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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金风玉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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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江湖中人皆知，天香谷第一代谷主梁知音故去后，继任谷主林弃霜在谷中深处风景绝佳之地为恩师立冢，冢内更有卢文锦、宇文竹两位师姐闭死关终生不出侍奉恩师，确保无人可打扰恩师安寝。
若有江湖友人想祭拜梁谷主，通常只会被天香知客弟子引自谷口左近的念师堂向堂中所立牌位进香，梁谷主坟冢所在之地，即使是遍知天下之事的寒江城也不得而知，绝智轩之主轩辕十四本就是天香弟子，自不会将恩师长眠之地告知他人，更常出手惩戒那些听闻冢中置有天香不传之秘的青囊书原册而蠢蠢欲动的宵小。
所以江湖中人只知念师堂，却不知百花深处，有一个小小渡口，只有在渡口出示谷主密令才能乘了竹筏，飘过九曲十八弯，才能到达梁谷主的坟冢所在之地。
那小小的渡口，名为桃李渡。
桃李渡上不知何年便有了一位看守者，年年岁岁，居于渡畔桃李罗堂中，只有林弃霜林谷主和幽谷七梅等谷中元老要来祭拜恩师时才会戴了幂篱，撑了竹竿，载着一筏的佳人去往桃溪深处。
那位看守者，天香谷中人称之为孤帆客，年轻一代的弟子谁也不知道她的本名究竟姓甚名谁，即使问了长辈，长辈们也都讳莫如深。
后来孤帆客有了个可爱的小徒儿，那实是幽谷七梅中柳扶风的亲传弟子，名为古灵，小丫头名副其实的古灵精怪，却又明媚可爱、天资聪颖，未来多半是要继承柳扶风的素问轩，但因实在太过跳脱了些。柳扶风软硬兼施也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听了林弃霜的建议，将她丢到桃李罗堂磨性子来了。
孤帆客也不在意，天香谷予她一个容身之地，她便帮忙带一个娃娃，并不多废什么功夫。孤帆客的日常便成了带着小徒弟弹琴作画讲故事，日子便也这样如桃溪中的水流般一日日淌了过去。
这些时日小徒弟的性子磨了多少尚未可见，但桃李罗堂终不再像前十几年那般孤寂冷清，常有小姑娘的欢声笑语在林中响起，或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在林中上蹿下跳地摘桃子李子，或有铮铮琴声传出，片刻后便换成了仿佛锯木头般的魔音，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柳扶风便问了林弃霜，林师姐你究竟是要磨灵儿的性子，还是希望她……
林弃霜不语，待看完了手中的事务，方才幽幽答道，这许多年，我总希望她能走出来，恢复从前开朗活泼的性子，灵儿倒与她过去有几分相似，双管齐下，何乐不为。
是啊，何乐不为。
她曾是江湖最明媚的一道风景，
如今却只是停靠在江湖边缘无人得知的一叶孤帆。
一、
古灵觉得最近谷内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呢，就是她师尊柳扶风那一辈的师伯师叔们突然个个在摩拳擦掌，好像要组队去把什么人摁在地上摩擦一样。
现场画面过于“美丽”，一度让古灵还以为是自己又闯了什么祸，师尊要打她的小屁屁。
但仔细一想，自从几个月前她被掌门和师尊亲自拎到桃李罗堂去接受先生特别辅导后就一直都很乖巧，实在不记得自己又干了什么“好事”。
柳扶风见古灵回了素问轩，正在擦剑的手顿了顿，硬生生对自己的小徒儿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灵儿回来啦，是不是累着了？晚膳已经备好了，自去用吧。”
古灵抖了抖，表示师尊笑起来的样子比生气还可怕。
“用完膳后歇息片刻便去和你师姐师妹们玩耍去，今晚师父没空教你药典。”柳扶风摸了摸古灵的头，满脸都是她今晚要去干大事的准备搞事表情。
古灵顿时心中一动，她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天香谷内，从未出过谷，却听师伯师叔提过很多江湖上的侠客故事，其中不乏她师尊柳扶风少女时期行侠仗义的故事，但师尊不知是因了什么事，自抚养她开始就没踏出天香谷一步，她也无缘得见自己师尊英姿飒爽的一面。
