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剑冷沁心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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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灵帝，建安二年，冬。
江南之地，比不得北方的天寒干燥，一到入冬，常常是连续几日的阴雨天气，加上呼啸的西北风，这让身体一向惧寒且受了一剑之伤的婉云吃够了苦头。
连绵的冬雨，沥沥下了数日。
婉云由暖阁出来，手中捧着周峻刚写好的字画，由着身旁的小丫鬟将她撑起油伞，二人经过长长的中庭，一路往周瑜的书房行去。
路过九曲长廊之时，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身着浅紫色锦袍的身影，直直的向自己走来，平日里，虽说是有心相避，此时却是避无可避。
“婉姑娘。”
叮铃一声柔媚入骨的娇吟，生生让婉云有种汗毛倒数的错觉。
“金蝉姑娘。”婉云微一屈膝，声音乖巧而温婉。
金蝉望向婉云，漂亮的眼眸中，有些脉脉柔情。婉云藏起心中的情绪，缓缓抬头，二人目光一触，便见金蝉绽出一个璀璨无比的笑容来：“婉姑娘，好一阵子不见，可是在故意躲我呢？”
婉云思起往事，不由地紧了紧手中的字画，心中暗恨，脸上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哪能呢……原本是想抽空去姑娘的宝轩阁坐坐的，只是近日受公子爷之托，对子懿小公子的功课多上了些心，不曾想疏远了姑娘。”
“噢……”金蝉故作惊讶，复而又娇笑道：“如此，竟是我错怪了姑娘，整整一个月不曾得见，还以为姑娘一直为了我等姐妹之事，记恨着呢。”
之前之事，不提便罢，一提，婉云便有些忍耐不住，言语中也不复之前的乖巧，隐有冷淡之意：“婉云岂敢。”
“婉姑娘幸得周大人关爱有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金蝉略带深意的瞥了眼婉云，心中冷笑，又娇笑着走到手拿油纸伞的小姑娘跟前，阴媚一笑，芊芊玉手便扶上了她的脸上，口中啧啧称赞：“真是个好姑娘……雪肤犹如凝脂，容颜娇俏，最主要的是……”
金蝉对着婉云一瞥，眸中饱含深意，嘴角的柔媚之意渐深：“最主要的是……遇上了一个好姐姐亲自调教，只怕将来一齐伺候大人的好日子，不远了……”
那小侍女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势，俏脸立时刷的一下，苍白如纸，隐有颤栗之势。闲暇之时，久闻府中金蝉姑娘善嫉，因擅长歌舞，姿容又是绝美，被袁术送到周大人身边，不但容貌不俗，且精通音律，至此深得周大人刮目相看。即便是“第一侍女”的墨书，见到她也是礼待有加，婉姑娘也曾在她身上吃过了大亏，从此对她颇为忌惮。
金蝉见小侍女不说话，只当做是被说中了她的心事，面上一寒，扬手便是一耳光，只打的她那白皙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五道手指印，口中大骂道：“打死你这个下作的小骚货，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也学着勾栏里的小娼妇舞骚弄姿，打量着你心里的事情我不知道呢？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想来官邸勾引周大人，周大人乃是世家公子，安是你等能肖想的？”
金蝉乃袁术苦心培育的细作出生，别看她生的一副娇娇柔柔，手上的劲可不小，但见她口中一边大骂着，手上依旧不停，扬起的纤手，不断的飞向小侍女的脸上，就只这一阵，小侍女立时被打的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婉云心知金蝉刚才那些话语都是冲着自己而来，打小侍女也不过是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此时见小侍女被打的可怜，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含笑相劝道：“教训了这一阵，也够了，金蝉姑娘仔细自己的手疼。”
金蝉正打的解气，突见自己的手被婉云握住，自觉心中的怒火被激的更甚，压了压心口的怒气，一把甩开她的手，瞥着婉云冷笑连连：“打了这么几下，婉姑娘便心疼了？我先前还道这丫头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勾引周大人呢，不曾想，原来是婉姑娘在身后相护着呢。”
婉云听了，面色僵了一僵，忍怒道：“什么勾栏勾引的，金蝉姑娘这话说的不嫌难听？据我所知，这小姑娘原本乃是家世清白人家的女儿，只是现今战乱，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以至贫穷到无米下锅之境，父母一合计，便将她卖到了府中，姑娘也该知道，我们府上，虽说谈不上天天大鱼大肉，但还不至于饿死，小姑娘不但能吃饱饭，每月还能得一些闲钱，寄还回家，以接济家中兄弟姐妹，此乃两全其美之法，何乐而不为？”
