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救世主[克系西幻]》4545

6、恶役救世主

　　得知叛变的消息，狮心公爵仅用了一天时间，就从奥匈边境赶回了约克郡。

　　克里斯公爵走上校阅台的那一刻，有士兵激动到把帽子抛了起来，狂热的就像见到了神明。

　　“公爵！”“枪圣！”“狮心万岁！”

　　约克郡的民兵团、卫兵团、骑士团、魔法团排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队，万物神殿约克郡的大祭司、所有的将官、魔法首席俱都一脸肃容。

　　校阅台下方。

　　克里斯公爵只是一挥手，校阅台下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来自边境的行刑队将十几个人压了上来。

　　毫不留手，手起刀落。

　　练兵场上顿时血染一地。

　　“间谍不是那么好当的，匈利帝国的爵位也不是那么好拿，以后谁想要那么做，先来这儿欣赏一下颜色，让头脑冷静冷静。”

　　克里斯.狮心，环顾一圈校场，再次挥手。

　　行刑队将更多的人压了上来，这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是尤金的家属，大约有一两百人。

　　这些人犯一押上来，整个练兵场顿时变得乌烟瘴气。有人哭喊、有人求饶、还有人尿湿了裤子。

　　克里斯公爵皱眉，刚想命令行刑，就看到女儿出现在练兵场，正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

　　瑟娜避而不答，第一次主动拉过克里斯公爵的手臂，不熟练地撒娇道：“听说父亲大人回来了，我想赶快见您，就过来了。”

　　没人知道，她其实很怕克里斯.狮心。

　　这个有着神明的世界，她怕他发现她的异常，怕他觉得她是邪魔外道，怕他把她扭送到宗教裁判所的行刑架上。

　　这次要不是引起了裁判所的关注，她甚至想拦住消息，不让他知晓。

　　“这是怎么了？”

　　瑟娜转头看向那群人犯，假装一脸好奇，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快速拍了下手，声音却轻轻颤了一下。

　　克里斯公爵言简意赅：“诛连罪。”

　　“啊！是皮尔斯.尤金的家眷吗？”

　　克里斯公爵道：“恩。”

　　瑟娜眉头轻蹙，“杀了这也太浪费了吧！我在北夏郡的魔法矿还缺人，就把他们流放去挖矿好了，父亲大人，好不好？”

　　克里斯公爵抽出手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你。”

　　克里斯公爵不再停留校场，走了出去。

　　太软弱了，这样不干不脆的善良，要怎么在十一年后的大时代独自活下去？是时候让她订婚，过普通人的人生了。

　　“谢谢父亲大人！”

　　瑟娜加快脚步，追上克里斯公爵。

　　克里斯公爵颔首：“不用，你知道他们不会感谢你的吧？”

　　瑟娜道：“知道。”

　　“他们会恨你，把复仇当成人生目标。”

　　“无所谓。”

　　瑟娜想，那样多的血，不应该那样子流完。

　　“我不认为他们有那样的能力。”

　　克里斯公爵边走边道：“瑟娜，你有件事必须得认真考虑了。”

　　“是什么，父亲大人？”

　　她有些紧张。

　　“晚饭后再说吧。”

　　金碧辉煌的浴池里，温泉潺潺从小精灵的雕像手中流出，水沐过白皙皮肤，烟雾蒸腾。

　　瑟娜脸颊有些泛粉，递出一只手。

　　洛璃在手心倒入薰衣草精油，搓热，帮她按摩手臂、肩颈。

　　“你说，父亲大人要找我谈什么？”

　　“无论和你谈什么，克里斯大人都是对的！”

　　瑟娜皱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迷妹。”

　　洛璃刻意加重手上的力气，在瑟娜的哎呀声里，凛然道：“为了王国，大人驻守边境二十几年，和普通士兵过着几乎一样的生活，日日如此，饱经风霜，我为什么不能仰慕他！”

　　“说起这个，大小姐你就别欺负那些贵族小姐了，好吗？求您做个好人吧，你知道传言里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吗！”

　　瑟娜为自己辩护。

　　“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洛璃冷笑：“王都那边每年都有游吟诗人把你当素材、编成故事传唱，我想想，他们是怎么唱来着……”

