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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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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一过,北地冰雪消融,官道上的积雪被人清了出来,有意到柳州安居的京中权贵们陆陆续续来了柳州。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是难以舍弃功名利禄。清虚道士掐指一算,算出柳州乃百年难得的聚灵之地。道士本爱故弄玄虚,起初他们并不当真。后来不知从哪传出流言,容庭郁短短几年官居三品,是得了那灵气的福。众人私下里琢磨,心里却还有几分动摇,后来容庭郁筹得赈灾款,得万民爱戴,他们再也坐不住了。这种必定留名青史的功绩,是任何一个在朝为官的人都抗拒不了的。
这些人中不乏有些眼红之人。待打听到容庭郁与容府关系不睦,卯足了劲,要给容府寻些不痛快。容庭郁那等被奉若神明的人,他们不敢动。容府没了容庭郁庇护,府上只有些女眷仆妇,用来作出气筒再合适不过。
一群人兴致勃勃打探听了容府的底细,还不等寻个合适的日子,忽然在容府门口见了文太傅家的小女儿,个个惊破了眼球。容府是个罪臣之府,难道不该处处受到柳州其他官家的排挤?可那柳州一些小官家的小姐、夫人不时就会备上薄礼,到容府做客。这会居然连安亲王家未过门的小王妃也上门了。这容府到底有何特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再听到大名鼎鼎、将自己的儿子当成眼珠子来疼的陈将军居然舍得将儿子送到容府,心里的震惊只能用无可置信来形容。
一些胆小、怕惹事的人放弃了寻麻烦的念头,转而暗搓搓的将目光转向林家。
容府未获罪时,与林家闹的很僵。林家家主林镇远是侯爷容起的副将,不过为人冲动,心性狭小,并不被容起赏识。后来容起出了惊天的丑事,倒是林镇远时来运转,不止升了官,还娶了文国公四房的嫡次女。那林夫人亦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之人,心性极高,听闻林镇远曾被容起压制,总觉得没有面子。有一次,林夫人趾高气昂带着人寻容府的麻烦,闹得不可开交,倒是林镇远瞧见容夫人,被那动人的美貌挑起了些隐晦的心思。
这样的深仇大恨,爱恨纠缠,林家到了柳州,一定有好戏可看。
秦媛媛从她爹娘、叔伯口中听到那些事,兴致索然。听见陈彦,却忍不住双目放光。这陈彦不是严雅云心心念的什么陈彦哥哥?
秦媛媛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此事大有用处,兴致勃勃的跑到严雅云家中。
秦媛媛一脸得意:“你不是总说陈彦与你是天作之合,青梅竹马?那这好好的竹马怎么跑到容家去了。”
严雅云不敢相信:“你胡说!”
看着深受打击的严雅云,秦媛媛无比舒畅:“我胡说不胡说你找人打听打听不就行了。”
严雅云气的叫人过来打听。
秦媛媛看着她涨红的脸忍不住添油加醋:“哎,这可真是可惜。听说那容府里有一个姑娘,与咱们差不多大小,生的极为漂亮。文夫人前几日还和我娘提到过她。这么讨人欢心的姑娘,不知道是不是陈夫人也是这么觉得。”
严雅云冷静下来,冷冷的扫了秦媛媛一眼:“我与陈家的事,用不着你来挑拨,你管好你自己。”
严雅云冷着脸,命令丫鬟将秦媛媛赶走,然后寻了几个机敏的人,吩咐她们打听容缈缈的消息。
她娘很早就告诉她,生在皇家,女儿家的婚事这是家族间利益交换的筹码。好在她在父皇跟前受宠,虽然婚事不能自主,却比其他身份低微的公主要多一些路。陈家对父皇忠肝赤胆,是要拉拢的对象。与其嫁给那些素未谋面的人,倒不如嫁给陈彦。陈彦虽不学无术,样貌却是难得的俊朗。
她不能放弃陈彦,容家姑娘好也坏,坏也罢,必须给她让路。
丝毫不知被人当作拦路石的缈缈,正被屋里纠结的快要将自己团成一个小团子的文信儿弄的苦笑不得。
文信儿见了安亲王,回到文府就成这个模样了——眉头皱着,嘴巴撅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文夫人明里暗里问了好几次也没问出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将人送到了她这里。
缈缈将趴在榻上的文信儿拉出来:“信儿,第二个络子我都打完了,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不行,你不能走。”文信儿紧张的拉住缈缈的袖子,“连你都不理我,我可就闷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缈缈没好气的敲了一下文信儿的脑袋。
年关刚过,新年伊始,说了晦气话,是要倒霉的。
缈缈将文信儿从榻上拉下来,叫人端了些水晶糕、酸枣糕上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八成是安宁王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
文信儿惊诧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缈缈无奈的看着她。看她这样子,她还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对上这张单纯而又掩不住任何的情绪的脸,难怪文夫人开不了口。看来是文夫人不想伤了自家女儿的面子。
“说吧。”缈缈简明了当的道。
文信儿又娇又胆怯,周围有什么小动静,她倒是最敏感那个。现在事关她自己,自然羞答答的,什么也不好意思说。这种情形下,越坦率,文信儿才越放的开。
文信儿见缈缈没用什么奇怪的、如临大敌的眼神看自己,松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安亲王送我了一个礼物。”
文信儿抿着唇,身子紧绷着,像是一只被猛兽盯住的猎物。
缈缈摸了一下她的背:“什么礼物。”
文信儿鼓足了勇气,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是把剑。”
剑?
