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微光（旧版）》艾玛的小玥影

13、春

　　少年默默抬起头，阳光瞬间照亮了他冷若冰霜的脸颊，也为他黯然的眼眸增添了一丝亮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眼里有泪水在打转，他悲愤地低吼道，把手放到了脖子上，轻轻抚摸着某一块地方。
　　那里，有一道疤痕，从右到左逐渐变淡，还在微微渗血。

　　“哼，”程一雨转过身去，化为大鸟，“你说呢？”
　　“回来，好吗？”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但眼角，却闪动着点点亮光，“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弟弟，你的病，一定会有方法治疗的！”
　　“别说了，”程一雨眼神冰冷冷的，“要不是你，又怎么会这样？”
　　不等少年开口，程一雨便拍打着翅膀，飞向天空，融进了夜色中。
　　少年就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良久，眼泪就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寂静的夜晚，响起了少年努力压抑着的呜咽声。

　　“别忘了正事。”程一雨嘟囔着，在空中滑翔着，仔细注视着公路上那一点——那是谢星鸿他们所开的车。

　　“没想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许遥辰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
　　“是啊。”谢星鸿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个月的时间终究到了头，无法返回。他们又要继续工作了，这次是去妖族的一个地方送货。

　　妖族人，所持有的特殊能力是变成动物。而妖族人之中，有两只鸟妖身份不凡。
　　当年，由于不忍心伤害昔日的同伴，陨星和星夜被打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作为五大神使之一的蓝一雨出现了。
　　蓝一雨毕竟是直接辅佐于光明女神身边的神使，实力不凡，几下就将莫光按倒在地。可惜，莫光身上的恶魔之力过于强烈，即使是神使，也无法彻底清除。

　　“看来只能这样了。”
　　万般无奈之下，蓝一雨叹了口气，决定将莫光暂时封印。她将双手合在一起，释放出了自己的神力，白色的光在空中缠绕着，很快就织成了一道网，将莫光罩得严严实实，接着便缩成一个小光球，融进了蓝一雨面前的大地。
　　在仪式完成后，蓝一雨将解开封印的钥匙，交给了当时一起与神兽作战的人类中的几个，其中就有妖族人程云翔。
　　“等到陨星和星夜他们苏醒，并有能力解救莫光时，打开封印。”蓝一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泛起了薄薄的水雾。
　　“我们会的。”程云翔紧握的手在微微颤抖。

　　程云翔成年后，与妻子诞下二子，哥哥叫程一烟，弟弟叫程一雨。程云翔年龄渐大，可解开封印的时候仍没有到，于是他决定将钥匙传给实力较强的哥哥程一烟。为了让程一烟迅速强大起来，程云翔将过多的精力放到了程一烟身上。
　　弟弟程一雨因此遭到了冷落，但时间长了，他也就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来，他脸上也经常挂着笑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但是，有一天，一向温和甚至有点胆小的程一雨，竟然打了同学。为此，老师特意把程云翔及其妻子叫了过来，谈了谈程一雨最近的状况，说他可能有心理问题。
　　“我儿子健康得很，绝对没什么问题！”程云翔很生气。
　　为了证明小儿子没问题，程云翔带他去看了医生，医生诊断后，说程一雨得了人格分裂症，程云翔及其妻子吓了一跳，忙问会不会有事。
　　“人格分裂症目前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残酷的现实讲了出来，“只能靠药物控制。”
　　从医院出来，一家人除了懵懂的程一雨，都陷入了几乎崩溃的境地，谁都知道，得了人格分裂症的后果有多严重。

　　一般人，都只有一个人格，而人格分裂症，就是本来的人格又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大家称其为次人格。次人格性情暴虐，攻击性极强，非常危险，不仅会攻击周围的人，甚至可能会要了别人的命。
　　然而，多年过去了，人们却一直对这种病没辙。最开始，人们试图通过消灭次人格来进行治疗，结果，经过治疗后的人却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抑郁倾向，一年内自杀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只能放弃将其作为主要治疗方法。

　　可能是因为这个事实太过残酷，那段时间，程一雨的笑容几乎消失了，他经常发呆，眼里写满了悲哀、恐惧和无助。
　　家人们心急如焚，几乎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但是什么用也没有。
　　一天晚上，意外终于发生了。

