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恩客》穴居生物

5、第五章

　　缈缈回府时，探听消息的人又送来一些关于安亲王与文信儿的消息。
　　文信儿是当朝太傅的小孙女，生的玉雪可爱，极得文家的人宠爱。她有两个姐姐，大姐姐入宫做了皇妃，二姐姐嫁了一位封疆大臣，都是端庄聪慧，标准的大家闺秀。文信儿出生时，两个姐姐刚刚嫁人，倍感孤独的文家长辈将她看成是上天的恩赐，一大家子如珠似玉的宠着她。
　　文信儿生性乖巧怯弱，并不对文家人这种无微不至、甚至堪称过度的保护生出什么反抗之心。
　　安亲王回京那年，文信儿被文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带进了宫，遇上了被新帝封了亲王的安亲王。
　　安亲王在边疆呆的久了，没见过这么精致柔弱的小美人，当着庆功宴上，向皇上求娶文信儿。
　　文家人起初抵死不从，经不住皇帝一劝再劝，最终被皇帝威逼利诱的答应了。
　　本就胆小怯弱的文信儿听到自己多了个夫婿，还是个高大精壮、长满胡茬的男子，觉得安亲王十分可怕，当场便吓哭了，回到文家大病了一场。
　　文家人以此事为由，要求安亲王在议亲之前不许见文信儿。
　　安亲王吓哭文信儿，心中非常自责，但又放不下文信儿，时常送东西讨好文信儿。此次听说文信儿要在柳州暂居，要为文信儿建一座宅子。
　　缈缈想起了那个蹲在水坑前的文信儿，那小姑娘澄澈干净，像小鹿一般，确实招人疼爱。不过文信儿只是在外头呆了一小会，就被人带回了大宅里。被丫鬟拉走时，就像一只要被关进笼子的金丝雀。这么一想，文信儿也挺可怜的。
　　兰芝自从被方家的人吓过以后，做事总是心不在焉。
　　这日何筝嘴馋要吃鲈鱼，兰芝到灶房上问了一圈，小厨房里没有新鲜鲈鱼。
　　何筝是个苛刻的主子，即使是她这种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人，伺候不好她，也要遭一顿毒打。
　　自从那日何筝当着容夫人的面侮辱了容夫人后，容家对她们的态度明显冷淡起来。何筝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自然体会不深。她经常与下人打交道的人，感触极深。容府的人对她只剩下言语上的尊贵。
　　就好比这次小厨房提出用草鱼代替，却不会亲自到外头去买鲈鱼。
　　兰芝只能自己提着篮子去买鱼，这鱼又大又滑，带着腥味，只熏的她想吐。
　　称鱼的大婶将鱼丢进她的篮子后，便与旁边的人说起闲话了。
　　兰芝厌恶极了，然而那人说的话却叫她情不自禁留了下来。
　　卖鱼的大婶压低了声音：“听说了。方家那个快病死的方涵要娶妻了。方老爷出了奇的大方，免了很多人的债，方府里的下人这一阵子都说，他们方家要发达了。”
　　她旁边的大婶道：“方老爷一向吝啬，眼高于顶。也不知说了哪家的闺女？照方老爷的品性，无利不起早，若不是个极为显贵的人家，决计不会这般隆重。那闺女既然娘家那么厉害，怎么就偏偏要嫁给方涵那个病秧子呢。”
　　“谁知道呢，她们的心思哪是我们摸的准的。咱们只能着喝喜酒罢了。这好事也不远了，方老爷一大早就去请知府去了。”
　　兰芝听着那些话，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
　　何筝那日与方力谈事之时，她也跟去了。那方老爷贼眉鼠目，张口闭口都是银两，吝啬至极。得知要娶的是容缈缈，方老爷起先还推辞了一番，还是小姐答应出一千两银子，这才答应下来。这会怎么就这么大方？
　　而且这娶妻的阵仗似乎有些太过夸张，倒像是在下一盘大棋似的。
　　兰芝浑浑噩噩回了容府，将鲈鱼交给小厨房，一个小丫鬟忽的欲言又止的挤了过来：“兰芝姐，你这几日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兰芝警惕的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你瞧见了什么？”
　　那小丫鬟也只是好心，不妨被兰芝掐住了手，皱着眉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夜我隐约瞧见您们院子里进了人。不过，容府有这么多看家护院，没准是我瞧错了。”
　　“你说的是哪一天？”
　　“就前天啊。”
　　兰芝脸色一白。那日小姐起的格外晚，伺候小姐穿衣时，她发现小姐身上的肚兜皱皱巴巴的，倒像被什么人脱过又胡乱穿上去似的。整理小姐衣物时，小姐的肚兜好像也少了一件。
　　兰芝不敢再想了，她摇了摇头，安慰自己一定是她想多了。小姐是丞相之女，这世上怎么有人害小姐呢？
　　何筝在屋子里等了许久，才等到吃食。
　　她不满的瞪了兰芝一眼，罚兰芝到厅外跪着，直到用完了饭，才换兰芝进来收拾。
　　兰芝看着心情大好的何筝，心里的担忧就像积了一夜的厚雪，她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将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这么说，方家的人已经开始准备了？”何筝面露喜色。
　　兰芝忧心忡忡：“小姐，那方家人瞧着实在不像是什么好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谋事，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何筝闻言有些不满：“这是什么话？那方家再厉害不过个地头蛇。这样的人家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容缈缈。我爹可是丞相，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何筝瞪了眼畏畏缩缩的兰芝，觉得她这模样实在煞风景，正想罚兰芝到外头跪着，忽的想起已经好几日没有容缈缈的消息。
