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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快下工前,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突然而至,秦晋皱了皱眉,素来做事认真的她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眼见着地面都积起了水,一颗心越发地不安,再次清查了货物,确认一切都没差错之后,急急走向陈伯。
      “去吧。”早看穿他心思,知道一些他家中的事,没等秦晋开口,老掌柜点头放行。
      得了允许急忙谢过了陈伯,秦晋转身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阿晋,这有伞……”话音还没落,那人急切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大雨之中。

      手上撑着油伞,怀里抱着另一把,裙摆早已被打湿深浅两色好不明显,积了水的地面,让人走的有些艰难,青色的身影有些吃力地缓步行走在雨中。
      与她相对比,那快速奔跑到雨中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空阔街道上与她擦身而过的妻子。
      “晋……”
      即使在这滂沱大雨中,秦晋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强收住脚步,急急回头,果然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姿。
      “这么大雨,你怎么跑来了。”跑回到心上人身边,看着她湿漉漉的衣服,秦晋的眉拧了起来。
      看着爱人全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好儿有些不舍,还是来晚了,凑近全身湿透的秦晋,将她罩在伞中,又将手中的伞递给她。
      秦晋无奈的看了妻子一眼,不接伞,转过身子,曲了双膝:“上来。”语气难得的霸道,不容人反驳。
      好儿知她脾气,必是恼了,乖乖的伏了上去。
      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紧紧的环住秦晋,脸贴在她湿湿的颈项间,有些歉然:“我是不是又给你添乱了。”
      “说什么傻话,我喜欢背着你”托了托妻子的身子,秦晋不加思索的回答。
      笑在两人脸上同时绽放。

      好儿安静的坐在窗边,对于一个不能走,不能跑,连房门都出不了的孩子来说,透过窗户所见的那片小小天地,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才只满五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无论多么的早熟懂事,在心底最深处对于未知的地方还是有着深切的渴望。
      秦晋帮着林霜将院子打扫完,进屋就看到了那小人眼中的一抹孤寂和淡淡的无可奈何,她没有说什么,退出了屋子,背了竹篓和娘亲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好儿看着秦晋离去的身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自己将永远无法行走,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过去,娘为了自己吃的苦受的累,她清楚明白,为了不成为累赘,她才五岁就懂得如何打理自己,如何去隐藏自己的心事,但终究只是一个孩子,又如何能真的看透一切呢?
      直到傍晚,秦晋才回来,身上有些脏,风尘仆仆的样子,去时空空的竹篓已装得满满,走到床前,放下竹篓,“给”从竹篓中拿出一大把,好儿从未见过的漂亮花朵,喜滋滋的递了过去。
      “我不要。”好儿不接,倔强如她,才不要被人可怜,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忍不住多看了那花几眼。
      淡淡的失望在秦晋眼中扬起,好意被拒绝让她觉得有些挫败,可看到妹妹那一丝不舍神情后,又有了勇气,接着从竹篓里拿出了山果放到床上,取了一个红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又一次递到小人面前:“尝尝看,可甜了。”
      好儿看了秦晋一眼,那清澈的眼睛里没有轻视,没有同情,没有可怜,只有浓浓的期盼,这让她心里觉得怪怪的,那句赌气的不要,在嘴里转着,怎么也说不出口,迟疑的伸出了手,接过了山果。
      “还有这个”得到了鼓舞,秦晋紧接着又从竹篓中拿出了草编的蚱蜢,蜻蜓,献宝似的放到好儿面前,这可是她在山上花了好久做的。
      看着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好儿心里只觉得堵堵的,闷闷的,再看看眼前满身尘土的人,她出去一天,就为了这些吗?鼻子有些酸,低下头,咬了一口山果,好甜,眼睛却热了起来。
      “阿晋。”门外传来了秦默的叫唤声。
      “你快吃,吃完了还有。”听到了爹爹的叫声,秦晋嘱咐了一句,急急的跑了出去,并不知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另一人积聚在眼中的泪珠,滴落在了床上。

