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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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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第二天,我有幸与母亲共进了一顿午餐。
时隔一年未见,她迷人依旧,岁月很难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爱她的人太多,奢求她注意的人也太多,我凭借一身血缘不过匀得半小时。
“住得惯吗,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乔言,不需顾虑我。”母亲为了保持身材,吃了两口营养餐便放下了碗筷。
我切开牛排,不去看她的眼睛:“乔叔安排的很好。”
静默了两分钟。
母亲问:“你爸爸知道你回国的事吗?”
“知道,”我说,“他给我转了二十万。”
母亲哂笑一声:“永远只会用钱维系感情。”
我听了,手中一顿,差点脱口而出,那你用什么维系呢,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咽下了一口牛肉。
她注视了我良久,叹气:“这事你若不想,现在拒绝还来得及。”
“没关系,”我擦了擦嘴,“就当给林姨打短工。”
母亲又是一笑,这次笑中没了讥讽,她问我:“你想要多少工资?”
我张了张嘴,闷声道:“上次逛画展,我看中了一幅画。”
母亲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对我说:“你发给程文。”
程文是母亲的理财顾问,当我要花到大钱就会跟他联系。
我还想说些话,可她已经站起了身,半小时已到,她素来守时,绝不拖延。
我放下刀叉想送她下楼,被拒绝掉了,包厢外的保镖恭谨地垂着手。
“你长身体多吃点,”母亲一撩长发,走了两步,转过身来,“我跟小林打过招呼了,节目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委曲自己,他们不会为难你,即使出了耍大牌的新闻,我也会公关掉,不用担心。”
我听得这句关怀,不再勉强,目送她离去,关上门又只剩我一人,空气中袅袅未散的香水味是她来过的证据。
桌上的牛排已经冷掉,吃进嘴里泛着苦味,我硬塞了两口,着实咽不下去,还是喂给了垃圾桶。
我没让顾安来接,自己打车回了公寓。
下午接到林姨的电话,她说节目开拍前有主创聚餐,问我愿不愿意来,认认人,我婉言谢绝了。无论网上传的怎样沸沸扬扬,我至今没有往娱乐圈参一脚的兴趣。
林姨没有劝我合群,给我推送了一个微信名片,是我的跟拍导演,姓侯。
好友通过之后,侯导的第一句话是“千万别叫我猴哥,叫我袁哥。”随后是一张流程表。
侯袁,猿猴,他父母起名真是特别。
我本想回一个“好的”直接结束聊天,打字时却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话。
父亲姓侯,母亲姓袁?
对方回了我一个大拇指的表情,连说总算遇到一个知音,改天请我喝酒,而后就没下文了,应该是在林姨的酒桌上。
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里想着是许靳好听还是许蓝好听,然后不得不承认俩个都拗口。
没有去当面认人,我选择网上认人,主创名单除了我这个“神秘嘉宾”,其余都是公开透明的,三个童星两男一女,五个明星二女三男。
我本以为会是一男一女带孩子,照这个名单,林姨怕是想凑一对男男couple。
她是真的希望节目火爆。
我一个一个对着名字搜照片,这个工程比我想象中更为困难,他们的妆容和PS水平时高时低,导致我看了半天都对不上号。
这些个人名中,有一个人令我十分眼熟,就是我在机场“见”到的“焱”。
穆皓炎,二十七岁,选秀出身,十八岁出道,二十五岁偶像毕业,二十六岁凭借电影《明智》转型成功,以演员的身份进军影视圈,目前在新生代男星中人气高居不下。
我摸了摸下巴,翻看昨天的浏览记录,果然在所谓与我撞型的男星中重新看到了他的名字。
找了几张穆皓炎的特写,我确认营销号都是闭着眼瞎写,他横看竖看都不是我这型的。
我长得像母亲,作为男性来说过于柔美,而他面貌俊朗身材高大,唯一的相同大约是他与我同样有出色的皮囊。
我欣赏美,欣赏他这种英姿勃发的美,不知不觉间竟存了多张照片,等回过神来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不怪他粉丝那么疯狂。
单是静态图就要被那双深邃的眼眸吸进去了,若是被深情款款地注视,何人抵挡得住?
