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和好谁是狗》万事大吉

4、第 4 章

　　到中午放学的时候，程星明显已经不似早上那样气性大到一点就炸了，而且还像以前一样主动等着顾燚收拾书包一起回家。
　　“还去你家吃饭？”顾燚问。
　　“废话。”程星说：“不然你哪儿还有饭吃？”
　　他这话其实并不准确，顾燚有钱，上哪儿都有饭吃。
　　但顾燚也没说什么，拎着书包就跟上了。
　　顾燚爸妈在他刚上初中就离了婚，他妈去了国外追寻自己的艺术梦想，顾燚跟着他爸过，大老爷们儿自己就活得挺糙的，带了个儿子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好在儿子大了，有钱在身上也饿不死。
　　但邻里邻居的，又跟程星同班同学，程星他妈看不过去了，青春期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外头那些没营养的东西怎么行？于是从初一开始，顾燚就在程星家里添了双筷子。
　　顾燚爸感激得不得了，说要付伙食费，程星妈也不肯要，顾燚爸就三天两头给他们家送东西，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这么一来二去，程星家里又添了双筷子。
　　程星想着，也许从第二双筷子开始，他妈跟顾燚爸就不是单纯的邻居了。

　　回到家时，程星妈已经做好了饭菜，碗筷也都摆好了，程星看了一眼，果然，四副。
　　再往厨房方向看去，果然，在。
　　以往中午顾爸不忙的时候也会到程星家吃饭，当然，晚饭一块儿吃得更是频繁。
　　只是今天，程星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两个大人并不知道小孩儿们的心理活动，像往常一样招呼他们：“小燚小星，回来了啊，赶紧洗手吃饭。”
　　程星应了一声，把书包扔沙发上，就往洗手间去。
　　顾燚跟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没事儿吧？”
　　程星没说话。
　　顾燚：“我先表个态，我不反对这门亲事。”
　　程星洗了手，弯下腰捧着水往脸上扑，顾燚也不催，微屈着左腿靠着门框等他洗完脸。
　　水珠把他额前的头发打湿了，一滴一滴顺着眉毛、眼睫往下淌，滑过鼻尖，滑过唇缝。
　　顾燚喉头上下滑动，换了条腿转移重心，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裤子。
　　程星继承了妈妈的好基因，皮肤白，又细腻，水珠从脸上滑落的时候，顾燚想到一个词：肤如凝脂。
　　程星拿毛巾擦了脸，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为什么不反对？”
　　顾燚又变换了站姿，说：“你妈人很好，比我妈靠谱多了，我又不傻，干嘛反对？”
　　程星觉得很有道理，但又不想轻易表示赞同，于是操了一声：“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青春期该有的叛逆样儿？”
　　顾燚笑了：“请问这位学霸，青春期该有的叛逆是什么样儿？”
　　程星说：“凡是父母在意的，我们轻视，凡是父母喜欢的，我们讨厌，凡是父母决定的，我们反对。”
　　顾燚想了想，认真道：“这是叛逆？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他妈是杠精转世吧？”
　　“那就让杠精来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吧。”程星说：“你一个毛没长全的小屁孩儿，又不赚钱，吃父母的住父母的，靠父母养着的人，凭什么反对父母谈恋爱啊。”
　　顾燚嗯了一声：“有道理，不过……”
　　“不过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毛没长全？我长得很全你要不要看看……”顾燚说着手已经放在裤腰上了，牛仔裤的扣子已经松开了。
　　“起开！”程星气笑了，“你个狗东西！”
　　顾燚憋着笑：“行行行，我是狗东西，”他声音压得更低了，听上去还带着点儿蛊惑：“那你就是狗日的。”
　　程星：“操！”
　　正要抓着人往肚子上揍两下子，程妈过来了：“好了好了，洗个手怎么还闹上了呢，快过来吃饭了。”
　　程星只得哦了一声，跟着程星妈走了，但背在身后的手朝顾燚竖起了中指。
　　顾燚无声大笑，进了洗手间，他不敢待太久，匆匆洗了把冷水脸，手撑着洗手池弯腰冷静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就回到餐厅。

　　顾燚和程星家住对门，其实要比一般邻居亲近得多，程妈妈早就把家里的钥匙给顾燚了，如果有时候程妈妈做完早餐出门后，程星如果还没起床，顾燚也可以直接过来吃。
　　后来顾燚也留了把钥匙在程星家里，万一顾爸爸出差，他没带钥匙，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当然，露宿街头有点儿夸张了，程妈和程星都会收留他。
　　不过钥匙还是留在了程星家，主要是留给程星的，嘴馋的时候可以上他们家吃零食。