　　“奥克兰王国最残酷的少女呀，
　　她是红王座下开的恶之花，
　　狮心家族的唯一正统继承人啊，
　　她是谁？
　　她的名字你问我，我也不敢说啊，
　　来，你附耳过来，
　　我悄悄唱给你听，
　　瑟娜.狮心，
　　这就是第一恶女的名字。
　　她为了永葆貌美，
　　每年取出一对男女孩的心头血，
　　拿来做什么呀？
　　拿来做黑魔法仪式的素材呀
　　素材呀~”

　　“还要听吗，还有很多不同的版本哦。”

　　瑟娜扭头。

　　“那些白痴！为什么这种谣言会有人信，大小姐你还不到十六岁，发育都没发育好，一个超平胸，哪里有什么美貌永葆的必要性。”

　　洛璃情绪激动，胸前波涛汹涌。

　　瑟娜低下头，瞄了眼自己的平胸，所以……这到底是在维护自己，还是在进行人身攻击？

　　洛璃恨铁不成钢道：“狮心家的名誉已经不成样子了！就算你有必须欺负人的怪癖，也别再众目睽睽之下去做啊！拜托你了！您就不能好好挑选对象、隐蔽地去行动吗！”

　　瑟娜张了张口。

　　想到为了完成反派任务所做的那些破事，烂摊子都是洛璃收拾的，又羞赧地笑笑，不出声了，只伸手抚摸流泻下来的泉水。

　　她眼眸划过一抹暗色。

　　原作保护系统！

　　沐浴后，就是晚餐时间。

　　狮心城堡的餐厅是富丽堂皇的，吊顶上的水晶魔法灯古老绚丽，连复古的壁橱的花纹，也是鎏金碎花织就。

　　“万物复苏，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祈祷完毕，一道道菜肴呈上餐桌。

　　克里斯公爵道：“饿了？趁热吃吧。”

　　瑟娜拿起秘银叉子，随意地戳着餐盘里的牛排，五成熟牛肉上，被戳出一排排细密的小孔，“边境那边有什么新状况吗，您快给我讲讲，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呢。”

　　克里斯.狮心冷硬的面庞柔和了些：“前段时间，冈纳斯和匈利帝国因为一块近海的归属权起了争执，目前两国有点箭.弩拔张的味道，所以今年奥克兰面对匈利帝国入侵的压力变小了。”

　　“比起这个，尤金那件事，抱歉。你还好吗？”

　　瑟娜笑得眉眼弯弯，装乖道：“谢谢父亲大人关心，已经没事了，都过去啦。”

　　“那就好，那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尤金的尸体凭空消失后有出现什么东西吗？”

　　瑟娜怼着牛排的银质叉子顿了顿，吞下嘴里的肉块。

　　“不知道呢。”

　　克里斯公爵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究什么也没说。

　　瑟娜转移话题道：“约克郡离边境也太近了，也不是说这里不好，但万一举国交战，我们狮心公国就是首当其冲。”

　　骑士长皮尔斯.尤金的背叛仍历历在目，克里斯公爵不由解释：“你不必担心战争，你的生活不会受影响的。”

　　瑟娜点了点头。

　　克里斯公爵吃完最后一口半熟牛排，用餐巾抹了抹手，又拿起热毛巾擦了把脸，站了起来：“吃完来我书房。”

　　瑟娜眼眸里映出他离去的背影，心下一沉。

　　那么郑重。

　　这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狮心城堡主书房，大幅的彩绘玻璃花窗终于大开，初夏的北风刮来了新麦子和桦树青涩的气息。

　　从窗口向外眺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花园里的十二座石雕塑像，再之后是花园里整齐的白桦树。出了城堡，更远处是一片一望无尽的青绿色麦田，间有三三两两的蚂蚁般大小的农人在其中忙碌。

　　克里斯.狮心背负着双手眺望着这片属于他的领地。这片土地隶属狮心家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和奥克兰王国的诞生一般悠久。

　　“瑟娜，你的婚约应该要定下来了。”

　　“啊？”

　　瑟娜有些猝不及防，用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地掩住微张的小嘴，佯装生气：“父亲大人您在说什么呢，我只考虑魔法的事。”

