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舟》Evensodaa

26、第 26 章

　　夏青舒一个礼拜前和斯嘉丽在律所碰到过。
　　“那男的造谣她婚内出轨，说到最后自己真信了，居然动手了。”，然后夏青舒在走廊里见到了斯嘉丽，脖子上一圈乌青。

　　斯嘉丽不喜欢戴围巾，她也不做欲盖弥彰的一套。

　　“夏青舒，”斯嘉丽开口，“你不会还觉得对不起我吧？”她也许真觉得这话好笑，车椅往后调了，整个人懒懒地靠上去。
　　夏青舒没说话。
　　“这边的事都快处理好了，我下个礼拜去美国。”

　　斯嘉丽有一段时间沉迷《速度与激情》，入手了几辆片里的车，但她车技——也倒用不上这个词，于是便宜了夏青舒。
　　这条公路以前总被拿来深夜赛车，后来闹出事，严厉打击以后就没有了。

　　“法拉利开这么慢？”
　　夏青舒一脸懵地偏了头，结果闻到一股车尾气。
　　“？？？”
　　斯嘉丽笑出声，“这么一看你开车真的很慢了唉，以前过弯道都要加速的，现在限速，75？”
　　“75不慢了好嘛，开车要注意安全。”
　　“夏青舒，你真的又变了很多。”

　　夏青舒回家的时候陶雪芙已经走了，客厅的灯还开着，杯子里的水都凉透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想到该说什么。

　　陶雪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一个红得发紫的大明星，因为撞到了女朋友和另一个人回家，所以躲到了楼梯间。
　　她站在门前犹豫，密码按了三个数字就消了，来来去去，最后仓惶地跑进了楼梯间。
　　该怎么说这一份直觉呢？

　　她开始回想和夏青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一杯拿铁开始，到麻薯芋圆奶茶。
　　拿铁上拉的花是心形树，奶茶上面是一塔奶油。
　　拉花散了，奶油化了。

　　“我先走了。”应姿忍不住抬头，夏青舒比她高，那时候她就想，这个女孩是她的爱人，肩膀可以给她靠，她可以依赖她。
　　她真的，依赖她，然后把责任都抛给她。
　　她怎么会认为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女孩，能比她更坚强？

　　还好，还好她现在很坚强。

　　门在后面关了起来，窗户没关，风声呜咽。
　　夏青舒就站在门口，等电梯门开又合，看数字一层一层地掉。
　　陶雪芙在心里默数。
　　然后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礼拜两个前任，夏青舒，想不到你挺多情。”陶雪芙开口，万箭穿心，冷风再冲灌窟窿，前赴后继，一点不明白这是填不满的空洞。她很愤怒，但她不能表现出这种情绪，可她也忍不住，这样的矛盾让她只能用冷嘲热讽来表达。
　　还好她一直都这样，没有好脾气。
　　夏青舒眉毛就没平展过，听到这句话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反应，只是手放进了衣兜。
　　“你想说什么？”
　　陶雪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笑起来，笑到肩膀耸起浑身颤抖，笑到声音嘶哑，像个疯子，是个笨蛋。

　　“你啊，夏青舒，你真的会爱人吗？你爱过谁？你还要爱谁？”陶雪芙问出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但这次她不要答案，她要靠这些话发泄。
　　那些无处安放的怒火和委屈，那些纠缠不休的迷茫和焦虑，那些因为爱夏青舒而不能消失的痛苦。
　　只因为她爱上夏青舒。
　　只因为是夏青舒。
　　夏青舒。

　　夏青舒没有开门的意思，她也站在门前，一如既往的笔挺冷静。
　　“夏青舒，你一定别再害人了。”
　　陶雪芙说完就走，她再没有留恋了，晚冬的夜色凄婉，月亮如钩戳心，星星沉默寡言。

　　她又失落地离开，风霜疲惫。

　　夏青舒之后又站了很久才开门回家，她站在玄关，一身黑暗地朝前看，很远的地方才有亮光。

　　夏青舒对感情，尤其是爱情，没有多少渴望。她觉得所有类型的感情都是双刃剑，而爱情最残忍。她早就开始用旁观者的眼光看待问题，这让她冷静清醒。对她来说，一切都维持着距离才最好。
　　所以她明白斯嘉丽对自己的爱，明白陶雪芙对自己的爱，但她没办法成全她们，甚至想不通为什么她们这样聪明的人也会走进爱的圈套，而且义无反顾。她们的爱对她来说因为太浓烈而变得负担，她本身无法给予，自然也不接受。
　　说到底就是她没心没肺。

　　陶雪芙以为应姿是她的前任，斯嘉丽以为应姿是她的初恋。
　　但她们的纠葛远不止于此，不仅仅是一句爱过就能概括。
　　夏青舒和应姿六岁就认识，这个人见证了她所有的幼稚和偏执，让她体会暗恋的焦灼和不得的煎熬。
　　没有人知道她和应姿的过往具体如何，哪怕她现在回想，好像也都太疾风过境，突变聚集而猛烈。
　　她只清楚地记得那些痛苦，迷茫和愤怒交织，哪怕到现在也依然不甘心不服气。
　　所以她不会和应姿在一起，从前不能现在不会，未来自然再无瓜葛。
　　她固执地认为恨就是恨，释怀和原谅不一样，对于那道情伤，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释怀。

　　“我剖了半颗心给她。”这句话货真价实。

　　但她能原谅应姿，同性之爱对于以前的少年来说太沉重，如今也是。
　　那时候夏青舒断了骄傲的骨，应姿受了怯懦的苦，年轻也有错其中，之后再多说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