　　她是以暂居的名义寄居在容府，手底下真正信任的丫鬟只有兰芝一人。
　　何筝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安。她应该尽快写信回去，要爹爹多派些人来才行。不然只有兰芝一个人，根本不够用。
　　何筝瞧了兰芝一眼，决定先让兰芝去打探消息。方家人既然已经准备婚事了，她这边也该行动了。
　　“兰芝，容缈缈房里的帕子也该叫人发现了，你去多叫几个人。省的那丫鬟抵赖，这事闹的越大越好。”
　　何筝吩咐了下去，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她不满的看了兰芝一眼，正看到兰芝瞪圆了眼睛，捂着嘴，活像见鬼一样。何筝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她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挤满了一堆人，为首的方老爷手里拿着一个帕子，面目激动的在她院子里跪了下来：“何小姐高义，是我方力有眼无珠，竟这时候才看出你与涵儿心意相通。何小姐愿嫁与我方家，是我方家的福气。方某自知配不上小姐的家世，但方某知道，何小姐对我儿用情至深，方力不忍驳了小姐的美意，求了知府大人来主婚，如此也不算委屈了方小姐。”
　　“你这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何筝愣了一会，不可置信的瞪着方力，拿着手中的盘子便朝方力扔了过去。
　　一个身穿官服的大肚便便的男子站了出来：“何小姐，不管怎么样。方老爷也是你的公公，你怎么敢对公公如此无礼。”
　　“胡言乱语！刁民！你们竟敢如此待本小姐。”何筝被这一通指责气的险些失了神智。
　　方力却趁机拿出一块汗巾，和一个肚兜：“何小姐何必抵赖呢。你早已失身于我儿，我方家不嫌弃你，你怎么能一再口出恶言呢。”
　　知府大人故作诧异，连派一个婆子到何筝房里检查衣物。
　　婆子回道：“大人，这肚兜的料子和这刺绣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还有衣物上的熏香也一模一样。”
　　何筝愣住了，失神的瘫在地上，知府与方力对视一眼，随即命令道：“既有证物在手，何筝你确为方家妇，如今方家八抬大轿来迎你，你怎么好推脱！”
　　很快，一队身穿红衣的仆妇走了进来，不顾何筝的反抗，将人直接塞进花轿里带走了。
　　方家的迎亲花轿热热闹闹从容府抬出去时，缈缈正陪容夫人用饭。
　　容夫人听见敲锣打鼓的鼓乐，害怕的缩进了屋里。
　　翠儿一面跑进去哄容夫人，一面奇怪的嘟囔道：“这声音怎么听来这般响亮，倒好像是从咱们容府里抬出去似的。”
　　容夫人握着缈缈的手，“不要花轿，缈缈是我的。”
　　翠儿打趣的看向缈缈：“夫人这么稀罕小姐，若哪日小姐大婚了，夫人一定会哭鼻子的。”
　　缈缈看了眼满脸依恋的看着自己的容夫人，温柔的对着容夫人笑了笑：“若有那天，我会带夫人一起走的。”
　　缈缈早都打听好了。当年她是在韩州被容夫人救下的。韩州里牙行的人牙子拐来的小孩多是从北地拐来的。若是寻亲，只能往北。韩州四通八达，正是官道交汇之地。容夫人定居在韩州，她也好回去看她。
　　翠儿笑眯眯看了眼两个同样美貌的人，心情无比舒畅，刚准备说些什么，忽的想起早上听来的事，不禁阴沉了脸：“那何小姐真是太过分了。前几日我听王妈妈说，何筝在柳州开始打听巫蛊之术。”
　　容夫人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翠儿压低了声音：“今日若不是我发现的早，何筝竟然将一只剥了皮的狗要丢进夫人床上。”
　　缈缈心中对何筝仅剩的那点愧疚之心消失了。何筝本就是奔着害人的目的来的。她不能留有仁慈之心。且不说何筝用那帕子本就打着置她于死地的心思，就是为了容夫人，她也不能让，若是让了，以何筝的心性，容夫人的命根本保不住。
　　何筝与方家的大婚在方力的推波助澜下闹的风风火火，何家人赶来时，何筝已与方涵拜过堂。
　　何筝并不是何文韵唯一的女儿，为了何家女儿的清誉，何文韵不好拒亲，派人给方家补了嫁妆算是全了方家的心思。
　　原本一病不起的方涵也不知是冲喜有用，还是何家送来的药起了效，没多久身子也日渐好了起来。从鬼门关里混过一遭的方涵，痛改前非，开始和方父做起生意。方父见儿子身子大好，又与丞相结亲，喜的眉开眼笑，早早将家当交给方涵。唯有何筝觉得自己的夫婿由人中之龙容庭郁变成方涵，心里大不自在，每隔几天便要闹上一场……
　　方家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容府里的人却都乐见其成，就连容夫人也喜滋滋的和缈缈一同看了何筝大婚的烟花。
　　何筝大婚不久，安亲王为文信儿修建的宅子也已建成了，为了让宅子有些人气，安宁王给每个柳州官员都发了一个帖子，容府因着容庭郁的关系，自然也收了一封帖子。
　　缈缈一大早便起床打点，待收拾好贺礼，乘着马车赶到安宁王新宅子时，已近晌午。
　　来祝贺的人很多，新宅前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数十个账房一面核查拜帖，一面登记礼单。
　　底下人多，缈缈让云香先过去排队，她准备在马车上再歇一会，忽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打扮的精致漂亮的小姑娘钻进了她的马车，与此同时，底下一大堆人焦急的喊着：“信儿小姐，你在哪啊，不能乱跑，会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