我越看指尖越痒,忍不住拿起速写本照着他的照片画了几幅肖像。
画完之后,我十分满意,挑了最满意的那张,在右下角签上我的名字,决定裱起来,开拍的时侯作为见面礼送给他。
届时他定然不好白拿,我就叫他担任我的人体模特以作回礼。
返校之后,纳撒尼尔要再缠着我不放,我也能拿出画本说我已在国内找到心仪的模特,实是一举两得。
节目正式开拍那一天,侯导带领摄像小组敲门前半小时就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提前准备,所以打开门的时侯我很镇定,倒是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门外站了八个人,两个扛机器的摄影师,顾安和侯导以及四个工作人员。
侯导同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说出和顾安一样的话。
“你真的不打算进演艺圈吗?”
我懒得回答,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双鞋套。
两个摄影师进屋之后兵分两路,一个拍我,另一个拍房间。
按照流程,我上午的任务就是收拾旅行三天要带的行李。
侯导让我当他们不存在,做自己的事情就行,我到底是第一次参与综艺总忍不住看镜头,结果看着看着摄像大哥的脸红了。
侯导似乎觉得很有趣,非但没阻止我,反而招来另一个满屋子乱转的摄像师,叫他拍下1号摄像大哥的反应。
摄像大哥支支吾吾地说蓝姐是他女神。
侯导借着他的反应,开始问我问题。
他问:“妈妈是影后这件事,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困扰吗?”
我心里想着会,嘴上说着不会。
他接着问:“你介意网上的人称你‘星二代’吗?”
我手撑着行李箱,抬头对他笑了笑:“我母亲确实是一颗闪耀的星星。”
侯导也笑了,对我眨眨眼:“其实我也是蓝女神的粉丝。”
我不置可否。
他见我没接话,指挥摄像给我的行李拍了个特写,特别是画具。
“你在学油画?”
我答:“学了点皮毛。”
“希望以后能看到你的画展。”
“谢谢。”
他话锋一转:“听说你五岁就出国游学了,在国外辛苦吗?”
我答非所问:“我每年都回国。”
侯导明显卡住了,久久没有往下问,其余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他本意是让我讲讲国外的生活,再卖卖惨,说说少小离家的孤独与思乡。然而我不想谈私生活,所以并不会配合他。
后面几题我也是打太极,有时太极都懒得打了,直接避而不答,听得侯导直挠头。
他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女工作人员捂着嘴小声说:“袁哥你不是说他很乖的吗?”
侯导苦笑两声,叫了停,苦口婆心地对我说:“你这样后期就没有剪辑的内容了,播出会没分量的。”
我说:“不碍事,学艺术的不通情理,观众会理解。”
侯导彻底噎住了。
我软硬不吃,雷打不动,后半程侯导彻底放弃给我立人设了,任我自由发挥。
不过当我拿起最后一件物品,侯导的眼睛唰地亮了,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画框,那当中是一张低垂的侧脸,额角散落的碎发柔和了他过于凌厉的线条。
“这幅画画的是穆皓炎吧,你是火苗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兴奋起来,淡定地摇摇头:“不是。”
侯导不甘心地追问道:“那你为何独独带了他的画像?”
我说:“我也可以画你的头像。”
“哦?”侯导好奇地问,“现在可以吗?”
两台摄像机,一个拍我的全身,一个开始给我的双手特写,他们似乎准备拍下我作画的过程。
我没有急于取出画具,而是向侯导摊开了手。
侯导不明所以地看向我的掌心。
我解释道:“在学校,我的一幅画起价五百美金,只支持现结。”
侯导幽幽道:“不是说学艺术的不通情理吗?”
我把画框仔细地包好放进随身的双肩包里,拉上拉链,好整以暇地对上他幽怨的目光:“所以我没准备给你打折。”
侯导眼中的亮光又唰地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