当然平时追在她后面要打她小屁屁的时候不算，那不叫英姿飒爽，那叫玉面罗刹。
现在她师尊这个样子，摆明了是要去揍什么人，而且这个人肯定不是天香谷的人，那——
“师尊，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古灵拉住柳扶风的衣袖拼命卖萌，“灵儿也想看师尊吊打歹人的英姿。”
“胡闹！”林弃霜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入素问轩。
“没错，胡闹，小孩子家家旁观什么打架，不小心被波及到怎么办。”柳扶风煞有介事道。
“我说的是你，柳师妹。”林弃霜叹了口气，柳扶风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大大咧咧，万事不放于心上。当年告知她父母仇恨的时候，她听得一愣一愣的，本想提了剑去报仇，但一想哎哟不对整个祁连寨都被太白给端了，她便风风火火地跑去了秦川，给刚刚当上掌门啥都不知道的公孙剑认真并热情地道了谢，搞得太白新任掌门也一愣一愣的。后来她在太白长住了好几个月，认真把太白上上下下由老及幼的身体都调理了一遍就回来了，这事儿也就过了。
林弃霜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柳扶风这次这么大的气性，她们这一代的幽谷七梅年轻闯荡江湖的时候，几乎个个都与那人交好，她还记得那人苍白着脸站在她面前，问她能不能在谷中给她一块栖身之地时的情形，曾经矫若游龙活力四射的女子那时却看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就要消散一般的脆弱。
于是她应了，恰好师尊的陵寝外围需要人守护，她便在桃林之中为那人建了一处清幽的所在，名为桃李罗堂。
桃李罗堂建成前，那人一直住在柳扶风的素问轩内接受调养，因此到了乔迁之日，她看起来似已于平时无异，但林弃霜却知道，她不再与过去相同。
她抱着一把琴，淡淡道：“从今后，诸位师姐师妹叫我孤帆客便好。”
“船帆的帆，不是芳华的芳。”她补充道。
随后，她便将那把琴，扔进了桃溪。
二、
“师姐！”柳扶风气恼地跺了跺脚，三十几岁的成熟女子做出豆蔻少女一般的娇俏姿态却半点违和也无。
当然，在林弃霜的眼里，柳扶风三岁、十三岁亦或者是三十岁，本来也没什么分别的。
“小灵儿，你先去用膳吧，饭菜凉了就不好了。”林弃霜曼声道。
若说整个天香谷里古灵最怕谁，那必定是天香谷现任掌门林弃霜，她甚至不用发怒，只用那淡然的眼神扫上一眼，古灵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萎了。
林弃霜发话，古灵自然不敢继续缠着不放，嘟着小嘴一步一挪出去了，只是她近日与先生很是认真地在学听音之术，因此隐约还是能听见师尊和掌门之间的对话。
“师姐，你莫要阻止我，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柳扶风气急败坏道。
他？她？谁这么厉害能够得罪多年不出谷的师尊？古灵的耳朵立刻使劲伸长。
“你揍他，你凭什么揍他？”林弃霜慢条斯理地说道，“且不说人家让你只手你都赢不了，更何况他压根没进天香谷，只是遣人送了份重礼，说是不日会来天香谷拜访而已。”
“师姐你怎么不把那份礼物连送来的人一块儿丢出天香谷。”柳扶风对林弃霜这种平淡的态度绝望了，“你忘了那臭小子当年是怎么对她的了吗？现在他高兴了想起来了觉得他们又合适了，就找上门来？我呸！给我圆润地滚粗！”
是个负心汉！古灵兴奋起来，她听得最多的侠义话本子就是有个负心汉负了青梅竹马的姑娘，然后她师父在负心汉成亲的当天一脚踹开了负心汉的家门把负心汉痛打了一顿的故事。
“好好说话，不要爆粗口，而且人家比你年长，什么臭小子。”林弃霜点了点柳扶风皱起的眉头，依然平淡无波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人没有进门，只是不知用什么法子占下了闽越旧城做了他的新宅邸，作为邻居送了份礼，说是等诸事妥当自会上门拜访。我们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暂时静观其变吧。”
“但是师姐！”
“你莫要忘记，昔日他虽然多方忍让，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没甚所谓，他到底还是天峰盟的盟主，再不济，你也要想想青铃，你们这个样子，让她情何以堪？”