　　“弟弟，你要干什么？”
　　不放心弟弟的程一烟，照例在晚上偷偷观察弟弟的情况，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程一雨将尖锐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只要死了，只要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事了。”程一雨呢喃着，眼里透露出令人恐惧的疯狂。
　　“不要啊！”程一烟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了闪着寒光的匕首。
　　“哥，你要干什么？”程一雨看上去吓坏了，边喊着，边试图抽出匕首。银白的刀身瞬间被鲜血染红，可是程一烟仍然不肯松开。
　　“哥……”程一雨似乎吓坏了，语气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丝哭腔。
　　大量鲜血仍然随着两人身体的摆动飞舞着，在空中一刻不停留地摔砸在了二人的身子上，摔砸在了床上，摔砸在了地上。
　　程一烟因疼痛而猛喘了几下，他定了定神，狠狠握住的手猛地发力，将匕首抽了出来。

　　“你……”程一烟干咳了几下，眼里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悲伤，被一层泪蒙蔽，“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一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
　　程一烟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但他死死咬着嘴唇，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弟弟，你先休息一下吧，哥哥去拿药来。”
　　“不用了。”就在程一烟快要走出房间时，他听到了程一雨冰冷冷的话语。
　　“弟弟......”程一烟停下了脚步，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疼痛从自己的心那里传来过来。当程一烟试图给予程一雨一个拥抱时，程一雨尖叫着推开了程一烟，仿佛程一烟不是他的哥哥，而是想要杀死他的敌人。

　　程一烟终于坚持不住了，眼泪唰唰落了下来。他强忍着即将溢出的哭泣，迅速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程一烟的呜咽。那哭声在房间里断断续续地回荡着，微弱得足以被同样没睡着的父母忽略。
　　窗外，不知是什么动物在悲鸣。

　　终于哭够了，程一烟抹了抹眼泪，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说要给弟弟上药，便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找到了医药箱。
　　医药箱已经被搁置很久了，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随着程一烟轻轻的吹拂，灰尘霎时扬上了天，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着，久久不落。
　　程一烟押过衣袖，仔细擦了擦医药箱，直把箱子擦得一尘不染，才小跑到了程一雨的房间。
　　然而，程一雨却不见了。

　　“弟弟，你在哪儿？”程一烟慌了，他一把将医药箱丢到地上，发出的巨响终于震到了父母，三人在家里寻找无果后，打着手电筒在外呼喊了起来。
　　那一夜，直到黎明的第一道白光刺破黑暗，程一雨也没有回来。

　　“可是，程一雨现在好像加入了恶魔那边。”许遥辰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个还没确定，不要随便下结论。”林俊熙的语气很坚定。
　　“我看小丫头说的有道理。”谢星鸿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你想想，这个程一雨可是帮助了赵美莎的啊！”
　　“如果真是这样，他家人得有多伤心啊！”林俊熙有点同情地说道。
　　“说不定还有其他可能，”许遥辰轻轻一笑，“比如，程一雨是一个卧底，潜入恶魔的基地搜寻情报。”
　　“有可能吗？”谢星鸿不太相信。
　　“一切皆有可能。”许遥辰调皮地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

　　很快，车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真美。”下车后，眼前的景色让白秋萤觉得眼前一亮。

　　吸收了春天的温暖而融化的干净雪水，将在寒风中颤颤巍巍抽出的嫩绿叶片刷洗得鲜亮无比，在柔和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那些压抑了整个冬天的小花们，也顽强地挤开残余的一点雪白，在清新的空气摇曳着，或羞涩地缩着，或大方地显摆着自己的美丽。

　　“春天真的来了。”许遥辰嗅闻着面前的一朵欲开不开的花朵，白皙的脸颊变得红彤彤的，仿若是被鲜花挑染成的。
　　“几朵花把你们兴奋的，”谢星鸿咧嘴笑了笑，“我们快走吧，赶紧把货送到。”
　　“好啦，我这就来。”许遥辰有点不舍地瞥了那朵鲜花一眼，小跑了几步回到队友身边。

　　将货送到客户手中后，许遥辰提议先别离开，在这里欣赏欣赏风景。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啥正事做。”许遥辰这么说道。
　　“我觉得不错。”林俊熙表示赞同。
　　五人便在小镇里逛了起来。

　　清新的春风吹拂着他们年轻的脸颊，慷慨地给予着它的温暖，将冬天的冰冷驱逐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