婉云无视她愈发难看的脸色，愈发说的得意：“金蝉姑娘在骂人家是勾栏里的小骚蹄之时，可别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说到家世，金蝉姑娘也不过是袁将军遣送来伺候公子爷的，大家身份一样。即便这姑娘真是勾引了主子，那也总该有人专门来管辖，轮不到姑娘在此指手画脚。”
“你……”金蝉脸色一寒，上前对着婉云便是一耳光：“住嘴！我乃是袁将军送给周大人的姬妾，安能容得你在此胡言乱语？”
“混蛋……你敢打我耳光？”婉云被打的有些暴怒。
这一耳光，让婉云隐忍已久的性子再也按捺不住，犹如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烈开来，长久以来，所受的委屈与愤怒一股脑的都要进行清算与发泄，只见婉云一把甩开自己手中的字画，猛的一下向金蝉扑了过去，金蝉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扑向自己，进行反抗，这一下被扑的正着，婉云深知金蝉的身份，不敢与她分解开来，只是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进行着近身肉（搏）战，转眼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女人近身战有四招，抓头发，抓脸，扇耳光，掐脖子。
这一仗，打得甚为激烈，引发了府中众人的果断围观，任谁也难让她们停手，最后还是惊动的周瑜亲自前来，才将二人分开，待得二人分开，但见婉云脸上被抓了好几条伤痕，一个眼圈有着一圈乌青，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的淤痕。
再细观金蝉也好不到哪里去，柔媚的脸上，有着两道血痕，原本盘的完好的珠钗，七倒八歪的挂在头上，一只耳环也不知落到了哪里，衣襟被扯的略显凌乱。
周瑜见二人皆是灰头土脸，双目狠戾的盯着对方，修眉微颦：“怎么回事？”
金蝉心有准备，见周瑜发问，眼圈微微一红，立刻楚楚道：“回大人……婉云姑娘实在是……实在是欺妾太甚，妾不过是教训一下小丫鬟，让她好好侍候大人，她在一旁看不过，便和妾起了争执，后又仗着自身优势，先妾对动了手……还请大人为妾做主。”
婉云一听，那张俏脸立时气得像烟堆里出来的一样，作势又要上前，却被身边的周瑜一把拉住，只见他目光沉静如水，满含警告意味。
婉云气的牙痒痒：“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嘴巴狠毒，骂小姑娘学着勾栏里的小娼妇舞骚弄姿，只为勾引公子爷，还影射这一切都是我主使。”
金蝉一听，眼泪登时犹如如玉珠一般，簌簌滴落，满脸的凄凄哀哀：“大人……贱妾冤枉，当初在寿春，袁将军曾言及，妾虽不是他亲女，却一向待我胜似亲女，贱妾有幸，自小便习得侯门礼仪，刁钻刻薄之言，虽是有耳闻，却从不屑以此刻薄于人，今日岂能做出如此有失身份之事？还还望大人为我做主……”
婉云还带辩解，却见周瑜侧首看向自己，略一沉吟，淡淡问道：“不知是何人先行动的手？”
金蝉不语，瞥向婉云的眼中却有着藏不住的得意。婉云只在心中暗恨，心虽不甘，却也只能实话实说：“我。”
周瑜听了，双眸微抬，微微含笑，道：“你只道是金蝉姑娘先动的口，可有证人？”
“有。”婉云驾定的回答，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侍女：“她便是证人。”
周瑜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婉云，心中暗叹，嘴角却微微莞尔：“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婉儿说你是证人，你且说来听听。”
“奴婢叫燕儿……”
燕儿刚要开口，便听得金蝉娇滴滴的插了一句，“燕儿……你可一定要实话实说啊……”
“她自然是要实话实说的，你也别想恐吓她。”婉云眼波一转，静静地看着燕儿，嘴角微弯“燕儿，你别怕……公子爷会给你做主的。”
却见燕儿看了一眼婉云，又看了一眼金蝉，神色略显惊慌：“回……回大人……一切……一切都如金蝉姑娘所言……”
婉云呛得厉害，满脸的不信：“燕儿……你……”
周瑜看了一眼婉云，嘴角牵起一丝古怪的笑，温然道：“既然一切如金蝉所言，即是你先行动的手，府中规矩言明：在府中无端生事，罚三个月的例银。”
婉云本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之前说书便是一直想方设法的敛财，现在一下便罚了三个月的例银，若是真做错了事，她倒还是认账，问题是原本一件占理的事情，结果却成了理亏的一方，不禁在心里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思虑到最后，竟是忍不住委屈大哭了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剑冷沁心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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