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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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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在完成指令之后会得到奖励,那么野兽也会享受到同样的待遇。
回答完问题之后,赫尔忒抱着库洛洛的胳膊就在那嘟囔,“我的奖励呢?你答应给我的。”
“你想要什么?”库洛洛明知故问。
“我想要你的血液。”赫尔忒蓝色的大眼睛在那眨啊眨。
库洛洛没说话,他撸起衬衫袖子,露出手肘,将自己的胳膊递到对方面前。
“想要脖子。”赫尔忒仰着脸,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库洛洛想都没想的拒绝,“不可能。”
“好吧。”赫尔忒叹了口气,但不得不接受现实。运用念力强化自己的牙齿,口中冒出了四颗犬牙,她毫不客气地咬上库洛洛的胳膊,『吧嗒吧嗒』的声音响了起来。食欲所产生的空洞感一下子被填补,心跳加速,酥麻的感觉通过神经传达到了尾椎,让她条件反射般的想摇尾巴。如果她有的话。
人仿佛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飞离了花海,随风而行飘飘然然,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还想得到更多。她这样想着,便下口更重了些,却没想到突然被面前的人一把推开。
“到止为止。”库洛洛说,他的手指顶着赫尔忒的脑门,神色默然眼神晦暗。
赫尔忒明白他的表情,此刻的索取已到极限。
虽然不满足,但在这种念压之下理智会战胜食欲。她知道如果再去索取,对方真的会动手杀她。
于是赫尔忒收回犬牙,只是恋恋不舍地舔了舔皮肉创口渗出的血珠。
她的舌头有些奇怪,不似普通人那样的光滑,反而有些粗糙,舔到胳膊上让人觉得有些痒。
“你好像长了个猫舌头。”库洛洛皱眉,又觉得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太准确。毕竟她的舌头没有成年野兽那种要舔破皮肉的疼痛感,就像是刚出生的幼猫,上面似乎有些若有似无的柔软倒刺,只是觉得发痒,倒也无伤大雅。
赫尔忒没有说话,她像是突然死机一样,只是抱着库洛洛的胳膊愣愣地坐在那。停顿了一会突然又抬起头,她看着库洛洛的脸,脸上写满了惊恐。
!!!
“我、我,我在干嘛?”赫尔忒连忙甩开库洛洛的胳膊。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的库洛洛,瞬间满脸通红,“大、大变态!”
“你吸我的血,岂不是更变态。”库洛洛反问。
“我、我……”赫尔忒磕巴半天,最后捂着脸说不出来话。之前的记忆虽然犹如幻梦,倒也开始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刚才她好像的确是抱着对方的腰,一口一个妈妈叫的特欢。
好尴尬。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啊。
“我大概是疯了。”半晌,赫尔忒一副被现实打击到枯萎的模样,喃喃出声,“对不起,我道歉。”她冷静下来,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主动的,我是坏人,我负责。”
她知道对面的这位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男菩萨,只让自己得利却从不肯吃亏的恶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咬自己一口。
“我喝了你的血,那么,代价是什么?”赫尔忒问道。
“……”库洛洛眼睛深邃,语气温和,一副慈悲模样。
虽然只是对了个口型,但赫尔忒还是明白了。
“库洛洛,你真可怜,到头来孤立无援。”赫尔忒忍不住开嘲讽。
“没关系,我还有你。”
库洛洛答的轻松,对赫尔忒的嘲讽毫不在意。
“那接下来,我会满足你的请求,”
“请求?”赫尔忒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她刚才不是已经咬了对方一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请求?
“你刚才请求我给你一样东西。”库洛洛说。
“?”
赫尔忒脑袋里全是问好,她拼命回想,就感觉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想要你的*液。”库洛洛说,表情是水一样的平静,“你刚才的原话。”
“哦,啊……欸等、等等……你说什么?!”赫尔忒睁大眼睛,显然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她指了指库洛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我、我说,要、要、你你、要……”
库洛洛又重复了一遍,当然没人能看到这人此刻身后分明是有条恶魔的尾巴在那晃啊晃。撒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
“!??”
对方说得正经,赫尔忒听完根本没办法淡定,蔷薇白的脸颊扬起一片绯红,赫尔忒推后了几步,随后一副被现实打击到枯萎的模样,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开玩笑的吧?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啊。
赫尔忒有些不知所措。
库洛洛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的反应,他的耐心一向颇足,但此刻并不想过多的等待。
于是他开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呢?”
