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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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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
靓坤正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歪在沙发上翻色情杂志，每一本都被他一页一页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是他让莫莉买给他的。
听到门响他就抬眼朝门口望去，瞥见莫莉带着口罩和墨镜，手里拎了两大袋子东西。
“有没有吃的啊？饿死了！”靓坤摸摸肚子，蹙着眉头不满地叫嚷着。
莫莉没理他，径自回房换了身衣服。隔了一会，靓坤听见厨房有水声，他有点好奇，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扒了扒头。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你竟然还会煮饭！”靓坤咧嘴调侃着，一副吊儿郎当的赖样子。
话音未落，莫莉就哐仓打碎了一个盘子。她也不去捡，打开橱柜又拿了个新的出来。
靓坤扬眉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笨手苯脚！”
他走上前拿起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起来倒进垃圾桶，一转身就见到莫莉布满伤痕的脸，以及衬衣领口遮不住的那些青青紫紫。
靓坤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
莫莉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别明知故问了，老板们总喜欢玩点不一样呗。你还不是一样？”
靓坤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不是滋味。
莫莉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在她摔碎了两个盘子，烧糊了一条鱼之后，靓坤终于看不下去了。
靓坤也不怎么会做饭，小时候都是他老妈做给他吃，出来混以后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了钱买别墅住豪宅，雇好几个佣人伺候他，也没想过会有谁在厨房里为他洗手作羹汤。
两个人鼓捣了半天，才勉强烧熟几个菜，一锅汤。
莫莉和靓坤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地吃着饭。这么久以来，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有没有酒啊？”靓坤突然问。
莫莉放下筷子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是她下午一并买回来的。
咔的一声，她拉开了易拉环，仰头咕咚咕咚往下灌。喝得太急了不小心被呛到，莫莉扶着桌角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酒不是这么喝的嘛……”靓坤看着她耸动的背脊，赖赖地低声说，“你身上有伤少喝点吧。”
莫莉抬眼看了看他，咳得眼圈都红了，眼里雾蒙蒙的泪光闪闪，“坤哥，这是发哪门子善心？看见我这样，你心里可爽了吧，这叫什么，贱人自有恶人磨……哈哈哈！”莫莉咯咯地笑起来，声音清脆地像一串玉珠散落在盘子里。
靓坤没答话，夹了口菜就着米饭往嘴里塞。
“钱赚得再多也得有命花，你这么下去早晚被人玩死！我以为自己爱钱，没想到你才是视财如命！”靓坤也喝了口酒，唇边湿乎乎的。
莫莉用指甲一下又一下地划着滴在桌子上的酒水，轻轻地说：“说到这个，还得谢谢坤哥，山口给了我好多好多钱，我以后不做了。”
靓坤挑了挑眉，恶里恶气地说：“早知道就该杀了你”，他伸出手在脖子上比划着，眼睛眯成一条线，“你个扑街！”靓坤心里不平，论姿色，莫莉也不是什么绝代佳人，自己在风月场里打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怎么就一时迷了心窍着了她的道呢！
莫莉眉目流转，一对眼睛溜溜地转了两圈，“你怪不得我咯！是你自己见色起意嘛！”她顿了顿，突然收住笑，低垂下眼帘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清纯干净的女孩子，我会装的嘛，但我不是，我不是……”她抬起分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你有那么多钱，就当是嫖了我，行不行？”
“你可不值那么多钱！”靓坤闷闷地说，“山口幸一足足多要了我两成利润，把你卖去做鸡都不够填的！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那怎么办？”莫莉听到他说把她卖去做鸡，好像真的有些心悸，不由得一震。
“你帮我做件事，做成了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莫莉想了想，她其实并不怕靓坤把她怎么样，她之所以救他收留他，全是因为当日在码头上，他为救她挨的那一刀。她这一生命运流离，没什么真心真情，这一刀对她而言，便弥足珍贵。她知道他也不是喜欢自己才救她，可无论如何，她还是有愧于他。
