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望》木一林森

1、出生

　　一九八二年腊月华国西北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
　　“桂枝，你这几个月了呀，快生了吧”
　　“快了，已经九个月了，徐婆婆说我这还有半个月就生了。”
　　林桂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满眼带笑的回答着村里人的问话，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路过的村民都在向林桂枝打着招呼，遇到有些比较热心的大妈，看到林二婶笨重的模样，还会专门跑过来扶着她走一段路。
　　大家都十分好奇林桂枝的情况，平日里林桂枝都是待在家中的，偶尔出来也是建辉将她扶着慢慢的走路，为何今日如此寒冷自己却一个人单独在路上走着。出于好奇心，村民刘大妈率先提出了这个疑问。
　　“桂枝，怎么今日就你自己在路上走着，你家男人没有陪着你呀，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吧？”
　　刘大妈的话刚出口，其他村民纷纷看向刘大妈，大家都知道刘大妈平时的性格，心直口快而且说话直接，总是得罪人。今日听到刘大妈这颇有歧义的话语，大家都纷纷猜测是简单的问话，还是有另外的含义。
　　说来也不怪村民们如此想，实在是前几天刘大妈刚刚和林桂枝吵了一架，原因是刘大妈出门闲逛准备找人聊天时，看到了在院子里正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林桂枝，以及在旁边坐着洗衣服的李建辉，随口说了一句，看你这肚子如此圆润，皮肤还这么好，怕是怀的闺女吧。林桂枝听完后，十分不高兴，随即和刘大妈大吵了起来，李建辉赶紧站起来劝架，但是没想到有李建辉的加入，两人吵的更凶了，直到周围的村民听到声音赶过来，才劝阻两人停止争吵。
　　两人都觉得对方有错，十分不开心，已经多日未曾说过话。今日再次碰见林桂枝，刘大妈觉得自己之前话有问题，于是想找个借口重新恢复朋友关系。之前的刘大妈和林桂枝，虽然性格诧异很大，但是两人是邻居，经常在一起干活。林桂枝身体比较瘦弱，刘大妈还会时常帮她干一些农活和家务，两人原先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上次的争吵，使得两人的关系暂时破裂，刘大妈这几天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就借着今天的情况想要缓解。
　　看到村民的眼神，刘大妈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还没等林桂枝开口说话，赶紧又加了一句。
　　“桂枝，我这话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问问，前几天的事情我也向你道歉，之前是我不对，说错话了，你原谅我吧。”
　　刘大妈说完后，就憨笑的看着林桂枝。刘大妈上次在说完后，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婆婆后来告诉她，国家开始计划生育了，现在只能生一胎了。林家原本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和她丈夫一起在七零年参军，在四年前回来了一趟，后来听说南方那里打仗了，之后都没有了消息。虽说大家都还抱着希望，但是心里知道可能性很小。李家爸妈去世前都念叨着让李建辉他们生个儿子，将家里的香火传下去。林桂枝身体不好，结婚五年才终于怀孕，现在马上临产了，压力非常大。
　　刘大妈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错，但是也不忍心让林桂枝难受，希望林桂枝不要介意自己当时的话。
　　林桂枝看着刘大妈的眼神，内心也很愧疚，她知道自己当时态度不好，也不应该争吵，只是长久的压力让她十分痛苦，刘大妈的话让她有了一个发泄的借口，借着刘大妈的话，林桂枝将自己心里的郁结都表现出来。之后反应过来，想去找刘大妈道歉，又觉得不好意思，一直僵持到现在。刘大妈今日的主动给了她一个台阶，她很爽快的回答了刘大妈的问题。
　　“翠兰，之前的争吵也有我的错，不好意思，主要是快生了，压力都点儿大，当时的话也是没过脑子就直接说出来了。建辉去接我妹妹了，我快生了，娘家弟妹也要生了，我娘顾不过来，就让我妹妹来照顾我坐月子。早上吃完饭就出门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提起林二婶的妹妹，众人的好奇心又勾起来了，将林桂枝扶到村口的槐树旁，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刘大妈还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细心地铺在了凳子上，让林桂枝坐下来。接着就开始纷纷打听她妹妹的情况。
　　林桂枝的妹妹叫林桂琴，比她小一岁，当年两个人是同一年结婚的。两姐妹长相相似，皮肤白皙，大眼圆脸，身量高挑，勤于家务，而且都上过学，虽说是读到初中后就没读了，对比起来，也是不错了，是附近数得上的好女儿，当年也有众多的优质男儿求亲。桂枝脾气温和，嫁到了她们村-安桥村的林家，也是军属家庭，有补助，李建辉又是长相俊朗，勤劳肯干。桂琴脾气暴躁，大大咧咧，眉眼间十分英气，嫁给了他们同村的一户姓张的人家。张姓在她们村是大姓，亲戚兄弟众多。两姐妹的婚事在当时看来都是十分不错。
　　听说当时她们两人同年出嫁时因为她们的爸查出了肝脏上出了毛病，加上唯一的弟弟又考上了大学，学费紧张，没办法最后只能两个女儿嫁出去换来了彩礼，才解决了困难。不过虽说着急，婚嫁之事，林父还是细细的挑选了人选把关的，之后也是声明婚后不用两闺女再帮家里。