怎么办?赫尔忒不说话,心中犹豫着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可能性有几层。库洛洛不是那种好糊弄的男人,而且……赫尔忒心中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不成她的秘密已经被对方发现了?
“啊,那个、我之前可能是昏头了。”赫尔忒扭过头去,在【影帝】面前撒谎,实在是太考验演技,“我大概是一时歹.念,贪图了你的美.色,库洛洛,我现在就总结和检讨自己,今天这事就这样吧。”
但显然对方是不打算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他演技太好,赫尔忒也看不出来库洛洛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想……”库洛洛微笑,那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你不想。”赫尔忒连忙打断库洛洛的话,“你可是暗夜帝王、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平常就应该无欲无求,别崩了自己的人设……那什么,早点睡吧。”
“我说过,我对女性还是有心理或者生理上的冲动的。”
“……可是我困了。”
“你的念已经没有了吧。”库洛洛当然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抛出最合适的筹码,每一件事情都应该在最合适的时间挑明,虽然这或许对他来说早已经不算是秘密,“这毕竟是最好的补念方式。”
听了这话,赫尔忒警惕起来,脸上也是一副郑重神色,“你怎么知道的。”
“你说的啊。”库洛洛语气轻松。
啊?她说的?赫尔忒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说的?”她指了指自己。
不可能,她什么时候这么大嘴巴?
“刚才说的。”
不是吧,她辛辛苦苦保守的秘密,就因为一个毒蘑菇,这么自然地说出去了?
赫尔忒都要哭了。
库洛洛走过来拍了拍赫尔忒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夫妻,而且是被法律认可的,所以做这种事也不丢人。”
“一个强盗头子讲法律,你不觉得很迷幻吗?”
库洛洛笑了笑,赫尔忒看着那个笑容,就觉得自己后背发毛。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推不掉了。
“那……一分钟可以解决吗?”
“抱歉,这种事太难了我做不到。”
“真不要脸。”
*
“疯狗。”
“嗯。”库洛洛回了一句,一只手覆盖上赫尔忒发抖的手背。他的声音未变,仍旧是一贯的温柔,多情又薄情之人,可刚刚那句的语调里偏带了太多让人瞬间沉陷的成分。
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是一个连本人都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赫尔忒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那就是没有人可以打败本能。
那是一束永远不会被浇灭的火焰,只要找到那颗稻草,它便会死灰复燃。
库洛洛知道人类从出生起就带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恶劣,越是脆弱的东西,就越是想看到它的破灭,越是干净纯洁,就越想让它染上污秽浊劣。
他的拥有欲在那副冰冷的外表下愈加强烈。
赫尔忒性格倔强,不肯服输,此刻库洛洛却看到对方幽蓝的眼中有水光在闪动。那眼角的泪光让人心神荡.漾,眼泪便是最动情的春宴。
库洛洛闭上眼睛,耳边仿佛听到了云朵略过天空的声音,或许这一切只是场幻觉。
“库洛洛,我要死了。”
这话库洛洛曾听赫尔忒说过两遍。
那些场景记忆深刻,反复重复在他的梦境。
……
黑暗大陆荒凉的无人区,库洛洛和赫尔忒并肩前行,身后跟着的非人类们黑影错错。
“别回头,向前走。”
道路崎岖,土地灰白,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牵手,身后是无法言状之物,头顶的下玄月发出冷白颜色。
……
巴别塔中,陷阱之内。丁达尔效应下,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开始明亮起来,赫尔忒站在那束光下,眼神清澈而平静,“库洛洛,你走吧。”
一人死,一人生。
所有人都失去了念力,场面惨重,人已死伤大半,毒蛇和百足之虫钻了出来,地下全是啃食血肉的声音,宛如人间炼狱。
“或许还有机会。”库洛洛说。
赫尔忒扬了扬断掉的胳膊,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手腕那里白骨露了出来,“我爬不上去了。”
“库洛洛,我要死了。”说这话时,赫尔忒却是在笑的,“我吃了死人肉,所以应该不会被虫子啃的太惨。”
“我会回来给你收尸的。”库洛洛平静地说。
“别回来找我。”
脖子上戴上沉重的链拷,机关显现出来,库洛洛看着赫尔忒用仅能用力的左手死死拽住粗重的锁链。随后,生路出现。
只有十秒钟的时间。