　　恋爱什么的，婚约什么的，在满是恶意的世界观影响下，她绝对会被婚约对象啊、男朋友啊、未婚夫啊杀了的！

　　说不定他还会像尤金一样，变成恶心的怪物！

　　克里斯公爵像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情，两条锋锐的眉毛纠缠在一起，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

　　“你母亲早早过世了，所以这件事只有我能来为你打算，你知道，我没有任何过继别人子女的打算，目前你是我爵位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爵位、领土、战功、金币、奇珍异宝。”

　　“都将属于你。”

　　“狮心家族除了分封出去土地，直属我名下的土地还有大约两个郡，武装方面主要有两个精锐骑士团、一个常规地方军团、一艘战斗炮艇。”

　　“你两个大伯和更多狮心旁系血脉的领土都在更南边的南纳郡，他们这样只是名义上隶属于狮心家族的土地和武装，我没有算进去。”

　　“这些都将是你的嫁妆。”

　　克里斯公爵身姿挺拔，右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长年持枪而磨出厚厚茧子手指敲击着黑柳木制的扶手，发出“答答答”的声音。

　　这声音在瑟娜不出声下，更清晰了。

　　在空旷的书房来回游荡。

　　“你大伯有三个儿子、二伯有两个，他们做梦都在想把其中一个儿子过继给我。”

　　瑟娜知道父亲大人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间书房里掩埋着无数的秘密。

　　城堡高高的穹顶下，一排排被钉死在建筑上的黑柳木柜，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卷轴，涵盖武技、魔法、政治、炼金、贵族谱系、龙文、神纹……几乎无所不包。

　　唯一空着的一面墙上，挂着历任狮心公爵的画像，从左往右数一共有七副，他们有的长相敦厚、有的凶悍、有的温文尔雅、有的放诞不羁……无一例外，都是男人。

　　仰望这面墙，瑟娜有种他们在透过历史注视着现在的错觉，像是责怪、又像是在审视：你想让狮心家族毁在你手里吗？

　　一切都有其代价，拥有这么多贵重的事物，就必然会继承它所带来的麻烦和危险。

　　时空混淆中，七幅画变成了七张嘴，喋喋不休：你要么结婚生个优秀的继承人，要么放弃继承权。

　　这样的幻觉来自一个家族的历史。

　　“父亲大人，我没关系的。”

　　也许过继了堂哥，狮心公爵家换了继承人，她会失去无数的特权和资源，在这个世界里会死得更加轻而易举，但……人不应该那么自私。

　　瑟娜敛眉，低声道：“堂哥肯定可以和我和睦相处的。”

　　克里斯公爵沉默。

　　空气里的氛围更加沉重了。

　　良久后，克里斯.狮心道：“我不愿意 。”

　　即使面对那七副冰冷的画像，他的面容也没有丝毫动容，意志像钢铁一样坚定：“我的孩子只有一个。”

　　瑟娜有些感动，就像一道微光破开了心底厚厚的一堵冰墙，有点温热，有点暖，又如同四十度的温水，浸润了冷漠胆怯的心灵，让灵魂有处安放。

　　克里斯.狮心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这次谈话的主题道：“国王有七个和你年龄相当的儿子，你喜欢谁，谁就是未来国王。”

　　瑟娜没有言语。

　　“我弟子卢斯.亚里士，诚恳努力，是奥克兰最出色的年轻剑士，他不会背叛你。”

　　瑟娜安静如鸡，那是主角优秀的后宫之一。

　　“狮心家你那么多表哥，与你同龄中也有长得好看的，挑一个入赘。”

　　瑟娜瑟瑟发抖，这几代亲戚们经常彼此联姻，畸形儿的几率大得有些可怕。

　　克里斯.狮心有些烦了，小女孩儿在想什么，他一点也弄不明白，也没有太大心思去考虑这些。

　　“还是有看上的人选——”

　　你是不可能嫁给一般平民的。

　　“总之……你考虑好。决定后，写信到前线给我。”

