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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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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是抄几个清淡的菜一个人吃光即可,来了客人,丁天一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斟酌。
她怕做多了菜吃不完,做少了两人不够吃,在做饭的时候犹豫了许多时候。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世界过久了,对自己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反而不能适应。
回头看见客厅里有人趴在餐桌上等她开饭,端着菜走过去的时候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期盼的光芒。
看夏夏吃饭,虽然狼吞虎咽却非常有规矩,拿筷子的手的姿势,筷子和调羹的交接都有理有条,所以即使她的吃相狼狈,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出身自一个严格的家庭,家中人对某些细节接近洁癖的要求让丁天一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每看人都会去主意这个人的细节。
夏夏大体是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但是粗中有细,更多时候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
这样的人很难不被人喜欢。
“好像是姐姐的味道。”夏夏嘴巴里冒出那么一句模糊的话来,丁天一停下进食的动作,说:“一般人都会说是妈妈的味道。”
她吃了一口夏夏说有姐姐味道的肉末茄子,不过是普通的口味,因为自己不喜欢油腻所以炒的清淡了许多,比一般炒出来的来的乏味,也不知道夏夏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来的。
“我可从没吃过我妈做的菜,谁知道什么叫妈妈的味道。”夏夏撇嘴。
夏夏的碗里多了一份菜,丁天一轻轻的说:“多吃点。”
“谢谢姐姐。”夏夏自动自发的开始叫丁天一姐姐,拉近彼此的关系,学生和老师太远了,毕竟一个学生可以有无数个老师,而同样的,老师也有那么多学生。
如果可以,夏夏宁可叫丁天一姐姐。
这一声姐姐把天一的心都给叫的柔软起来了。她没有姐妹,独生子女,而老式的家庭里又总是保持着距离,她小时候也想过有个好姊妹能肩靠肩挨着说些心里话。
看丁天一没否认,反倒是笑了,夏夏就知道这声姐姐是叫定了,嘴角满是笑意,低着头偷乐。日后见了丁天一的面不再是生分的老师学生这样的称呼,而是姐姐……
她当下就想再叫唤一声,不,多几声都没有关系。
吃完饭,两人都去厨房里收拾碗筷,夏夏负责把前头洗完的碗在水下洗干净。
“姐姐。”夏夏轻轻的叫了一声。
丁天一还没反应过来,夏夏又叫了一声:“姐姐。”
“嗯?”丁天一疑惑的看着她。
夏夏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手用力的搓着碗,本来就已经干净的碗要有皮也被她搓的要起一层皮,她低头看着水流,嘴里问:“能问姐姐私事么?”
“怎么突然想问这些问题?”还是无力抵挡那亲昵的称呼,丁天一眼睁睁看着夏夏跨进了她的贴身领域。
虽然不想回答,另一方面却觉得也无所谓,好似两人已经很近了,有些话也能说了。
“我能问你结婚了没有?”夏夏是小心翼翼的问的,眼神一直都在丁天一身上,看她的反应。
两人并排站在洗水台前,这时候夏夏才感觉到彼此的不同。
丁天一娇小,额头到她的耳际,两人微有差距。
她的身体是完全女人的身体,处处都是柔软的。
丁天一洗完一个碗,递给她,说:“这没什么,我都结婚好几年了,还有个小孩。”她看向夏夏,笑着说:“在我这个年纪,这些事情理所当然。”
哐……那只碗落在地上碎成碎片。
夏夏和丁天一两人的手都偏了几寸,那碗离了这只手却到不了那只,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若要说错,两人都有错。
这声响把两人都给惊醒,夏夏说了声对不起弯腰捡碎片,在地上摸索了许久,迟迟没有起身。
丁天一俯视着弯腰的人,没有说话。
“碎碎平安。”夏夏把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随口说了一句。
抬头,却没有和丁天一对视过。