“师姐，青铃师妹可也是这次痛打负心汉大队的队员之一呢！”
“……”你们可真会玩。
最后林弃霜也只能叹了口气，道：“总之没我的允许，你们都不许上门去找人麻烦。他若是为正事而来，我们也该拿出八荒同气连枝应有的态度。他若是为了她而来……”
“你忘了那年她将那把琴丢下桃溪时的决绝了吗？”在只能靠偷听的古灵看不见的素问轩正堂上，林弃霜扬起了一个奇异的笑容，“他若真的是为她而来，那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也够他喝上好几缸了。”
柳扶风：“……”
师姐我错了，原来我们还是一国的。
三、
天峰盟？
古灵叼着筷子歪头冥思苦想，这个名字非常耳熟，仿佛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盟会。
天峰盟的盟主，那应该是江湖上很厉害的大人物吧？这样的大人物是对不起了谷里的哪位师伯或者师叔呢？毕竟她师尊这么愤怒，被负的人一定跟她师尊很要好。是和师尊同为七梅的白师伯、莫师叔她们吗？
蓦然，古灵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道芳姿，那人独自慵懒地倚坐在桃树下，任飘零的桃花一片片沾染，即使听着她那堪比魔音的琴音也眉头都不抬一下，要指导她错误的时候，才信手在面前大石上摆着的古琴上弹奏一段。
意态风流，宛如魏晋之人，又如天宫仙子，就是古灵对那人的印象。
不不不不，绝对不会是先生的！古灵拼命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男人能配得上先生！
柳扶风气哼哼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徒儿叼着双筷子在摇头，不由好奇道，“小灵儿你怎么了，做什么叼着筷子摇头，你这样子要是让你林师伯看见了，又要被她逮去泼墨崖抄一百遍谷规和弟子守则了。”
古灵颤了颤，赶紧放下筷子，讨好地笑道：“师父你不出门啦？”
“暂时先放过他，账总是要算的。”柳扶风哼了声，“对了，最近跟你先生在学什么？”
其实林弃霜和柳扶风带着古灵去找那人的时候，觉得那人若是愿意收下古灵当弟子也不错，但那人却婉拒了，只说是给古灵教导些武功以外的课业，让古灵唤她先生便好。
“是听……”古灵迅速刹住自己的话，如果让师尊知道自己学的是听音术，岂不是就知道自己刚刚偷听她们讲话了，“最近都在学乐谱，平时就按先生的要求弹曲子，再根据先生指出的错误继续练。”
柳扶风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她记得自己这个小徒儿颇为五音不全。
古灵气得鼓起了腮帮子，“我很努力了！最近已经可以弹出简单的曲子了！”勉强弹出，她在内心补充道。
“不，我可怜的是桃李罗堂外的那片林子。”柳扶风笑道，于是师徒俩就这样没正行地闹在了一起，整个素问轩满是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古灵第二日起的迟了些，到了桃李罗堂时，便看见她的先生正斜倚在树下榻上翻看着一本书籍。
“先生，我来迟了。”古灵规规矩矩地走到榻前行礼，她的先生虽不如林师伯那般气势无双，却也有种浑然天成的气韵，让她敬仰不已，怎么也兴不起作妖的心思。
孤帆客放下手中的书籍，探手在古灵的眼下轻轻一抚，“看这熊猫眼儿，昨晚琢磨什么事儿呢？”
“先生，你知道天峰盟吗？”古灵虽然这么问，但是她很肯定，无所不知的先生一定知道天峰盟。
孤帆客顿了顿，收回了手，“知道，灵儿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古灵自然知无不言地把昨天晚上听到的林弃霜和她师尊柳扶风的对话说了一遍，然后趴在孤帆客的腿上一脸好奇道，“先生你知不知道那个天峰盟盟主到底对不起谷里的哪个师伯师叔啊？”
孤帆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有些嗔怪地看着古灵，古灵立刻想起她是被林弃霜丢到这里让先生把她由内到外彻底改造成完美的天香姑娘，她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啊？”
“你上一首曲子已经学得大差不差，今天要不要学一首先生喜欢的曲子？”孤帆客起身走向她的那把古琴。
