉之后便感觉好不少，我想不光是食物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