      自那以后,每隔几日,秦晋就会上山,弄些好儿没见过的花花草草,新鲜野果带回来送她,向来惜言如金的老实孩子,少有的主动向好儿说明每种花,每种草的名字,还会说一些在山林中的见闻,虽然嘴拙,不太会形容,好儿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她的世界似乎变大了,不再只有窗前的那一片小天地了。
      人的心总会有些贪婪,当知道了未知的东西,总希望能亲眼看看,好儿那颗小小的心,也开始慢慢的不知足了起来,从最初默默的听,到之后,催着秦晋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颗有些封闭的心,正向另一个人慢慢打开。
      好儿的心中的渴望,秦晋看得清楚,脑子里便有了带她出去的念头。
      “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心随意动秦晋眨着眼儿,小声询问。
      好儿闻言眼中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虽然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这人绝不会有恶意,但她又怎么能出去,自卑的看了看藏于长长裤管中双畸形的小脚,有些怨念的白了秦晋一眼。
      秦晋不多解释,转过身,坐到床边,指了指背:“上来,我背你出去。”
      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好儿有些犹豫,她想去,但,可这样可以吗?
      等了一会,不见好儿有动静,秦晋转过头,咧嘴一笑:“你放心,我有力气,不会摔着你的。”
      秦晋自幼跟着秦默四处跑,虽然人长得高瘦,可筋骨好的很,力气也不小,她自信不会有事,卖力的保证,希望她能答应。
      敌不过心中的渴望,好儿下了决心,慢慢的趴到了秦晋的背上。
      “抓紧了,”感觉到颈中的小手收拢,秦晋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妹妹稳稳的背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林霜正在院中忙碌,看到了从房中走出的两个孩子,有些惊讶,随即明白了秦晋的用心,看着女儿那满是期盼的小脸,没有阻止,点头嘱咐:“别跑太远,小心些。”
      “嗯!”得到同意的两个孩子,瞬间透出了欣喜,秦晋背着好儿走出了小院。
      虽然很想带着好儿去自己最喜欢的山林,但头一回出门,秦晋还是选择相对稳当的地方,离小村外不远的一条小溪边,那里往来的人并不多,景色也算不错,溪中还有鱼,秦晋盘算着一会要抓一条上来,给妹妹玩。
      选了一块大石头,让好儿坐下:“喜欢这里吗?”第一次带她出来,秦晋有些紧张。
      四下望了望,好儿自幼与娘亲居住在深宅小院之中,之后投亲来此,一路坐的是马车,虽说曾经透过马车小窗看过外头,也只是匆匆一瞥,这样安坐在溪边还是初次,那感觉有些新奇,从身边捡起一块小石子,用力的扔向小溪,溅起小小水花,脸上扬起了如花般灿烂笑容。
      秦晋的心也跟着扬了起来,“你等着。”脱了鞋,卷起了裤管,露出白皙的小腿,大大咧咧的下了水,站在小溪中间。
      好儿不知她要做什么,有些好奇,见她大胆的下水,又是惊讶又是担心:“你要做什么?快上来。”
      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秦晋指按在唇上,示意她禁声,然后弯着腰,两手扯住衣摆,浸在水中,双眼紧紧的盯着水面。
      好儿见她那屏气凝神的专注样子,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瞬也不瞬的看着她,阳光照在溪上,水面反光,照得她的侧脸一闪一闪的,有些晃眼,但很好看。
      不多时猛地站直身体,秦晋急急的跑了过来,两手兜着衣服,水不断的向下漏出,蹲在林好儿面前,展开衣摆“看”脸上笑的好不得意。
      低下头,布中水已漏尽,一条黑黑的小鱼,正在翻腾着挣扎着,这还是好儿头一回看到那活蹦乱跳的新鲜活鱼,瞪着眼,手伸了过去,还没碰到,又被那突然跳起的鱼吓得缩了回来。
      “别怕,不咬人,你摸摸看,小心背上的刺。”秦晋给她鼓励。
      小手再次伸了过去,指尖触到了那鱼鳞,粘粘滑滑的,鱼儿缺了水,慢慢的停止了动静,只有嘴还不停的一张一合,让人看着有些不忍:“阿晋,”好儿叫的小声:“它好可怜。”
      秦晋愣了愣,她从小跟着秦默打猎,抓动物,抓鱼,从没觉得它们可怜过,被好儿这么一说,竟然心也跟着软了起来,犹豫了小会儿:“要不,放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呢。
      好儿不出声,眼中却满是期许。
      不再多说,秦晋转身将小鱼放到水中,重又得到了新生,鱼儿几下就没了影,看着它离去,头一回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两人玩得尽兴,直到太阳快落山,才想起回家。
      “喜欢吗,以后我还带你来。”秦晋背着妹妹,额上布满了汗水,却一点不觉得累。
      “嗯!”小手紧紧的环住秦晋,素来苍白的脸泛起了淡淡的红。
      西阳斜照,两个小人的身影合在一起,拖得长长,谁又会知道,这一背,竟是一辈子。

      大雨中,一辆马车,飞快的行着,透过车中小窗,远远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那彼此相依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毓儿,看什么呢?”甜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收回了视线,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安坐对面的佳人,一如往常心漏了几拍,习惯的垂目:“没什么。”
      看着那人的明显回避,贝齿咬了咬唇,你究竟要逃避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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