　　克里斯公爵站起来，推开书房沉重的木门，走了。

　　瑟娜一人独自坐在沙发里，沉冷地望着墙上的画像，很久很久。

　　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连自己能不能活过十七岁都不知道。

　　*

　　夏末秋初，麦浪变得金黄。

　　约克郡的风里也开始带着麦子和桂花的香气时，一骑来自远方的侍从，打破了狮心城堡的宁静。侍从是来自边境的信使，他带来了两封信函。

　　一封来自王都，一封来自边境。

　　王都的信函来自王宫。

　　边境的信函来自克里斯公爵。

　　瑟娜自嘲：“怎么办？不想去啊……要不假装忘记好了。”

　　信函里的意思，是邀请她出席今年“金秋之实”的庆祝舞会。而根据情报，摩耶.奥多将在第一场王宫舞会上，确定未婚妻人选。

　　她不想去。

　　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感激，也许是害怕，也许是内疚，她完全做不到违抗父亲大人的意思。

　　*

　　十一月，奥都。

　　轻薄的雾气笼罩着奥克兰王都，朦胧雾气的夕阳余晖里，狮心公爵府的宅邸坐落在紫金大街十号巷。

　　整条道路都是狮心家的。

　　瑟娜轻啜茶香，感觉终于从漫长的马车旅途中活了过来，就听到父亲大人新进派遣过来的侍女在耳边呱呱嚷嚷。

　　“大小姐，明天王宫的舞会会直接定下王太子妃，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您还没有决断的话，那王太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大小姐觉得可以的话，我这就去准备。”

　　“不要。”瑟娜道。

　　侍女佐慧并不放弃，脸上满是兴奋和激动，像是说什么隐秘的消息，凑到她耳边：“狮心永远高贵，公爵大人说，只要大小姐您愿意，您就是未来的王后呀。”

　　奥都傍晚带着湿意的空气，终究没有北地的风来得痛快。

　　“我对傲慢霸道的男士并不感兴趣，你不觉得奥多家那头红发，让人烦躁吗？”

　　瑟娜轻轻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心情不怎么愉快。

　　“我懂了，大小姐也是想要甜甜的爱情吧~~浪漫的邂逅~”

　　克里斯公爵交待过佐慧，这次旅途要多引导大小姐对爱情、对罗曼蒂克的向往，对象是谁都可以，但一定得出自神明眷族，血脉含有神血。

　　“我的救命恩人有消息了吗？”瑟娜转移话题道。

　　“完全没有办法呢，洛璃姐姐那边来信，好像这个人就不存在一样。”

　　佐慧苦笑，瑟娜小姐连王后的位置都没放在心上，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

　　瑟娜并不在意。

　　“传信给洛璃那边，继续加大搜寻力度。”

　　白纸一样的空白，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巨大的线索。

　　“好的，大小姐。”

　　佐慧领命退下去。

　　*

　　很快就到了舞会的日子。

　　王宫门口停满了华贵的车马。

　　狮心家身为四大红王座家族之一，和一般贵族的马车不一样，可以直接驶入王宫。佐慧率先走下华丽的马车，打量着眼前的王宫，不由心生感叹。

　　王都真好呀！

　　约克郡虽然物产丰富而富裕，但北地的粗犷终究比不上王都婉约精致的繁华。

　　瑟娜步下马车，身上的黑色礼裙鎏着金边，华贵又简约，昂贵的面料在王宫的火山石平铺的地面荡漾，小皮靴掩在长裙底下，得体又不会夸张。

　　水晶灯的光线里，轻盈的音乐飞扬。

　　辉煌肃穆的王宫在这秋日的舞会里也变得平易近人，御花园里许多长条的餐桌上，铺有手工暗纹的高级绸缎，洁白的风空骨瓷和秘银刀叉整齐的堆叠，任由人群取用。

　　红酒泉涌边上，冰系魔法师随时在用魔力调整酒液的温度。

　　瑟娜扫视一圈，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为什么红王座家族的直系血脉就非得参加社交季，这不是拿我们这些继承人当质子吗？”

　　佐慧吓得面色发白，脸如金纸。

　　“求您了，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说出来，与王共舞，这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啊。”

　　“好啦好啦，抱歉……是我有点焦躁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发青年站到瑟娜身旁，突然出声道：“听说摩耶.奥多今天会选妃，你会成为他的未婚妻吗？”