　　而其实，像现在这样的画面在程星家里出现过很多次了，以往程星只觉得是“远亲不如近邻”的和谐画面，经历昨天之后，越发觉得这哪是什么邻里邻居的，分明就是一家四口啊！
　　但……
　　程星默默端起饭碗，默默扒了一口饭，默默地观察他妈和顾燚爸。
　　两位家长还不知道这段恋情已经被他和顾燚发现了，而已经知道了的程星现在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这俩人是在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递勺的时候是不是悄悄摸手了啊……
　　聊天的时候是不是话里有话啊……
　　桌面上一本正经，桌底下是不是在摸大腿啊……
　　……操！
　　程星用力把狗血剧的画面甩出去，又扒了一口白饭，把假装丢筷子弯腰捡筷子看桌底的傻逼想法咽回腹里。

　　“哎，小燚还没来呢，你怎么就吃上了？”程妈说。
　　“没事儿，孩子饿了就先吃吧，”顾爸笑道：“我去叫小燚。”
　　顾燚用手抹掉脸上的水走过来：“别叫了，来了都。”
　　“干嘛去了这么久？”程星问道，也许是因为刚才对长辈的腹诽太过猥琐，程星决定将这份猥琐转移到顾燚同学身上，但碍于长辈在，也不能太猥琐，于是促狭一笑，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顾四火，说实话，有点儿快哈。”
　　顾燚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程星恢复了正常音量：“没什么，吃饭吃饭。”
　　“你……”顾燚看着他，片刻后反应过来了，失笑道：“……操。”
　　“顾燚！”顾爸爸严肃道：“不许说脏话，没礼貌。”
　　程星脸都快埋碗里了，肩膀一颤一颤的。
　　“知道了。”顾燚盯着颤抖的肩膀说。
　　程妈妈给他夹了块排骨：“小燚快吃，都瘦了。”
　　顾燚：“谢谢阿姨。”
　　“妈。”程星猛地一下坐直了，给程妈妈吓了一跳，程星把碗往前一递：“我也瘦了，你不能偏心。”
　　顾燚反应奇快，把荷包蛋夹他碗里：“小星快吃，你都营养不良了。”
　　程星：“我……”及时忍住了，没操出声儿来。
　　程妈妈笑着也给他夹了块排骨，顾燚爸一看，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这还差不多。”程星心满意足点头：“我也同意了。”
　　程妈妈和顾爸爸一愣：“同意什么？”
　　程星一时得意忘形，脱口而出来，这会儿想要找补，脑筋跟打绺了似的，支支吾吾的：“呃，就是那个什么……”
　　他在桌子底下踢了顾燚一脚。
　　顾燚接收到求助，接话道：“噢，就是那个什么啊……”
　　程星说：“嗯，就是那个什么。”
　　顾燚：“哦，那什么。”
　　“哪什么？”程妈妈和顾爸爸被他俩越弄越糊涂，视线在俩人身上轮流转，“别打哑谜了，说。”
　　程星脑子还挺活络，这么一通东拉西扯下来，足够他应对的了，他看着他妈，说道：“妈，我想住校。”
　　程妈妈愣了。
　　不止程妈妈，顾燚也怔了怔，偏头看他。
　　“我想住校了。”程星又重复了一遍。
　　程妈妈愣了会儿神，筷子在饭碗里戳了几下才问：“怎么突然想住校了啊？咱们家离学校也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你俩腿长步子大，十几分钟就到了吧。”
　　程星说：“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有男朋友了，你男朋友是我同学的爸爸，我希望你幸福，但我又觉得尴尬，我为你感到高兴，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拧巴，我不喜欢这样拧巴的自己，我也希望能像顾四火那样坦然接受，但是我现在还做不到那么自然……
　　“高三时间紧张啊，得争分夺秒的学习呢。”顾燚说。
　　程妈妈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说：“这都开学了，宿舍是不是得提前申请啊。”
　　“没事儿，回头我问问猛哥……蒙格老师。”程星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万一没有宿舍了怎么办？
　　“有的。”顾燚说：“宿舍每年都没住满。”
　　程星放心了。
　　“可是……”
　　程妈妈还要说什么，顾爸爸开口道：“好啦，孩子们长大了，我们也该学会放手啦，尊重他们自己的决定吧。”
　　他伸出手，原本是想去拉程妈妈的手，但动作在半空中突然顿住，转而收了回来，不太自然地笑道：“吃饭吧，午睡一会儿，下午还上课呢。”
　　那个小动作顾燚程星都当没看见，埋头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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