缈缈看向文信儿,只见文信儿小脸苍白,颤颤巍巍的说:“那是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剑。他把剑扔给我,我不敢不要。可我只是个闺阁里头的小姐,平日里根本用不上。他这么做,没准是在威胁我。我之前没有理他,他生气了,所以拿剑来吓我。”
缈缈松了口气,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安亲王也真是的。给姑娘家送的礼物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挑了那样一件充满煞气的礼物。
缈缈看着再度对安亲王陷入恐惧的文信儿,心里对安亲王产生了同情。他要是再这么不解风情下去,只怕文信儿再也不敢见他了。
安亲王实在是坦率直白了些,这种直白的爱意或许对其他姑娘是惊喜,可对文信儿这种又乖又胆小的小姐来说就是惊吓。
“这怎么会是恐吓呢!”缈缈笃定的道,她不能让文信儿误会下去。可安亲王这爱意实在叫人难以圆场。
缈缈想了好一会,这才笃信的道:“对将士而言,征战沙场是件崇高而神圣的事情。安亲王当年用这把剑击退敌军,这把剑上不止有他的荣誉,更有千万百姓的祝福。这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你想一想,你若是不喜欢哪个人,用给他送你那把古琴吗?”
文信儿的面色犹豫,不过倒比之前好了许多。这事急不来,缈缈又宽慰了文信儿几句,文夫人谴人来接时,缈缈亲自把人送了过去。
送文信儿出门时,时辰还早,暖阳高挂,晒得人身上暖暖的。缈缈想起自己以前在山上发现的那一窝小松鼠,决定送些棉布和吃食上去。
云香找了一个小竹篮,按缈缈说的,寻了些葵花子和豆子。
翠儿缝褥子,忙不过来,缈缈将云香留下自己上山去了。
说起来这一窝小松鼠还是明月和她一起发现的,她派去的人已经打听到明月的消息,也许要不了几日就会寻到明月了。
缈缈在以前做好标识的地方寻到了那一窝小松鼠。她寻了几片叶子,卷成碗状,将葵花子和豆子放在上头,又弄了点清水。
忽然旁边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说话声。虽说天气渐暖,可山上的雪只化了一半,光秃秃的也无甚可看,这时候怎么有人会到山上来?
缈缈往那地方靠近了几步,只见一个身穿黑衣,肌肤雪白,样貌冷艳威严的女子拿着一只木杆戳着什么东西。
缈缈凑进一看,发现是堆半湿的柴火。柴火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火折子,显然这姑娘为了生火,费了不少功夫。
那人似乎是发现什么,目光冷硬的转头过来:“谁在那里?”
如果那人脸上没有那几道黑乎乎的印子,或许看上去有几分摄人,可那几个印子好巧不巧印在她的双颊。那冷冷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高傲的猫。
缈缈走了出来,没怎么生气的解释道:“我在给松鼠喂食,听见这里有人,害怕是猎人,所以过来看看。”
“松鼠?”那人欺霜傲雪的脸上闪出一抹疑惑,直白道:“带我去看看。”
若不是她眼睛微不可查的亮了一下,这口气倒像是去杀人似的。
缈缈觉得这人看上去实在有趣,分明长着一张冷艳妩媚的脸,说话行事却一点没有姑娘家温柔委婉,生硬直愣,倒有些安亲王的影子。
那姑娘似乎很喜欢那窝小松鼠,可也许她身上有种难言的煞气,小松鼠们吓的缩作一团。那姑娘有些委屈,却也没有自作主张去摸小松鼠。
缈缈见小松鼠吃完了豆子,肚子圆滚滚的,怕它们吃撑,便把剩下的收了起来。几只小松鼠不满的用脑袋顶缈缈的手。
那姑娘静静的看着,忽的开口问道:“你对这山上很熟?”
缈缈答道:“上来过几次。”
那姑娘又道:“哦,那你一定会生火。”
缈缈有些微愣,不明白上山跟生火有什么关系,可没等她说话,那姑娘抱着一堆柴火走了过来:“你会生火,你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