他向上走,头都没回。
一人生,一人死。
等库洛洛取到钥匙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山洞里不知怎么就涨起了水,阳光透过青绿色的水面折射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水面平静,死气沉沉。
但库洛洛还是凭着记忆中的位置把钥匙扔了下去,他站在水边沉默的等,明知道没有可能。
没有人可以在水下憋气那么久;
中了那种蛇的毒,没有念的保护,必死无疑。
但他还是在水边等了很久。
没有任何期待。
心中平静,脑海里却思绪万千。
回忆最废情绪,可他偏偏控制不住地去回忆。
可想来想去,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又过了很久。
有人从水中颤颤巍巍地爬了上来,她脸色惨白,不似活人。可那双眼睛里分明有光在闪烁,开口前先是笑了,“库洛洛,很可惜,你的期望落空了。”
话音刚落,赫尔忒眼睛一闭,向旁边栽倒下去。
库洛洛忘记自己怎么就到了赫尔忒身边,迅速除去对方身.上所有的衣物。他看到那片雪白的皮肤上遍布暗紫红的咬痕,咬她的东西毒性很深,伤口透着死亡意义的青白,那里似乎要开始僵硬腐败。他仔细检查对方身.上每一处皮肤,后背整条脊椎处有几条小蛇在那挂着,蛇的牙齿咬了进去,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钻入身体,又或者是赫尔忒的血有问题,那些白花.花的蛇在那挣扎扭动,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
仅能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一半是烈火,一半是海水。
海中火山爆发,连环的爆炸,使得整个地下建筑全部覆灭。
求生不得,求死……还需要点时间。
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空间四壁一半滚烫一半冰凉,前方是海水岩浆,背后是海中的远古巨礁。
空间狭窄,两人面对着面,紧紧相拥,无关情.欲,只有生死。
剩下的氧气不多了,他们开始减缓着呼吸的频次。可外面的温度实在太高,身体的水分开始快速蒸发,若不是维持着拥.抱的动作,恐怕他们早已脱力。
海中火光明亮,时间却是相当漫长。
“库洛洛,我要死了。”赫尔忒垂着眼没力气看对方,只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嗯,再见。”库洛洛的状态其实和赫尔忒一样糟,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这次他们必将一起葬身海底。
相拥而死。
他相信奇迹吗?他期待奇迹吗?
答案是「X」
……
午夜梦回,库洛洛时常会盯着身边睡得正熟的倒霉鬼,沉默无言。
鲜活的女人,腐烂的灵魂。
有人与亡灵画押,有人被迫承担所有的恶果。
生来有罪。
无人解脱。
这事无解。
他想起那时他们遇见的部落巫师,巫师用苍老的眼神看着他们,“杀业深重,不得所爱,不得善终。”
那人说。
*
“这会成为你的软肋。”库洛洛说,“你得学会接受它,而不是要去压制它。”
“放心,如果……我被抓住,肯定先把自己捅死。”
“逃避是因为害怕。”库洛洛点明,“原因呢?”
“不想成为老家那帮……死掉的女人。”赫尔忒此刻看上去疲倦不堪,她微微驼着背,“你要是…想听故事,就给我点时间。”
显然,对方此刻并不想听故事。
和库洛洛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幻觉。
或许是幻灭。
赫尔忒觉得自己产生了某种幻觉,她的意识清醒,却被迫在海中跌宕。天人落凡尘,她参加了一场没有目的地的夜航,汹涌的、失控的、深沉的、仿佛永无止尽的旅程。到最后,她看到阳光突破海岸线,黎明降临,白昼如火。
她落入海中,海水火热,染上了黎明和玫瑰的颜色,浮光跃金,流光溢彩。
孤独的、不安的、跌宕的、汹涌的海航终将结束。四季更迭,山川从海中升起,形成了奇幻诡谲的大陆。落雪无声,雪落在皮肤上,便被这滚热的气浪所融化,水滴汇成了河流,四下奔散,有的抛弃了山海,有的便汇成了一汪碧泉。
一片雪花终将会融化,但是那雪山,却是万年都会存在的。
库洛洛看到她站在阳光下,皮肤白的仿佛是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日出时刻,便将这天地撒下一抹醉人的粉色,这种情况去看,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脱离尘世的破碎感。
那是脆弱的、易碎的,需要人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冰冻在雪中的花朵。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所以也不可能会想到,此时的自己,居然会做出怜惜的表情。
如果你爱上一朵花,冰雪将会随着春日的到来而消散。
世界上会有永远不变的东西吗?时间太长,他从来不信任长久的东西,或许这一刻的永恒,便是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