她是彻底的不敢了,眼神逃避着。
丁天一这时候明白,这个人对她是有心的,有心人的心总是特别的脆弱,而她在没有确定自己的心之前,不敢轻易的摘取。
于是,她也开始不自在了。
夏夏自己走的,丁天一要去送她,她在门口说不用了,她自己能走下去。
丁天一倚着门,看她的背影离去,拐角的时候,人影一晃就不见了,觉得心底也开始空起来。
她回到屋里,走到窗口,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夏夏走出了楼,在楼下路边的路灯下站着,没有离开一步,丁天一看窗外的她仿佛从云端看尘世,夏夏是渺小的,却是在眼中无比的巨大。
夏夏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跑掉了。
“傻子。”丁天一轻轻的说。
夏夏赶车去酒吧,走进地下室,没去找朋友喝酒联络感情,先是到王熙凤平时坐的角落那桌里,在闪烁中辨别出谈笑风生的王熙凤,就立刻冲过去,扑到她身上。
王熙凤被类似大型犬一样的夏夏扑倒在沙发上,险些把腰给折了。
“丫头,谁欺负你了?”哭的那么伤心,和别人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见她那么哭过。
“谁都没欺负我,我就自己难受。”夏夏的脸闷在王熙凤胸前,说的话都是闷闷的。
“好,你难受。”王熙凤只想翻白眼,这小孩子心性发作了就跟什么一样。
过了许久,“哭够了?”王熙凤问夏夏。
“不想哭了,妞,给我拿几瓶酒来。”夏夏冲着服务生喊。
王熙凤低头看了下胸前的衣裳,多了一小块湿润的地方,夏夏大约是流了两三滴眼泪就哭不下去了。
“到底什么事情?”王熙凤使眼色,不让服务生拿酒,先问夏夏。
“我就难受。”夏夏闹别扭。王熙凤抓着她的脸,说:“再跟老娘磨蹭下去老娘把你脱光了衣服扔进那群女人堆里。”
夏夏说:“我看上的人都结婚生子了。”
“然后呢?”
“还有然后么?”夏夏又想哭了,难受,真的难受,心底堵着一块石头,把眼泪都要逼出来了。
“然后你可以叫她离婚啊!”王熙凤打了她的脑袋一下。
“……”
丁天一礼拜天按照约定时间回父母家里,一进门听见宝宝的外婆在给宝宝讲故事,而她的爸爸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走进门的时候两老都没有发现她,倒是宝宝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存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小女孩看到了丁天一,又转头去听她的外婆说话,没像一般孩子一样腻着她。
丁天一坐到宝宝身边,她依旧拿着小笔在写字板上写自己的名字。
许是是。她一笔一划的写着。
是这个字的笔画很多,她觉得困难了,抓着笔回想着。
丁天一在一边轻轻的说:“这里是一撇。”
是是抬头望着她,丁天一握住她的手,在写字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这是是是的名字。”丁天一对宝宝说。
是是把上面的字抹掉,写出来的却是天一两个字,丁天一的名字非常好些,两横,一撇一捺,再一个大横就写完了,看到上面的自己的名字,丁天一轻笑。
她把宝宝抱进自己怀里,放在腿上,只是轻轻的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是是,想说话了么?”
宝宝没有去回应她。
吃晚饭的时候,都沉默无言。
丁天一在这样的环境下过了那么多年,在今日却觉得那么的压抑,平常人家的吃饭是不是会说话,聊家常,也许只是几句废话,但至少像一家子人。
吃进嘴巴的菜索然无味,没有能让自己的心吃饱的味道。
想起夏夏说的那句,有姐姐的味道,倒是能打动人心。
晚上抱着宝宝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
一个母亲抱着孩子,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许是是出生的时候是难产,丁天一差点因此死去,死亡的恐惧让她从心底害怕,虽然知道她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的血肉,却还是不敢太过靠近。
在许是是刚出生的时候,丁天一甚至不敢去抱她。
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的恐惧透过血液进了孩子的身体,许是是有自闭症,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安静的过日子。
“是是。”丁天一轻轻的叫了一声,宝宝听到自己的名字仰头看了她一眼。
这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