“好啊好啊，那曲子叫什么？”
“你猜猜？”
悠扬灵动的曲子在孤帆客的手下流淌而出，片刻就穿过了桃林越过了山峦。
有白衣人在山峦之上驻足不语，身边的少年动了动耳朵，“师尊你听，有人在弹琴，这曲子真好听。”
“确实动人。”白衣人缓缓摇着扇子，扇上绘着的红叶仿佛要随着白衣人的动作摇落而下。
“这首，金风玉露。”
四、
“那年我俩未相逢
清晨荷塘里正吹着风
半臂襦裙轻罗小纸伞
遮不住我的懵懂……”
古灵捧着孤帆客之前看的那本乐谱，配着古琴曲悠扬灵动的韵律清唱，女孩的声音稚嫩轻灵，正合歌词中的那少女懵懂的心境。
孤帆客微微一笑，道：“当年我第一次听人唱这首曲子便极是喜欢，那女孩有语阻之症，故而被命名为语迟，但唱起歌来，却如你一般灵动可爱。”
古灵嘻嘻一笑，她的五音不全全都表现在弹琴上，唱曲子却并没问题，这么一看，倒和那语迟小姐姐有异曲同工之妙，“先生这么一说，我也好想听听她唱这首曲子。”
“一晃这么多年了，”孤帆客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语迟妹妹应该也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灵儿你以后学成出谷闯荡江湖之时，可去开封城中的天衣阁寻她，若是你俩有缘分，总能相交的。”
古灵点了点头，她迟早是要出谷的，她一贯坚信这点，“先生再弹一遍嘛，这首曲子真的好好听。”
孤帆客无奈地摇摇头，古灵有一点与旁的女孩儿很是不同，她若喜欢某样事物，便会天长地久的喜欢，比如她喜欢吃那香芋扣肉，柳扶风担心她肉吃多了发育期间横着长，控制又控制不住，就三餐给她做香芋扣肉，只等着她吃怕了吃腻了，哪里想到过了一个月，古灵还吃得津津有味，柳扶风倒是一听到香芋扣肉这四个字就反胃。
她起了调子，哪想到序曲还未弹尽，一管悠扬的笛声便从罗堂外山巅上传来，丝丝缕缕地缠上她的曲音，那吹笛之人吹的竟也是金风玉露，笛音缠绵婉转，仿佛带着诉不尽的情意，她一时恍惚，便顺手弹了下去，两人隔着桃溪与高山合奏，竟也如共奏了千百遍般默契。
也只是仿佛带着诉不尽的情意罢了。孤帆客苦笑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动听的琴曲戛然而止。
当年，她已经尝试了太多次，也收到了太多次的失望乃至绝望，直到现在的心如死灰。
多半，只是他恰好行经，听到了曾经熟悉的曲子，便停下合奏一曲罢了，又哪里会知道是当年连一首简单的破阵子都弹得连大宋第一名伶舒音分辨不出原曲是什么的自己在弹奏这曲金风玉露。
“嗯？先生？你怎么不弹啦？”
古灵正听得高兴，琴曲却突然中止，只有那笛声依旧，执着地吹着相思之曲。
“先生累了，”孤帆客垂下眼眸，示意古灵做到她日常学琴的位置上，“灵儿来弹弹这首曲子，若是弹得不错，先生便告诉你曲子的名字。”
古灵懵了，她对自己的琴艺那是真的非常有自知之明，吹笛之人吹奏技术之高妙即使是她也能辨认出，基本与自己先生不相上下，现在先生居然要她来弹，那岂不是对不起这么动人的笛音。
似乎看出了古灵的退缩，孤帆客又倚回了榻上，“此人与我相识，也是一方雄主，向来爱照顾小辈，这是个向他讨教的好机会。灵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古灵的脑海瞬间奔腾而过无数话本中主角遇到世外高人的剧情，一咬牙，循着记忆仔细再仔细地将小手按在了琴弦上。
于是……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立于山巅之上的白衣人正是移花宫现任宫主并天峰盟的盟主唐青枫，他骤然听到如此“动人心弦”的曲音，饶是阅历再深见识再广，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却也苦笑着继续引导那走音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的琴声，一曲毕了，站在他身后抱剑的少年脸色也白了。
“师尊……这、这是在跟您怄气吗？”他师尊不知走了多少路子，硬是跟官府要了这闽越旧城，说是要翻建成新的中原移花宫根据地，结果翻建的事情师尊理都没理全丢给了苏总管，每日在山头爬来爬去的丈量，如果不是苏总管暗中跟他稍微透露了一下，他还以为自己师尊终于吃错药了。
唐青枫微微一笑，道：“小满，刚刚这曲子你听了几遍，可记住了谱子？”