　　按道理这样的情况也是村子里常见的情况，不会引起大家如此的好奇。只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林桂琴带着女儿回了娘家，听说到现在也没有回去，男方也没有上门去请。大家都在猜测两人是不是离婚了，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寒冬腊月村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就开始打听各种事情，希望能打听到八卦。
　　关于妹妹的事情，林桂枝并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开始像妇人们打听关于生产的一些问题，转移了话题，顺便在村口等着男人和妹妹的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村口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在急急忙忙的赶路。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稍矮一些的将围巾从脖子上绕到头上，围的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手放在袖筒里，胳膊上挎着一个很大的篮子。稍高的除了棉衣并没有围其他的东西，两只手上拎着满满的东西，都是用化肥袋装着，也看不清楚什么。
　　等两人走到村口了，众人才发现是李建辉和林桂枝的妹妹，林桂琴时常来村子里看她姐姐，大家都认识她。
　　看到李建辉和林桂琴进了村子，大家都开始调笑林桂枝，这两人步伐匆匆，明显很是担心独自在家的桂枝。
　　两人进了村子，看到了槐树下的桂枝，十分的惊讶。李建辉不顾众人的玩笑，急忙走到林桂枝身边问道，
　　“怎么不在家里待着，大冬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说完，不等林桂枝回答，和村人客气的打了招呼后，将拎着的东西都放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搀着林桂枝慢慢的向家里走去，林桂琴在后面跟着。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大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感叹了几句“没妈的孩子只能靠自己”，然后就开始聊着村子里最新的八卦。
　　回到自己的家中，李建辉赶忙将林桂枝扶到炕上坐着。看着姐姐姐夫的模样，应当是有自己的话要说，林桂琴就将带来吃的东西拿进了厨房，准备收拾收拾。
　　此时东厢房的李建辉将林桂枝安顿好，盖好被子，放好枕头，自己也做在炕沿陪着林桂枝。先是揭开了棉衣，摸了摸林桂枝的肚子，然后握着林桂枝的手，开始说话。
　　“这次去接妹妹，岳母说让妹妹多伺候你些时日，家里没大人，也教你咋样带孩子。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岳母给我塞了很多的东西，有红鸡蛋，让我们生了孩子后送给村里人，剩下的你月子里吃。还带了两只鸡，还有一些小舅子带回来的精细小米，岳母也让我带来了。岳母让我和你说，别担心，弟媳马上也要生了，你这还有些时日，等她生了，月子做好了，再来看你。”
　　“恩，我不担心，有你和妹妹在呢，我很放心。”
　　孕期容易犯困，林桂枝和李建辉说着话，眼皮慢慢的垂下来，见状，李建辉将林桂枝放平到炕上，盖好被子，将门关好出去了。
　　看到李建辉从房间里出来，厨房里的林桂琴也赶忙出来询问。
　　“李大哥，我姐咋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得知林桂枝只是困了，睡着了，就没有再担心，顺口问了句李建辉晚饭晚饭吃什么。李建辉想起林桂枝昨天说自己想吃面条，又想吃酸的，告诉林桂琴做酸汤面。然后就去杂物房去修之前秋收弄坏的农具了。这里的村民平时只吃两顿饭，早饭在九点多，晚饭是下午四点多。看着时间还早，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忙活的活计，林桂琴将东西收拾好后，就去了西厢房睡觉。
　　下午四点，林桂琴已经起床将面和好，等姐姐醒来就可以煮面吃饭。
　　林桂枝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酸汤面，很是满足。吃完李建辉将碗碟都收拾好后，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并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静静的享受着下午的阳光。忽然林桂枝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点儿痛，但是比较轻微，并没有当回事，以为只是肚中的孩子在动，就没有对丈夫和妹妹说。
　　直到过了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更加的痛，而且十分频繁，大约十几分钟痛一次，林桂枝想着自己此时怕是要生了。
　　“建辉，桂琴我应该是要生了。”
　　两人听到“生”这个字眼，十分震惊，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呆立在旁边。还是妹妹率先反应过来，喊李建辉去叫村里的产婆徐婆婆，顺便路过邻居家时，将刘翠兰喊过来帮忙，自己一个人搞不定。
　　李建辉听完，立马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