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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战后忧 ...

  •   云雀得胜即屠城的消息在边境各零散小国不胫而走,引起了诸多争议。
      屠城是暴政,如果云雀要独霸天下,各诸侯国怎能不群起而攻之。
      虽说即刻撤了兵,但屠城的队伍还是进了白亥的主城,掠的掠,杀的杀。
      等云雀右副将执令前来阻挡的时候,一些平民百姓还是无故遭了殃。
      云雀延的偏执粗暴,硬是把整个云雀国推上了风口浪尖。

      刻掘如果捏紧了这一点,大做文章,云雀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云雀延窝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前的桌子上铺着雪白的毛毡,从宫中带来的上好酿酒已喝了大半。
      头晕沉了些,坐在矮桌前,从马皮革子的信囊里掏出了一封信,仔细阅读起来。
      信上的字密密麻麻,只是信的末端,竟有着颜炽的亲笔题名。
      着金黄凯衣的男子紧紧皱了皱眉,随即把信揉成了一团,正欲丢弃。
      却又像想起了什么,点起了烛火,将信纸一燃而尽。

      辞文锺抬手走出了营帐,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漫天黄沙。
      想起当年木一铮那狼一般的眼神,不由微微叹了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是木一铮还未报仇雪恨,却就只剩一把骨头了。

      “什么时候回城?能降的都降了,俘虏们都被尽力看管着。只是男人们都哭得像个孩子,求我们不要屠城,哀求着放了他们的妻孩。”景腾跟出来,说话的时候突然没了底气。
      文锺转头看他,兀自一笑,“我们云雀竟被人看成是土匪路霸了么,在战场上再无情的人,也还是有自己想守护的人。”
      虽是自嘲的语气,却带着掩不住的失望。
      “这一趟,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用,丢了自尊和人心的胜仗,其实是败了啊。”辞文锺的一生,凯旋无数,只是从来没有一次赢得这么揪心。
      景腾点点头,“通信兵昨日就已经回云雀给了捷报,皇上也知晓了此事,责令我们速速回宫。”
      “既是这样,就明日启程吧。”文锺抬起了帐篷的门帘,又扭头看了看云雀延的营帐,重重放下了卷帘。

      收缴器械,俘虏士民。白亥从此成了一去不返的历史。
      只是云雀国此战后落下的话柄,却被刻掘王颜炽利用了起来。
      战争并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两日后,云雀帝都。
      凯旋的队伍沿着皇宫的青石砖路缓缓走来,煞是壮观。
      为首的是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金黄凯衣和青褐色军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带领着大片的将士和步兵,格外英姿勃发。

      云雀延满心想的,都是他这次下达的屠城指令。
      如果云雀国陷入四面楚歌,那么他云雀延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破釜沉舟,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这个太子,离废黜便不远了。

      景若宛看到人群中的文锺,轻轻踮起脚。
      又瘦了不少,脸上被野风割过的痕迹,显得成熟了许多。
      她想,纵是文锺没有策马立在队伍的首要位置,纵是着一身平淡朴素的衣衫,她还是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
      文锺随即向她看来,眼神笃定,嘴角牵笑。
      两人的默契自是不必说,无需任何语言,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皇上居中,身后站着目光一贯凌厉的太后,在百官的拥护下,疾步迎了上来。
      一旁的文官依然诵着百年不变的赏赐和册封,大家默然听着,波澜不惊,这么多年也听习惯了。
      只是唯一不惯的是,这赏文里没有提到太子一个字。
      云雀延也并没有过大的反应,只是垂着首,盯紧自己的靴尖。
      辞文锺和景腾依然带着左右执军大将的身份,并且上升为终身制。
      没有特别的诏文,这便是定了的官衔。
      剥夺了云雀延冀军领的身份,众人听到这里,气氛更加静默,皇上随即拂袖而去。
      赏罚分明,是皇上一贯的作风。

      太后上前扶住了云雀延的手臂,“延儿,我同你父王说。不必着急,这么多年你父王还是惧我三分的。”
      “皇祖母,那我这太子的身份...”云雀延抬起头,眼中竟充满了少见的惊惧。
      “太子是由满朝文武应了之后册封的,放心,一时还废不了。我再同你父王说说,这太子地位一定会保住!”太后抚肩安慰云雀延,眼光却直直横穿过来盯着文锺,依然像刀子一样锋利。

      亥时,庆功宴完毕,众官散去。
      多数人都只看见此战完胜,言笑晏晏,却未曾窥见这背后的波涛暗涌。
      太后并未急着离开,待大厅里只剩她跟皇上,她起身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
      “延儿的事,你当日答应过我,不能废!”太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屠城?他可是我的儿子,怎会这么心狠手辣!”皇上并不打算回避,转身对准太后的眼,“您当日也答应过我不动文锺,您又做到了吗?”
      太后不语,只是皇上突然提到辞文锺,她心中立即不悦起来。
      皇上叹气,眼中涌上一层浓密的哀愁,“我欠了那孩子二十年,我本以为可以尽力补偿他,没想到让他活得更水深火热。母后您说,都是您的亲孙子,何苦要这么偏心?延儿如今已经善恶不分,不能思量大局,屠城后有多少人开始对云雀蠢蠢欲动,您不是不知道。”
      太后依然没有动容半分,语调突然升高,“亲孙子,你竟然还敢说那野种是我亲孙子?我宁可亲手杀了他,都不会让他毁了皇室的血脉!”
      随后端坐在金色的漆木椅上,“你剩下的两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太子也只有延儿能当。他自小养在我身边,不过是年轻冲动而已。况且他是怕留下的狼崽子日后会日益壮大,想断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母后是赞成他屠城了?”皇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能理解,不代表天下都能理解。我作为他的父王,头一个不能赞成。失了人心便会引得群起而攻之,云雀如今的实力经不起多少战火。如若刻掘与他国勾结起来,云雀的天顶不了多久。”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皇上感到异常地吃力。
      年迈的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明白他的心注定挽回不了。
      这场母子之间的博弈,最终究竟谁能取胜。

      夏日的夜来的晚,去的也快。
      而藏在人心中的阴霾,何时才能真正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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