少年，叶小满和再次起曲的古灵不同，在移花宫，尤其是苏小白总管的熏陶下，可谓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在声乐一道尤为出色，因此他很是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拿起你的笛子，学习你师父我刚刚那样，努力把那桃林中的小妹妹的琴音纠正回正确的谱子上。”
叶小满：“？？？！！！”师尊我做错了什么？
“这就是你这几日的功课了，别怪师父没提醒你，这可是难得的试炼，桃林中的小姑娘多半正在习练音杀之术，你好好与她合奏，待大成之日，自然有惊喜等着你。”唐青枫摇着扇子一本正经道。
叶小满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师尊，但这些年来他师尊各种千奇百怪的指导从未错过，因此只能咬着牙拿出了他的白玉笛子，努力与古灵隔着山与水合奏了起来。
叶小满没有注意道，他的师尊虽然看来一派轻松，但眼中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愁。
若她，真的是在跟自己怄气就好了。
却只怕，是已经不在意了。
五、
可怜的叶小满就这样站在山巅上吹了七天的笛子，他师尊说的惊喜过了七天仍然不知道是什么，惊吓他倒是收到了——
经过七天的欢乐版、哀伤版、愤怒版、喜庆版金风玉露的演绎，叶小满惊恐地发现他被山下的小魔女彻底带偏了，苏总管考较他乐理课的时候，他活生生将凤求凰吹出了彩云追月的风采，苏总管的脸色当时就黑了，追着他师尊跑出了十里地。
所以，他果然是被他那不着调的师尊给坑了吧？
又是一天清晨，从新床上坐起来的叶小满这样苦哈哈地想着。
只是等他拾掇好自己，确保自己虽然在山巅上风吹日晒了七天依然是移花宫翩翩如玉的少宫主，然后踱着风雅的步子走到前厅想要给自己师尊道早安的时候，又收到了另外一份大惊吓。
因为原本已经修整一新，观之十分趣致的前厅天井里，居然堆叠了比花园里假山还要高的红漆木箱，有几口箱子还没关上，可以看见里面堆放着价值不菲的明璃纱、星砂绸和画雨缎等天衣阁如今已不再销售的绝品布料。
叶小满默默用手将自己合不上的下巴托回原位，对正站在天井中拿着账册比对数目的苏总管道：“师叔祖，师尊这是打算去下聘吗？”
苏小白顿了顿，淡然道：“少宫主说得也不算错。”
这几日间，唐青枫置办重礼欲亲自拜访天香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江湖上都开了盘口，赌是天香谷中哪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撩动了天峰盟盟主那颗几十年没见动静的心。
只可惜这盘口刚开了没多久，就被曲副盟主带着天峰盟的兄弟们给端了，还美其名曰帮助广大大宋百姓远离赌博。
然而主要还是怕林谷主和幽谷七梅知道后恼羞成怒没等唐大盟主走过万蝶坪就一顿重华乱舞连人带东西一起丢出天香谷。
真的是丢不起这个人。
“那我也来给师叔祖帮忙吧。”叶小满跃跃欲试，主要是他也好奇他师尊准备的这份聘礼，咳，不对，这份礼物到底有多贵重。
叶小满是唐青枫一手带大的孩子，却没有像众人担心的那样长成和他师尊一般的性格，他不仅文武双全，还急公好义，从小就喜欢跑来跑去给人帮忙，曲副盟主也曾得他帮手，后来与李红渠闲暇时讨论，觉得大致上，还是叶大侠强大的遗传胜过了他们的坑徒盟主吧。
等叶小满帮着苏小白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完后，他的师尊才姗姗来迟，不仅来迟，还摊着手展示自己的衣服给叶小满和苏小白看，“看，我穿这身是不是会让人觉得很怀念？”
苏小白面无表情道：“我自头一次见宫主你时你便是一身白衣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打扮。”
叶小满也面无表情道：“师尊你不是说高人就要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吗看起来特别高深莫测吗？”
什么样的打扮，自然是宝蓝锦衣金冠束发的翩翩少年郎打扮了。
一把年纪了还装嫩。苏小白和叶小满同时这样想。
而此时不远处的天香谷中，也弥漫着大战将来的静谧肃穆。
“是打？还是打？”柳扶风拎着她的伞霸气十足，其余七梅站在她身后，同气连枝，同仇敌忾。
林谷主，惯例头很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