她点点头，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一言为定。”
靓坤让她做的事很简单，帮他找一条快艇，再从香港叫几个兄弟接应他。
莫莉忙活了两天，终于把事情搞定了。
靓坤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自己开不了车，莫莉便开车载他去了码头，黑黢黢的海面上，隐约现出快艇的黑船身，尖桅杆直指着天空，杆顶上点着一盏幽暗的灯。
“快走吧。”莫莉望着浓稠的夜色轻轻地说。
靓坤拉开车门，一条腿还没迈出去就听到后面有车子飞速驶来的声响。他毫不犹豫地快速跳下车，一跃上了停在岸边的快艇。
马达声轰隆响起，快艇像巨大的水鸟掠过海面，掀起浪潮翻涌，尾部拖出一团白色的浓雾。
追来的汽车车窗大开，不停地往外放出枪弹，莫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双手大把打轮调转了车头的方向，车身在地上甩出一道划痕，她对着那辆飞速而来的汽车，将油门踩到了底。
那是江桥的车，她认得。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莫莉眼睛死死地注视着前方车头大灯的强光，剑一样刺破了晦暗的夜幕，将她的整张面孔都照亮了，她勾起唇角，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这束光就是照进她生命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碰的一声巨响，两辆车迎面相撞，嘶鸣声惊破了夜空。
靓坤的快艇已经开了一段距离，他站在船身正中看着岸上燃起的熊熊火光，眼睛眨也不能眨，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整个人僵硬挺直如一座雕像。
她死了？！
浓烟火光中，靓坤似乎能看见莫莉那张浅笑薄嗔的脸，是怎样的献血淋漓面目扭曲，在一堆残骸废墟中一点点被烧成灰烬。
他从来不觉得莫莉有情有义，她虚荣善变，诡计多端，说谎成性，放浪形骸，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可是她救了他两次，为他舍出了一条命。
她死了。
靓坤慢慢地坐下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皮肤里，可他感觉不到痛。
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空荡荡，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似乎能够穿过他的胸膛。
他觉得有些冷。
不知道哪里来的水花溅了他一脸，冰凉冰凉的，他揉了揉眼睛，揉出了更多的水。水流进了他嘴里，咸咸的，热热的。
暗夜如墨，无垠的海面上一层层波浪不断地涌来又不断地退去，莫莉那对俏皮灵动的眉眼，那些轻佻嬉笑的言语，那个善变狡黠的样子，就这么忽远忽近，鬼魅一般飘荡在这又清又静又冷的夜空中。
靓坤闭上眼睛，胸口像被炸开了一样，这辈子第一次感到了噬心蚀骨的疼痛。
莫莉死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心，突然感觉有了，可是她死了，他刚活过来的心也就又死了。就像微弱的烛光被风一吹徒然寂灭一般。
痛到了极致便是麻木。
靓坤回到了香港，仍然是那个嚣张跋扈，乖戾阴狠的洪兴龙头。
两年里，他派人暗杀了山口幸一，扶植了山口组的新一任老大；他撺掇孙庸的手下反骨讲他赶下了堂主的位置，引起了竹联帮内不小的内讧。
当日在台湾，山鸡为了给被他□□的可恩报仇买凶暗杀他，于是他找人把可恩先奸后杀，尸体丢在山鸡家门口；陈浩南为了给大b报仇不断地挑衅他，他就放火烧了他的酒吧。
他名下的场子比从前翻了一倍，走私到香港的货再也没被警察连根拔起，他赚更多钱，玩更多的女人。
靓坤翻遍了全香港的歌舞厅，找每一个会唱歌的小姐出来陪酒，一遍遍的叫她们唱，在水一方。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首歌叫在水一方。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可是再也没有一个叫莫莉的女人了。
靓坤把他妈接到浅水湾的别墅和他一起住，每天回到家听见她妈对他念念叨叨骂骂咧咧，才感觉这空荡荡的别墅有了点人气。
他在花园的空地上种了一大片茉莉花，馥郁的香气飘散到客厅里，他坐在餐厅吃早餐，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小小的白嫩的花朵沐浴在阳光里，慵懒又惬意。
坤妈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歪头看了看窗外的花园，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娇俏的影子，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嘴里念叨着：冤孽啊冤孽！
靓坤吃过饭就出去了，他今天要去见一个大人物。为此他特意穿了件灰西装，里面还是他一贯偏爱的红艳艳的花衬衫。
这个人就是三合会的新任龙头，倪永孝。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的章节尽量缝补，实在不行就只能摊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